第2章 虎翼
?正要咬下烤餅的宋攔江,忽聽見一陣嬰兒啼哭聲傳來,宋攔江第一反應就是把烤餅揣到懷裏,伏下身子向哭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藉著月光,他依稀看見一個籠罩着黑色斗篷的人影,正坐在小巷的更深處。那陣嬰兒的啼哭聲,就是從那人的懷中發出的。
嬰兒的哭聲讓穿着黑色斗篷之人顯得很緊張,那是一個女人,她懷裏抱着嬰兒,嘴裏不斷的發出哄孩子的聲音。
宋攔江默默的看着那個女人,警惕著可能發生的情況,如果有什麼輕舉妄動要傷害到他,他絕對會為之搏命或者逃跑。
過了一陣,宋攔江發現那個女人並沒有過來的意思,她就那麼哄著懷中的嬰兒,可聲音卻是越來越凌亂。
宋攔江鬆了口氣,沒有再去管那個女人。
這種世道,餓死街頭的人不計其數。做人只要顧自己就好,別人是死是活,不關他什麼事。
宋攔江再次從懷中取出烤餅,在懷裏的時間讓烤餅變的沒有那麼硬邦邦,感覺變得更加可口了。
他再次張開嘴,準備一口咬下去。
那邊的嬰兒突然發出一聲個更大的啼哭,這讓宋攔江即將往嘴裏送烤餅的手硬生生的停住。
他轉過頭,看着那邊的女人,女人更為焦躁的哄著懷中的嬰兒,可這個嬰兒卻是越哭越響,絲毫沒有止歇的意思。
宋攔江看着那個女人,再看着她懷中的嬰兒。最後,他的視線集中在手中的這張烤餅之上。
「我有兩張烤餅,送給他們一張,我還有一張,忍忍的話,可以堅持到老莫回來吧。」宋攔江先想到。
「不能給,萬一有什麼意外發生,想在弄到食物太難了。」宋攔江搖搖頭,乾脆轉過身子,背對着那個女人和那名女嬰,狠狠的對着烤餅大大的咬了一口。
「真香」
已經兩天沒吃東西的宋攔江覺得這個烤餅太香了,麥子的香氣在嘴裏回蕩著。
這時宋攔江背後傳來的嬰兒哭聲竟然在慢慢的虛弱下去。同時響起的,還有那名婦女越來越焦躁的語調。
宋攔江咽下口中的烤餅覺得更餓了,但他還是轉過身,看了看他身後的那名女人,那個女人已經哭成了個淚人,從斗篷下伸出的乾枯手指,顫抖的撫摸著小嬰兒的面頰,滿臉的絕望。
宋攔江雙手一撐站起來,幾步衝到那名女人身旁,往女人懷裏一看,只見其中躺着的小嬰兒已經面色蒼白,閉着眼,不再哭鬧,宋攔江想都不想的就把手中剩下的麵包遞到那個女人面前。
「給你們吃」
那個女人抬起淚眼模糊的雙眼,望着宋攔江手裏的烤餅搖頭。
她反而將懷中的嬰兒稍稍抱起,焦急的說道:「孩子,我中了劇毒,連親都不能親孩子。你能不能把烤餅含軟,喂我女兒,她……她快不行了!」
聽到中毒宋攔江為之一愣,不過事實已經不容趙攔江多想,他連忙撕下一小塊烤餅放進嘴裏,用唾液含軟。
烤餅香甜的麥香依舊,可不能吃下去,還要吐出來,真的讓宋攔江非常的痛苦。
宋攔江還是用自己嚼成泥狀的烤餅在,小女嬰母親的幫助下喂到了她的嘴裏。
宋攔江就這麼不斷的喂著,咬下烤餅,嚼軟送到小女嬰嘴裏。
他的肚子餓的咕咕叫,嘴裏的香甜依舊在誘惑着他把食物吞下。可看着那面色漸漸恢復紅潤的小女嬰,他卻怎麼也無法將手中的食物吞下。
終於,小女嬰不要再吃了。她閉上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
宋攔江看着手中已經缺了一大塊的烤餅,咬了咬牙將手中另一塊完整的烤餅,遞向那名女人。
「都給你,別再讓她餓著了。」
女人擺了擺手拒絕了宋攔江遞出的食物,他看着穿的破破爛爛的宋攔江,她都能夠聽到宋攔江肚子的叫聲,知道這塊烤餅對這個孩子有多重要,但這個孩子還是將手中的食物遞了出來,就是為了救自己的女兒……
女人拉下頭上的斗篷,露出整張面容。
宋攔江終於看到這個女人的面容,一頭黑髮的中原人,女人的年紀並不大,看起來大約二十五歲,宋攔江雖然剛十三歲也能看出眼前這個女人長得太漂亮了,漂亮的幾乎要令人感到窒息。
宋攔江還沒有到對異性感興趣的年齡,所以他除了覺得這個女人漂亮之外,也就沒有了其他什麼想法。
「你認識我嗎?」
「我不認識你。」宋攔江看到沒事了,退後幾步,又保持了安全的距離。
聽到宋攔江說不認識自己,這個女人反而鬆了口氣。她想到,「雖然這孩子看起來冷冰冰的,身上還有血腥味。但這個孩子能把活下去的食物也讓出來救我女兒,本性看來不壞。」
宋攔江覺得這個女人神神秘秘的,再看女嬰安然睡下,他覺得沒有必要再待下去,不在說話,頭也不回的轉身就往巷口走去,他決定回到他的窩裏慢慢吃自己的食物。
女人看着宋攔江的背影,想說什麼動了動嘴,又沒有開口。
宋攔江邊走邊想着明天應該如何安排,不大會就走到了巷口。
突然一個黑衣男人突然出現,一把劍悄無聲息的抵住了宋攔江的喉嚨。
宋攔江身體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人已經被一把又抓回了巷子裏。
「東廠的番子?「
「曹真,等一下!」後面傳出剛才那個女人的聲音,她繼續說到,」這孩子不是壞人,剛才這個孩子還幫了我和女兒。「
中年男子聽完抵著宋攔江喉嚨的劍刃慢慢挪開。他劍刃剛挪開的瞬間,宋攔江一擰身子立刻就要逃跑!
「雖然你不是番子,但還是請你在這裏多留一會兒。」中年男子回手將宋攔江的後頸抓住,一把按到地上。
宋攔江坐在地上,抬頭看這個中年男子,這個中年男子面貌俊朗透著一股如劍鋒一樣的銳氣,身上的黑衣破破爛爛還有着大片的血污。
中年男子身上最讓宋攔江注目的是他的腰間有着一隻劍鞘一隻刀鞘,其中一支劍已經出鞘,寒冰般雪亮的利劍就在男人手中。另一支刀鞘正確來說是鎖鏈組成的刀鞘,層層的鎖鏈鎖著一把刀,完全看不出如何使用,刀柄上的圖案是一隻插翅餓虎,看着凶神惡煞攝人魂魄。
女人抱着嬰兒,十分依偎的站在男人的身後。那男人仔細看了看宋攔江,用略帶疑惑的眼神望着女人,在得到女人的點頭示意之後,他收起了劍。
「東廠的人追上來了嗎?」女人輕輕的問道。
「嗯。數量不少。我們已經被圍住了。」男人答到,男人對着女人用憐愛的眼神又說道「你和我們的孩子都會好好的活下去。我會保護你們活下去!」
男人露出一臉的憤慨,咬着牙,似乎十分的不甘心。
這時,宋攔江才看清,這個男人的手也如同那女人的手一樣枯瘦,而且他的嘴角時不時的就有黑血色血水流出來。
女人不說話了,面露慈祥的望着懷中的孩子。
她的女兒睡的很沉,小小的臉上布著一抹淡淡的紅暈。望着這抹紅暈,女人和男人似乎都看的痴了。似乎有再大的危險,再大的困境,他們也能夠有勇氣去面對。
突然男人一陣咳嗽,從口中咳出一大塊黑血飛舞的落到地上。。
「如果不是我們中了五毒教的隕仙散了,如果不是我們中了這幫小人的陷阱,東廠的人怎麼會是我們的對手!」男人忍着虛弱狠狠的說到。
宋攔江聽着這兩人的對話,直覺告訴他,危險已經在逼近這裏。
他想逃逃的遠遠的,他這樣的螞蟻一樣的小人物,一不小心就會被這些大人物,一腳踩死。
」嗖~~「夜空中傳來一聲響哨。那男人聽見這聲哨音,本想用力的打起精神,結果一大口毒血又噴了出來,劇毒已經侵蝕了這對夫妻的五臟六腑,能夠硬撐到現在已經算是個奇迹。
看到男人吐血倒下,女人也是焦急萬分,同樣忍不住流出一口鮮血,只能靠着丈夫的身旁坐了下來。
男人感受到身旁女人已經虛弱的身體,他硬是咬了咬牙,一手握住那把被鎖鏈捆住的刀柄,一手握住鎖鏈。
男人用力拔刀,手上青筋都顯露出來,用力的讓手在不停的顫抖,但是刀身紋絲不動。
劇毒再次發作,男人再次吐出一口鮮血,
刀沒有出鞘。
「還是不行啊,今天天絕我們在此」
男人用手一摸嘴上的血,看着這把刀。
「我們為了這把刀落得如此,為什麼我不能出刀。」
男人和女人兩個人都已經油盡燈枯了只拼着信念堅持了這麼多天,劇毒侵蝕着他們的身體,別說逃了,再有劇烈的行動,他們可能就命斷於此。
女人隔空對着宋攔江一抓,宋攔江就被女人抓到了身前,女人已經知道到現在是最後一刻了,一把將自己懷中的女嬰塞到宋攔江的手中。
「孩子求你保護我的孩子,照顧他,求你」
宋攔江愣住了,他看着懷中的那個正在沉睡的小女嬰和焦慮的女人,一時間無法思考。
男人看到妻子將女兒託付給宋攔江之時,說了一聲」罷了「,把被鎖鏈重重鎖住的刀,也塞到了那個宋攔江的手中。
「小子,你記住了一定要保護好我的女兒,我的刀就送給你作為酬勞,如果有什麼不願意,下輩子可以找我來說,哈哈哈」
宋攔江已經懵了的神志終於還了過來,感受着手裏的女嬰和刀的沉重。
「快走吧,孩子,我求你照顧好我的女兒」女人含着淚,扶起丈夫,兩人抓起武器一起向巷子口走去。
」小子,我們去街上給你製造逃跑的時間,以後告訴我女兒,他父親曹真是愛她的大英雄。「男人難得對着宋攔江說了一句溫和的話語,然後就抽出手中明晃晃的寶劍頂着寒風,筆直的向巷口走去。
」嗖~嗖~嗖~「響箭此起彼伏的在城中響起,奇怪的是自從第一聲響箭開始,城裏好像一座空城一樣,沒有戰士和護衛來查看,連守夜人都沒有在吆喝。
宋攔江沒有利用這對夫妻的掩護往外走,而是轉身往巷子更深出跑去,左右望了望,打開一個污水坑的隔板,蓋上隔板,兩腳卡住坑壁讓自己不至於落進污水裏,污水坑裏什麼樣的污物都有,還好現在不停的刮著風,氣味還可以接受。
這時依稀聽見外面傳來兵器相撞和人死去的呼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