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羊絨毛褲
「柱子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用你全家的命都賠不起!」
王玉鳳恐嚇,氣喘吁吁。
「遲了!」紅麗忽然像瘋了一般,抓住王玉巧的拐杖,將其推倒在地,「你們的心肝寶貝,現在早就被狗吃了,變成了一堆狗屎了!哈哈哈~」
紅麗瘋狂大笑。
夏槐花嚇得連連後退,從紅麗的神情上看,所言非虛。
王玉巧癱倒在地上,王玉鳳則直接暈了過去。
緩過神來的馬素琴連忙扔了雞毛撣子去掐王玉鳳的人中。
「你……真的殺人了?」夏槐花上前一步追問。
紅麗跪在地上,抬起血紅的雙眸看著夏槐花,強撐起來的英勇只有同類人能看明白。
「你,真的殺人了?」夏槐花再次追問。
現在是法制社會,殺人是要償命的!
「殺了。」紅麗沖夏槐花微笑。
依舊露著她泛紫的牙花子,此刻,在夏槐花的心裡,她再沒那麼討厭。
「他買了一個女人回來,」紅麗幽幽開口,始終注視著唯一一個認真聆聽她的人,「他當著我的面,和那個女人睡覺,還……讓村山的男人來睡,他收錢!」
「我忍了又忍,本想著,總有一天,我要走出農村,我要徹底擺脫他!」
「我養豬,養羊,養兔子,一門心思想著擺脫現狀,可是……」
「日子一長,村上的婦女們都知道自己漢子在外面偷腥!也知道,我家藏著一個賣的!」
「有婦女朝我扔臭雞蛋,三五成群的堵我,打我,侮辱我!我實在是受不了了,準備把養的家畜賣了,買張火車票,越遠的越好!就算是要飯,也比在村上強!」
「可是,她們毒死了我的羊,我的兔子,我的豬!一夜之間,全死了!你知道那種絕望嗎?憑什麼?男人犯的錯憑什麼要我來承受?我做錯了什麼?槐花,你能告訴我嗎?」
夏槐花很震撼。
她一直以為自己很不幸,現在看著紅麗……
眼圈兒紅了,夏槐花很難過,她認真的看著紅麗說,「你沒錯!錯的是她們!」
紅麗笑了,轉而哭了。
這是頭一個人告訴她,她沒錯。
她跑回了娘家,看見年邁的奶奶,奶奶告訴她,她錯了。
任何人都說是她的錯,可她錯在哪?
她做錯了什麼?
初見夏槐花,就覺得她很不同,她是第一個告訴她,她沒錯的人!
「所以……」任由淚水模糊視線,她依舊看著夏槐花,「我趁他喝多了,把他和那個賤人都殺了!我把他們剁碎,煮熟了,扔進了南村的狗舍!」
夏槐花,「……」
「你怎麼那麼傻?」她殺了人,誰都救不了她。
原本,和她無關的事,卻要她承受。
本不該發生的事,紅麗卻因此葬送了自己。
夏槐花不知道該說什麼,心底只剩下惋惜。
二人的對話早已傳進了旁邊三人的耳中,剛被馬素琴掐醒的王玉鳳又暈了過去。
無人顧及,夏槐花說了什麼。
天,塌了!
出了這麼大的事,自然要通知蘇耀輝。
接下來,蘇耀輝一個電話,來人把紅麗帶走了。
臨走,紅麗扯著夏槐花的手,「槐花,再見!」再也不見,不是不願,而是此生不復相見。
「紅麗!」夏槐花哭了,像個孩子般哭花了臉,「你等著我,我去給你買毛褲!」
兩個人,隔著年齡的差距,隔著許許多多的敵意,笑著,哭著。
為什麼,男人犯錯,要讓女人承擔?為什麼紅麗要這麼傻?
自從紅麗走了之後,夏槐花就在心裡問自己,為什麼?
後來,夏槐花在蘇耀輝口中得知,在狗場的糞便中查出了人骨,加上廚房中的血跡,紅麗的罪名坐實了。
殺人碎屍,還是接連兩人,紅麗被判了死刑。
王玉鳳被送進了醫院,醒了之後除了不斷的咒罵紅麗,就是哭,不停的哭~
嚎啕大哭。
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醫生和馬素琴聯繫,她這麼哭下去不是辦法,同一個單元住院的人投訴好幾次。
建議馬素琴,要麼出院調理,要麼轉送精神科。
在王玉巧的堅持下,王玉鳳出院了。
家裡每天半夜都迴響著王玉鳳的哭罵聲,繞樑三日不絕於耳。
嚴重影響了蘇綵衣休息。
急的馬素琴旁敲側擊,左右試探王玉巧,想讓二老回老家。
王玉巧早就看明白了,經過紅麗一事,她也想開了,馬素琴是她唯一的指望,她不能再和馬素琴置氣。
老家是得回,王玉鳳天天鬧著要回去給柱子立一個衣冠冢。
但是回之前她要幫馬素琴解決一個大麻煩。
想到柱子的下場,她打從骨子裡感到害怕,所以,她必須要把夏槐花給安排了……
夏槐花最近一直魂不守舍的忙著做生意,今天,她用積蓄給紅麗買了她愛吃的栗子餅,買了一條羊絨毛褲。
此刻,她正拎著袋子等在凌肅回家的路上。
不敢去凌家等,因為她要見紅麗,死刑犯不是她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家屬能見的。
可偏偏紅麗家裡只有一位年邁的奶奶,年邁到無法坐車長途跋涉。
想了一圈,也只有凌肅能幫她這個忙。
為了這事,她還特意給凌肅買了一條價值不菲的香煙。
託人辦事,要有託人的樣子。
遠遠的,看見凌肅的車子駛來,夏槐花站在路邊歡快的揮舞著胳膊。
「哥,槐花!」開車的李林對後面的凌肅說道。
「開過去。」凌爺閉目養神,表情未動。
就這樣,夏槐花眼睜睜看著那輛拉風的越野車從她面前駛過。
臉上陪著的笑臉凝固了,胳膊僵在了半空中。
靠!
她啥時候得罪他了?
前陣子不是還好好的嗎?
翻臉比翻書還快?莫名其妙。
就在夏槐花思索己罪無果,抓耳撓腮的時候,駛過去的越野車忽然掉頭,揚起漫天的灰塵急停在夏槐花面前。
「……」咋回事?
等著吧!
一分鐘,兩分鐘。
車上的人沒下來,車也沒開走,就這麼停在她面前。
乾咳了兩聲,夏槐花舔著臉上前敲車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