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陰陽眼 （七）
旁邊乳娘懷裏的爾雅一直在哭，連帶着文雅又哭了。
兩個奶娃齊齊啼哭不已。
溫少卿有些煩躁，道「什麼？」
二夫人盯着文雅的眼睛，抖著嗓子道：「你過來看看...這...，」
聽聞，宋氏忽然睜開眼，虛弱道：「孩子怎麼了？」
溫少卿趕忙湊近細看，剎那間眉頭一緊。
文雅兩眼顏色竟然不一樣。
只見文雅稚嫩的眼皮眨啊眨，她的左眼珠像黑葡萄一樣，右眼珠呈現紅色，泛著淚花。
「簡直是個怪物！」溫文佩被嚇得不輕，蹬蹬後退幾步，道：「娘，趕緊把她扔了！」
二夫人一聽，整個人都僵住了，不知怎的，手裏這襁褓彷彿有千斤重，趕緊把孩子交到鄭姑手上。
鄭姑接過襁褓，吃驚的看着剛睜開眼的文雅。
宋氏蒼白著臉從床上爬坐起來，伸出瘦弱的手：「孩子怎麼了？我的孩子怎麼了，姑姑，快把孩子給我...」
鄭姑躊躇地看了宋氏一眼，慢慢把孩子交給她，哀嘆道：「宋娘子，這孩兒眼睛有病...」
「怎麼會，」宋氏喃喃，看着懷抱里的文雅，文雅哭得厲害，她也跟着心絞痛。
「這莫不就是以前老人家說的，陰陽眼？」二夫人彷彿想起了什麼，有些狐疑的盯着文雅的眼睛。
其餘人皆是一驚。
溫少卿開口問道：「什麼陰陽眼？」
「從前聽過，有陰陽眼的人是不祥之人，能看見陽間的人，亦能見到陰間的人，命帶煞星，命克父母同族...」二夫人越說越慢，說到最後，感覺自己渾身汗毛倒立起來。
命帶煞星，命克父母同族。溫少卿失魂落魄的喃喃。
溫佩儀有些后怕的往後退了兩步，連連道：「我就說，她是個怪物！哥，把她扔了！」
「誰敢動我的孩兒！」宋氏一把抱緊襁褓，被汗水打濕的頭髮絲黏在她蒼白的臉頰邊，隱隱露出她臉頰上的傷疤。
看得溫少卿有些不忍。
「萬萬不可啊，少爺，夫人，小姐，」鄭姑姑哀求：「這是作孽啊...」
二夫人眼神冰冷，她根本不關心宋氏和孩子如何，但是有人克了溫家，她也是絕不會置之不管的，如果是大夫人，也會同樣把這種不祥之人逐出府的：「不祥之人，難道還要留着連累同族么，少卿，找個下人把這個孩子用水桶淹死。」
溫佩儀厭惡的盯着襁褓里，附和道：「娘說得對，哥，不能留着禍害。」
溫少卿默了默，隨即喚道：「來人。」
屋外管家帶着十多個家丁進來。
管家進屋看氣氛不對勁，愣了一愣，隨即低下頭道：「聽少爺吩咐、」
「我孩兒不是煞星，她沒病！」宋氏抱着襁褓，渾身顫抖。
她抬頭環視一周，目光在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一一停留，最後鎖定在溫少卿的臉上：「你們憑什麼要殺了我的孩兒？溫少爺，」
宋氏再也沒叫溫郎，只叫他溫少爺，「我不曾求過你任何，如今只求你保住我們孩兒的性命，她才剛剛出世阿，求求你們放她一命...」
「哼，不祥之人連累族親，你保住了你孩兒的性命，誰來保住我孩兒的性命？」二夫人一把攬過溫佩儀：「何況，你一介元蒙女奴，本就不配懷上我們溫家的種，你有什麼資格如此和我們說話。」
「生了個不祥的種，哼。」溫佩儀恨恨盯着宋氏。
「求求你們...」宋氏埋頭的啜泣，哭得嘶聲力竭，抱緊文雅，好像怕抱鬆了點，孩子的性命就沒了。
「佩儀，怎麼說話的。」
「哥~」
再怎麼也是他溫少卿的種，溫少卿看宋氏痛哭不已，再看看剛出生啼哭不已的兩個女兒，雖然有些於心不忍，但是為了溫家和不讓外面的人再有議論溫府，他必須要這樣做。
溫少卿嘆了口氣，轉過身，背對着宋氏，閉眼道：「把宋氏懷裏的小小姐帶出去，用水刑！」
管家抬頭，看了一眼宋氏懷裏的孩子，躊躇道：「是。」
隨即揮手示意身後的家丁各司其職。
其中兩個家丁出列，隨即過去要搶走宋氏手裏的文雅。
「不...不要...不要殺我的孩兒，求求你們，」宋氏猛搖頭，死死抓住襁褓，她拼了最後的力氣跪了起來，連連朝他們磕頭：「求求你們放了她，求你們...」
可是所有人都不為所動。
水刑用的水桶已經被家丁放在屋外門口了，裏面盛滿了水。
宋氏哪裏抵得住兩個男丁的力氣，很快文雅就被他們抱走了。宋氏瘋了一般，用儘力氣下床，連滾帶爬地跟在他們後面，哭泣道：「不要殺我的孩兒！求求你們大發慈悲...」
襁褓里的孩子哭得更凶了。
眼看文雅就要被家丁按進水桶里，宋氏猛地撲了過去，一把抱住孩子就吃力地往外跑。
「抓住她！」
宋氏剛生完孩子，完全是強撐着力氣下床的。
當家丁七手八腳再次搶走孩子，把宋氏押跪在地上的時候。
宋氏眼神是絕望了，她深知，溫少卿再怎麼心狠，也不會絲毫不顧以前的情分，何況他和趙家小姐聯姻，唯一的阻力就是自己的存在。
宋氏遠遠望着走到院前的溫少卿，彷彿隔了萬水千山：「溫少卿，求你念在你我往日情分上，放過我的孩兒！我弘吉剌氏願一命換一命！！！」
說着，掙脫家丁的手，往一旁的梨花樹狠狠一頭扎去。
光禿禿的梨花樹被震得樹枝都在抖動，落宋氏額頭的血剎那間噴涌而出，染紅了樹榦。
「晚秋！」溫少卿驚恐地抱起弘吉剌氏。
「宋娘子！」鄭姑驚悚的大喊。
「天哪，哦彌陀佛。」二夫人一把捂住溫佩儀的眼睛，微微背過頭，有點不敢看。沒想到這宋氏平時看着柔柔弱弱的，這性子如此剛烈執著。
弘吉剌氏滿臉是血，模糊了她的臉，只見她微微睜眼，耳旁只能聽到她孩兒的哭聲，眼前漆黑一片。
「我自由了，我...弘吉剌氏...此生自由了...」
說完沒多久，咽了氣。
溫少卿悲傷地閉眼睛。
他好像看到了當初第一次見到她時，她那嬌羞的一笑，如沐春風，百媚生。
臘月的寒風格外凌冽，刺骨的冷。所有人都不敢說話。
末了，還是管家提醒道：「少爺，這小小姐...」
溫少卿閉眼，忍痛怒道：「人都沒了，還要再殺一個嗎！「
「是是是，」管家趕忙轉頭道：「把小小姐送去奶娘那兒，這大冬天的，怪冷的。」
」今天的人和發生的事，所有人不得再提，違者水刑，」溫少卿站起來，掃視所有的人，眼神狠厲。
「是！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