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你去哪?」孫駱閔跟著走出留觀室。

「先去警察局做筆錄。事情鬧得那麼大,病房的護理人員和病人都出來作證陳議員的兒子動手打人,剛剛警察離開醫院前,要我這邊處理好就去做筆錄。」

「現在外面都是新聞記者,你要不要從其它出口離開?」

病房那麼多病人,有人把整個過程錄下來PO到臉書的爆料公社,還直接點名是陳議員的兒子對醫護人員施暴,一些潛藏在網路社群的新聞記者一看到爆料,立刻趕來醫院急診室外堵人,等著拿第一手消息。

年底選舉快到了,政治人物或其親人的所作所為,更容易被用放大鏡檢視。

「好,我知道了。」

做完筆錄已經凌晨兩點多,安之權開車回到醫院,手裡提著兩碗蚵仔麵線來到徐含星的病房。

開門進去,他看到她剛好轉醒,一雙迷濛的星眸目不轉睛的瞅著他。

「安醫師?」徐含星看了看牆上的時鐘,沒想到已經凌晨他才回來,而且還是來她的病房這裡。

「你胸口還疼嗎?」安之權把麵線放在床旁的桌上,伸手扶起她,讓她坐起來。

「打完止痛針后比較好了。」她扯唇一笑,「安醫師,你先回值班室休息吧,我可以——」

他打斷她的話,語氣不容拒絕的說:「我買了宵夜,一起吃吧。」

「呃……謝謝你。」她愣了愣,獃獃的接過他遞來的蚵仔麵線。

她看著他,那張好看的臉龐,讓人猜不透他此,究竟是什麼情緒。

「吃吧。」他沒理會她困惑的模樣,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大快朵頤。他忙到沒有時間吃晚餐,此時此刻他真的餓到前胸貼後背了。

沒三分鐘,他就把一碗蚵仔麵線給解決了。

徐含星低頭緩慢的吃著已經有些涼掉的麵線,心裡其實很希望安之權不要再待在這裡。

因為跟他處在同一個空間,她覺得快要窒息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他現在整個人散發出一股讓人說不出的壓迫感。

「為什麼替我擋拳頭?」安之權忽然開口,語氣低沉。

她頓時僵住,腦袋瞬間空白,語氣略帶慌亂的說:「我、我也不知道……我回過神的時候就已經被揍了。」

當時場面混亂,她看到安之權怒火明顯升起,當下只有一個想法就是不希望衝突越演越烈,於是她沒有多想就挺身要制止陳勝強的暴行,卻忘記衡量自己有沒有本事承受男人的拳頭。

她不希望他受到任何傷害,不管是身體或名譽都是。

安之權沉默的注視,將她此刻慌亂的情緒盡收眼底。

她被他一言不發的模樣弄得更心慌,那彷佛要將她一眼看穿的目光,深不可測的教她想逃。

為了掩飾心慌?徐含星自顧自的開玩笑道:「安醫師,我沒事的啦,休養半個月就可以再回來工作了,拜託你可別把我給辭了。」

「沒人要你滾蛋,別瞎操心。」安之權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快點吃一吃,早點休息。」

她看著他脫了鞋子,直接躺在沙發上準備就寢。

「呃,安醫師,我可以照顧自己,你還是去值班室休息比較好睡……」她好心的建議,但更多原因是他的存在讓她很不自在。

「徐含星,我很累了。」他的嗓音透露出疲憊。

忙完一整天的工作他就累壞了,再加上晚上發生的醫療暴力事件,又到警局作筆錄耗費許多時間,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以好好睡覺了。

他的嗓音有些陰鬱,她這才不再開口要他走。

寧靜的夜晚終於降臨,徐含星卻因為與他共處一室而失眠,一直到天際漸白時,她才終於沉沉睡去。

早上六點半,才睡三個多小時的安之權已經醒來。

他看了眼床上熟睡中的人兒,那張沉靜的小臉在睡夢中毫無防備,恬靜的教人不忍移開視線。

對他來說徐含星只是工作上的夥伴,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或許應該說,他其實可以找其它人來照顧她,不需要拋下工作不做,就只為了照顧她。

他怎麼了?

有些情感、關係似乎在天秤兩端亂了分寸,失去原有的平衡。

她只是工作上的夥伴。

在晦暗的記憶深處,曾有張深深楸扯他心田的容顏,在他以為擁有一輩子的幸福時,她卻徹底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那張容顏的主人,在他年少的歲月中帶領他嘗遍甜蜜、激情、疼痛、酸楚的感情,然後在他措手不及時,一聲不響的離去,從此消失在他的世界,彷佛從來不曾造訪過。

沒有交代隻字片語,她就瀟洒的丟下他離開了。

有多久了?應該已經有十年了吧!

即使已經過了十年,但那個人帶給他的後遺症依然存在,每當想起那張容顏,他的心還是會酸疼,就像是已經深深刻入骨髓的刀刃,在在提醒他,那些曾經從來都不是夢,更不是幻想。

為了忘記那個人,他拚命用工作來塞滿曾被那個人佔據的思緒,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一直到他幾乎要忘記,原來他也曾經用生命愛過一個女人。

床上人兒發出了一聲嚶嚀將安之權的思緒拉回,只見她嬌艷的小嘴似有若無的喃喃囈語,似是夢話,嬌憨的可愛。

徐含星,就只能是他工作上的夥伴。

用手扒過略顯凌亂的頭髮,他眸光深深地看了眼酣睡中的人兒,最後一次在心底提醒自己,決絕的斬斷幾乎就要萌芽的悸動。

他不想再傷害任何一個女人,再也不想。

然後,開門離去。

昨晚發生的醫療暴力事件,在媒體大肆渲染下,陳正源議員酗酒病危、兒子陳勝強大鬧醫院的醜聞立刻成為今日頭條新聞。

大批媒體守候在醫院外,想採訪昨晚在這間醫院內發生事情的始末,身為院長的安之權立刻指示醫院公關室去處理媒體記者,而他則繼續工作。

他懶得浪費時間去面對那些媒體記者,也對出現在熒光幕前毫無興趣,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把工作做好。

昨天的暴力事件,早已傳遍醫院上上下下,無論是病人或是員工都在討論這件事。

徐含星的病房陸陸續續有同事來探病,話題全都圍繞著昨晚發生的暴力事件。

徐含星肋骨裂了兩根的事情,被徐家兩老知道后,又氣又心疼。

「我看你這陣子一定是卡到陰,不然怎麼會倒霉成這樣!別人在打架你是在出什麼風頭啊?沒事去替人家擋拳頭幹嘛?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蠢的女兒?」徐母一邊碎碎念一邊來回踱步,「等等我就和你爸去廟裡幫你安太歲黎,順便問神明你最近是不是被鬼跟到。」

徐含星噗哧一聲,若不是胸口傳來陣陣的疼痛,她肯定會因為媽媽的迷信言論而大笑。

「媽,我沒事啦,不用替我擔心。」

「什麼沒事?!先是車禍,現在又被打到肋骨裂掉,你哪裡沒事?我看這樣好了,我現在就跟你爸到廟裡拜拜,求神明保佑你。你給我好好休養,不要再給我出什麼差錯了。這裡有看護看著你,我也放心。你聽好了,不要再給我亂來,知道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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