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年結

在粗口慘遭打壓的年三十晚，讓我們翻開趣味盎然的粵語俚語字典，效法最古老職業從業員的優良習慣，來個老舉埋年結吧——歇後語「算隱數」。[注]當然，檢閱男性性器官毋須等待一年一度的大除夕，而且拿上手的****未必件件皆粗，可是我們不爭氣的潛意識仍然深受遠祖對男權基本崇拜的影響，垂頭觀察腰下那話兒的態度看起來也非常虔誠，不失為急景殘年一項有意義的活動。

其他方言或許也有多姿多彩的名詞，但是我閱歷有限，看到的不論大小來來去去都是「**」，總覺得不及廣東人無微不至。別以為粗口爛舌是與生俱來的本能，缺乏臨床實驗的機會和語言天分的補給，陰溝難免翻大船。且不提那個丟來丟去弄得人眼花繚亂的動詞，單是「九隱賊」這三劍客如何流利換班，交替保衛民間口語的樂趣，外省旗兵就模仿不來。什麼時候輪到誰上場沒有明文規定，通常較為忠厚的「九」像與它有諧音之誼的寵物一樣適合守門口，見到熟人搖頭擺尾，惡起來劍拔弩張；「隱」是不肯長大的憤青，攻擊性特強而且性格分裂，成世在「冇隱用」與「好隱巴閉」之間擺動；「賊」則傻裏傻氣，教人一面罵「笨賊」，一面忍不住把它當玩具熊擁在懷中，尤其是嚴冬的晚上。至於「啫啫」和「咕咕」，少不更事之餘像覓食的雞仔麻雀，極少在成人世界亮相。

我聽過最溫馨的粗口不涉男器。旺角人頭涌涌的商場，女人不知道說了句什麼，她的男人樂不可支，忘形高聲笑斥：「你只傻西吖！」助語詞頻密到揠苗助長的程度當然不成體統，出其不意露一露，說不出的活潑可愛。

註：「埋年結」意即「歲晚算賬」，原為老派廣東商人用語。「老舉」是妓女，「九」「隱」「賊」皆為男性性器官借音字，「老舉埋年結」等於性服務員歲晚回顧一年買賣，豎起指頭盤點進出的傢伙，所以歇後語是「算隱數」（算算有多少**）。在日常生活中，「算隱數」是負氣話，表示不屑追究。此外「啫啫」和「咕咕」也是**別稱，一般用於兒童身上。「西」則是女陰借音字，「你只傻西吖」近似北方人說的「你這傻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