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徹徹底底結下樑子
「你……你這廝竟然殺了林師兄，等著償命吧！」
那林姓弟子的修為乃六位塵水仙門弟子中最高，連他都被張鐵一劍割去腦袋，其他弟子哪兒還敢動作？卻連上收屍的勇氣都沒有，只能在一旁驚聲指點。
張鐵一指召仙劍回鞘，拍了拍手輕哼道：「我要殺他就不是割他的腦袋，而是斬其元嬰了！」說罷，便準備轉身離開，可就在這時，一道極為強大的靈光衝天邊射來，直穿他的丹田！
這樣一道靈光，這樣一道手法，很明顯是要殺人碎丹！
「小心！」九兒在一旁瞧得揪心，她剛想出手，身旁的狄雲楓卻早已橫在了張鐵跟前，隨手一台將那道偷襲的靈光打散！
「躲在暗處看戲那麼久，何不就此現身來？一個大乘修士以這種卑鄙的偷襲手段對付一個金丹弟子，不怕被人恥笑么？」狄雲楓沒有恥笑那發射靈光者，反之笑得十分有禮謙和。
一個黑衣九尺高的黝黑大漢從小徑處緩步走來，他本身就黑，此刻面色愈加陰沉，眸子黝黑泛寒光，瞧起來十足的不討喜。
他便是今早晨狄雲楓在櫃檯前有過短暫對峙的塵水領隊長老，大乘後期圓滿之修，那些弟子口中的「聶長老」。
「真不中用。」
他冷冷沖一旁的塵水仙門弟子呵聲，仙門弟子嚇得趕忙雙膝下跪，埋頭俯首瑟瑟發顫。
他又撇了一眼地上的斷頭屍體，抬手隔空一引，一隻金色元嬰從那「林」姓弟子腹部鑽了出來。
「丟人現眼。」他寒聲道。
脫體的金色元嬰羞愧道：「弟子是一時疏忽所以才敗給了那小子，若再」
「咻！」
一道靈光隔空打來，快得誰也沒時間反應，快得誰也沒能力出手阻止！
「啪！」
靈光打在聶長老手中的金色元嬰上，未等它話說完便已碎成了點點金光。
九兒面色慘白，緊咬柔唇望著一旁出招殺嬰的狄雲楓，心中明白，七彩山與塵水仙門的梁子，算是徹徹底底地結下了。
狄雲楓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釋然一口氣，問一旁看戲的黑袍人道：「我這麼做，妥不妥？」
黑袍人輕哼一聲，回答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先前出手想碎丹，你現在出手碎嬰，禮尚往來，很合乎常理，妥。」
狄雲楓又是那副謙和禮儀的模樣，瞧著聶長老，問道：「聶長老覺得我這麼做妥不妥？」
聶長老面皮顫跳，或許「禮尚往來」他內心可以接受，畢竟都已修至大乘，動心忍性該遊刃有餘。可正因為修至大乘後期，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受辱，面子往哪兒擱？
人活得越久，這面子就看得越重要。
「你的弟子無恙，我的弟子卻就此隕落，你覺得這樣很妥？」聶長老眼神逐漸銳利，陣陣殺機。
狄雲楓從容分析道：「你的弟子隕落是他學藝不精，我的弟子活著是他功法
了得，你出手報仇我出手阻止，我出手還禮你阻擋不住……此乃關乎能力之事，沒有什麼妥不妥。」
「你的意識是說，你能力很強？」聶長老帶著殺意逐步走向狄雲楓。
狄雲楓將張鐵往後面推了推，揉著鼻子緩步往前走，神態極度自信。
兩個人又像早晨在客棧里對峙的那樣，胸口對胸口，眼神對眼神，這次狄雲楓不用擔心米粥涼去，便要和聶長老對抗到底。
「嘩啦啦！」
大雨卻很識相地繞開眼前對峙的二人，一干弟子也紛紛躲入聽潮亭中避雨，唯有九兒與黑袍人不舍離開。
「聶長老，白掌門，你們都是各自門派的領導人，在此對峙以免傷了和氣，趁著監察司的人還未來，快些住手吧。」
九兒在一旁出聲相勸，大雨濕了她的衣衫。
黑袍人不知從哪兒撐起一把傘，替九兒遮擋天降大雨，並輕笑道：「此二人間必有生死，你又何必去操心。美人，該小心自己著涼才對。」
賞兒盛情難卻，往外挪過一步，寧願淋雨也不接受黑袍人的恩惠。她焦急道：「修為大乘來之不易，隕落了誰都是九玄仙域的損失，我怎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黑袍人挪前一步，將手臂伸長，替九兒打傘自己卻淋在大雨中，他笑問道：「你有能力阻止？」
九兒沉默了。
「你沒有能力阻止，又為何要去操心呢？」黑袍人刻意瞥了狄雲楓一眼，「我不用腦子想都知道這場鬥爭誰會贏，」
他又沖九兒道：「你若真要阻止這場鬥爭，只能把心思花在最後的贏家身上。對於那些註定要失敗的人，連看都不用去多看一眼。」
黑袍人至始至終都未曾瞧過那聶長老一眼，用狄雲楓的話來說他很不夠看。
「難道殺戮在你們眼中就這麼平常么？」
九兒回瞪了黑袍人一眼，走出傘下前還不忘添一句：「你這人很討厭，倘若再嘗試靠近我，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黑袍人眼神中有些傷，不過很快便煙消雲散，從容笑問道：「九兒姑娘要去哪兒？」
「我要去報官，去找監察司的人來解決。」
九兒的話音才剛剛落下，兩道靈光便從客棧前疾馳趕來，並傳來一聲呼喊：
「二位長老且住手！」
靈光閃現，兩個修士落在狄雲楓與聶長老周旁。一個年輕人，一個老年人，兩人腰間都掛有「監察司」的字樣。
九兒輕哼：「說曹操曹操到了呢。」
「白掌門，你莫要生氣呀，有話好好說，有事好商量。」來者年輕人正是先前引薦狄雲楓入城的易承，他焦急得很。
另一位老年人面生和藹相，修為大乘後期圓滿，舉止間仙風道骨，心平氣和地勸：「二位長老賣老朽一分薄面吧？」
聶長老無動於衷，他自己的面子都未掙回來又怎捨得賣別人面子？
狄雲楓不想讓易承與老人為難，自顧一笑後退兩步，就此結束了長達將近半個時辰的對峙。他輕呼一口氣：
「呼……沒什麼，只是兩派弟子有些小誤會，如今該得到教訓得已經得到教訓。」
易承拭去額間溢出的冷汗，嘆息道：「白掌門快把我給嚇死了，您要是一出手，那還不得把這座客棧掀了？」
那和藹的老年人橫在狄雲楓與聶長老中間，淡然道：「滿月季在即，監察司不希望在濱海城發生任何不愉快的事，否則會將二位及仙門弟子請回。大家都是虔心修道之人，仁和怡通，方成大道……」
老年人似乎都愛嘮叨，嘮叨到最後，聶長老最先不耐煩，輕哼一聲便領著幾位弟子歸居而去。
「老先生貴姓呢？」狄雲楓尊敬地沖老年人行了個禮，才問道。
老年人眼前一亮，許是聽到了狄雲楓這聲「老先生」，這實在是一種很禮貌的問候了。
易承搶著介紹道：「這位邱元子大前輩，秦州青雲山長老，此次問海大會監察司特邀來的客座長老。」
邱元子點了點頭，頗為滿意易承的機靈。
易承又沖邱元子介紹道：「這位是從韓州七彩山遠道而來的白莫離白掌門，今年是第一次帶弟子來參加問海大會。」
邱元子頗有驚訝：「哦？韓州來的道友，的確是千年難得一見，幸會，幸會。」
狄雲楓苦笑搖頭：「沒想到竟是以這樣的方式與邱長老見面，見笑了，實在見笑了。」
邱元子卻笑道：「白掌門不論是從氣度，還是說話的方式，老朽願稱你為『君子』。」
狄雲楓笑問：「邱長老第一次見我就給我這麼高的評價？」
邱元子回首瞥了一要離去得見不到身影的聶長老，輕聲道：「在聶興的威壓下從容不迫，敢與塵水仙門結仇，說白長老是君子都有些貶低了。」
狄雲楓也順勢望了一眼聶長老離去的背影，不屑道：「受人欺壓自然要勇敢反抗，生而為人，老實到被人打了還忍氣吞聲？何必為人。」
「白掌門真不像是仙界人。」邱元子此話不知是有心還是無心。
狄雲楓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輕道：「我是個凡人。」
凡人一說才出口，震驚了在場所有人，包括那一直處於局外的黑袍人。
「好了，今日試煉到此結束，不賴。」
狄雲楓拍了拍一旁張鐵的肩膀，自顧朝前頭走去：「我先回去了，諸位長老隨意，自然也歡迎造訪。」
易承趕忙跟上狄雲楓，笑問道：「嘿嘿，白掌門，不知芊兒仙子她還在不在客棧里呢？」
狄雲楓一口拒絕道：「易長官明日再來找她吧，今天她要閉門修鍊，哪兒都去不了。」
易承失望的「哦」了一聲，停下腳步，目送狄雲楓與張鐵踏雨離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