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正義

莫尋側躺在車上，百歲盡量把車開得緩慢，避免顛簸牽動莫尋的傷口

「你是不是挺怨我的？覺得我跟以前不一樣了？」莫尋開口問。

「別想那麼多，回去好好休息。別太擔心家裡的事。」百歲答非所問。

「我總能看到並不屬於我的記憶，人之將死是不是都是這樣？嚮往安穩，還怕死。」莫尋自嘲地說。

「怎麼會呢？你不會死的。」百歲安慰道。

「浣青聯繫到了嗎？他們所有人都找不到了嗎？」莫尋惦記著他們，就問。

「你別擔心了，好好養病，至少得讓你養好病了才管。」百歲其實是想要把莫尋送回家裡，然後讓小雲山照顧莫尋，自己好放心去找那個刑道人報仇。

莫尋與百歲心意相通，怎麼不會料想到百歲的想法呢？不過莫尋很混亂，不知道要不要管，也不知道自己要怎麼管。

兒媳婦流產了，作為婆婆的般般必須得去照顧兒媳。小雲山公司又忙，家裡只有一個保姆在料理。把莫尋送回去以後，百歲就開車去了警局。

前生的記憶醒來以後，百歲就辭去了記者的工作，本來是打算跟莫尋感情穩定以後，搬出去自己用前些年的積蓄回長白山做點什麼，卻是跟莫尋忙著各種各樣的事情，一點敘舊培養感情的時間都沒有。

驅車前往警局，百歲心裡也是七上八下，這一去，可能就再也沒有辦法見到莫尋了。但是人活著，不只是要活著，還要光明正大。那刑道人封了百歲的前世記憶，有作法害死了百歲的爺爺奶奶，魂飛魄散，此深仇大恨，百歲一定要報的。

警局的靈調組，一張熟悉的臉都沒有，趙勇的辦公室里，一個長頭髮的女人坐在裡面翻閱著資料。

「你是誰？」百歲和那女人同時問。

「趙勇呢？」百歲以為那女人不過是個小文員，也懶得問。

「趙勇辦事去了，你是誰？」女人用餘光撇著百歲，突然站了起來：「大公子！」

百歲被這個大公子搞得一頭霧水。

「我是家祖上是盛京人，是跟著雍正帝去了北京。」女人接著，仔細的解釋了一通。

在清朝皇宮裡其實也是有薩滿的，而這個名叫哲沉魚的女人，就是當年那個薩滿的後人。雍正帝登上皇位的時候把都城遷到了北京，這個哲沉魚的祖爺爺也就跟著雍正帝去了北京。

而百歲前世的母親是知雅格格，也就是說，百歲也是皇族人，哲家一直為滿清的皇族服務，可謂是愛新覺羅家的家奴。雖說現在大清已經不在了，但是在哲家的家規里一直有一條，那就是見到愛新覺羅家的人一定要恭敬。

「這樣啊？那你怎麼會在這裡？」四捨五入，這個哲沉魚算是和百歲有淵源的人了。

「我在北京的靈調組，這陣子有個案子要合併調查，我就被派到這裡來了。倒也奇怪，這裡靈調組的人我也聯繫不上，只能先在這看看資料，等等他們了。」

哲沉魚有些生氣地說。

「他們可能是出事了。都失蹤好些天了。你這裡頭有沒有看到刑道人的地址？要不咱們去看看？」百歲也搬了把椅子做了下來。

外面是有幾個文員幫靈調組查資料找人的，但是到底靈調組去哪裡了也不知道。哲沉魚問了半天也沒問明白，只能在一個小姑娘的提示下去那個辦公室提前看看資料了解一下情況。

「有，有個這個寫著錄音的報告，上頭有地址。但是不是在奉天，好像有點遠。」說著哲沉魚從一沓文件里找著。

「找到了！在山西！」

在家裡躺了一天，手機不再有動靜，莫尋一遍又一遍翻著朋友圈，沒有更新。到底是什麼破壞了原本的安逸生活？

「剛才雲先生打電話回來說讓我去藥茶庄買點補血幫追恢復的東西燉湯，那我就出去了，有事給我打電話。」保姆進來說。

莫尋點了點頭，小雲山也是有心了，這麼忙也還惦記著自己。

保姆關門的那一瞬間，莫尋感覺帶了一陣涼意，什麼東西進來了。

「莫尋啊！你還真是不聽話啊！」那是輪轉王的聲音！

「你做了什麼？為什麼他們都出事了？」莫尋咬著牙想要站起來，跟輪轉王對峙。

「你可不能誣陷好人啊！我能做什麼？你覺得我這個地位了還要害你？」輪轉王出現在了莫尋的眼前，已經還是那副讓人討厭的樣子。

「那你過來做什麼？」莫尋問。

「我當然是過來幫你的啊！你不要總是這樣呀！人家會很傷心的呢！」輪轉王說話的語調讓人噁心，明明是個大男人，卻一點男人的樣子都沒有。

「有屁快放！」

「徐明子最近有些麻煩，平白無故死了一個牛頭鬼差，卞城王在查她，她只能找我上來幫你了。她讓我告訴你，她希望你活著，更希望你能幸福。」輪轉王說這話的時候，突然深情了起來。

莫尋眼前突然浮現起這樣的畫面，那個畫著歐美妝，看著兇巴巴的徐明子，難得深情起來，她在對自己說：我希望你活著，更希望你幸福。

「她到底是什麼人？」莫尋忍不住問。

「她是一個跟你很像的人。她也有優柔寡斷，也有自己堅守的善良。但是跟你不一樣的是，她比你看得通透。」輪轉王難得表揚人。

「如果是她，她會怎做？」莫尋問。

「我怎麼知道？她根本不會讓自己陷入這樣的境地！她比你厲害多了！」輪轉王又笑嘻嘻了起來。他的手伸過來，輕輕地撫摸莫尋受傷的地方。猙獰恐怖的傷口瞬間恢復癒合。

「去吧！我會勸說閻羅王召回刑道人。」輪轉王從床上一把拉起莫尋。

「這個刑道人是怎麼回事？」莫尋見今天的輪轉王比較好說話，就問起了這個刑道人。

「怎麼說呢？算是地府的一次改革試探吧！」輪轉拖著腮幫子說。

五殿閻王閻羅王，通常說的就是歷史上那位青天大老爺包公，前本居第一殿，因憐屈死，屢放還陽伸雪，降調此殿。

凡解到此殿者，押赴望鄉台，令之聞見世上本家，因罪遭殃各事，隨即推入此獄，細查曾犯何惡，再發入誅心十六小獄，鉤出其心，擲與蛇食，鍘其身首，受苦滿日，另發別殿。

很多年間，這閻羅王的工作很輕鬆簡單的，那個時候在沒有人敢在閻王爺面前說假話。可是這些年來，大量的新東西湧入，人們開始不相信因果循環，即使是真的走到了地府，他們還是不願意說真話。

閻羅王是審判人心，但是有一天，人心變了。沒有人認為貪圖別人的錢財是錯的，比如華玟的鄧玟謀害自己親夫、徐晴暉的男友楊隆花光了那筆買命錢；沒有人認為抄襲是可恥的，比如小幻寫的被冠上了別人的名字；沒有人認為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不得不承擔的責任，比如百歲的父母把百歲丟給爺爺奶奶；

這一切都是懲罰，華川澤的前生就是這樣害死了鄧玟，侵佔了鄧玟的錢財；徐晴暉的前生就是這樣把楊隆賣給了一個大山裡；小幻前生就是抄了別人的作品，成為了個小有名氣的詩人；百歲的爺爺奶奶前生就是把自己的孩子拋棄在了山野之中。

但是他們拒不承認發生過這些事情，沒有證據，即使是閻羅王也不能隨便懲罰別人的。

但是這樣的現象越來越多，一次兩次不管，就會有以後的無數次，萬般無奈之下，閻羅王想到了這個辦法：他讓一個比較厲害的鬼差化身刑道人，對逃過誅心地獄懲罰的人，在人間行刑。

「這樣真的有用嗎？」莫尋聽到以後也是百感交集，是啊，人心變了啊！

「不知道，但是這已經出了很大的問題。他真的殺了人了，而且這個塵先生並不是壞人，他幾輩子都不是壞人，不應該被刑道人抹殺。」輪轉王難得正經地說。

「他把自己想象成了一個人間的正義衛士。一旦有威脅到他做正義衛士的人，他都會想辦法剷除。」莫尋響起了早些年電視上法律節目，很多的殺手的都是這樣的。

最開始的時候，他們看到別人受了委屈，就起了見義勇為的心思。他們得到了人們仰慕的目光，得到了警局的獎賞，成為了英雄。

做英雄的時間是有限期的，即使是當初英勇的抗日老兵，過了戰爭年代，除了一身的傷，就什麼都沒有了。不被關注的英雄開始到處尋找再次成為英雄的機會，他們被自己給自己的幻想迷惑了。

這個刑道人可能就是這種情況，一直在做正義的衛士，做英雄。他開始產生一種錯覺，他是最正義的人，想要對付他的人就是站在正義的對立面。

「對，就是這樣。一開始我們每個人都很看好這個刑道人，但是發生這件事以後，我估計閻羅王也能出手把他弄回來了。」輪轉王說著，不知道從哪裡找了個機票出來。

「啥啊？你讓我上哪去？」莫尋迷茫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