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屬於你的東西（2）

「對不起，是節目主持人笑陽吧？」一個低沉的聲音問道，很陌生也很蒼老，不是那個女人，也不是喬麗芬。

「是的，你是……」

「是我，你的老聽眾。」

「……能為你做點什麼？」不知道為什麼，這種感覺有點熟悉，庄笑陽清清嗓子，還是讓聲音變得和做節目時一樣溫和低緩有耐心。

「那個紅點還在晃，它長大了一點。」他也清了清嗓子，小心地說。

「那個紅點嗎？」

「是的，就是現在，我已經睡不著覺了。」

「是真的嗎，以前沒有發現過嗎？」

「當然沒有，你以為我在騙你嗎？」他聽起來生氣了，聲音因為激動居然咳起來，「而且它就象活的一樣，那晃的樣子就象在一呼一吸的，離我那麼近！」

「請問……您多大年紀了？」

「多大年紀？我才三十二歲，能有多大年紀！」他真的生氣了，又重重地咳了一聲，語氣忽然變得更低沉，「我聽起來很大年紀嗎？」

「是的。」他老老實實地答道。

他沉默了，突然很憤怒地低叫一聲，「肯定是這個紅點晃的！我被它晃得整夜睡不著覺，睡著了也象醒著，已經很長時間了，精神一天比一天差，我自己都感覺自己老了很多。」

「嗯，我覺得你可以做做頭皮按摩，再吃點有助睡眠的葯，這樣你就能睡個好覺了。」

「你錯了，這不是睡個好覺能解決的，這個紅點確實存在，現在一直都在，我還盯著它呢。難道你還沒聽明白嗎，它是從你放的音樂里出來的，那麼一跳就出來了，我根本毫無準備它就跟上了我！」他咳得厲害了。

「對不起，我覺得這很不可思議。」

「笑話，更不可思議的事還在後面呢！啊——」他突然驚叫一聲，他聽到一聲碰撞的聲音就什麼都沒了。

「喂，喂！」他喊了兩聲，那邊再沒有回應。

小會議室里靜悄悄的，他有點茫然地把身體向椅背上靠去，心裡「撲通撲通」跳著。

太陽終於升起來了，他恍恍惚惚地回到家裡，一進門就愣住了。屋子裡亂七八糟的，各樣的衣服書本和雜物堆了一地，長條茶几上有吃剩的碗碟，雪球正朝碗里起勁地做「清潔」工作，此時已經抬起頭來盯著他。到處是劣質煙草的刺鼻氣味，彷彿還有淡藍色的煙氣爬向四周的牆壁。他從來不抽煙的，因此被嗆得咳嗽起來。他衝進卧室、廚房、衛生間和陽台，心裡第一個想到的是喬麗芬。但她也不抽煙，而且她的衣服東西都沒少，他放在抽屜里的錢也沒有少。那是他常放錢的地方，喬麗芬知道。他在那裡放了張紙條：如果實在沒錢用就回來吧，家裡沒有你說的那個女人，只有你。錢好好地放在那裡，紙條的一角壓在下面，根本沒人動過。

那麼是誰進了他的家門，還是在門窗都完好無損的情況下，卻什麼都沒拿走？他回身看看那隻貓，它依然在舔著碗碟，沒受過什麼驚嚇的樣子。熟人嗎，從喬麗芬那裡拿了鑰匙？他腦海里搜不出這樣一個人，他和喬麗芬都沒什麼朋友。她是個多疑的人，朋友們跟她相處久了都會很累，自己呢，也許是受了她的影響，大家也都有點避而遠之。所以他還是想不出這樣一個人。他咳嗽著，有點煩躁地上前趕走貓，去看那些碗碟：他泡了他的速食麵吃，還開了他最喜歡的丁香魚罐頭！

好吧，又是什麼人在搞惡作劇！為什麼這段時間我會碰到這麼多惡作劇？

他繼續咳嗽著，揮一揮眼前的煙霧，人慢慢頹廢地倒在沙發上，無力地閉上眼睛，心裡雜亂無章地想著他現在莫明其妙的處境。目前還沒出現更奇怪的對他有威脅的事，所以他才把它們想成惡作劇，這樣他心裡會好受些。沒什麼，這都沒什麼，是我的霉運來了。這個人，既然你什麼都沒拿走，就麻煩你下次撿我在家的時候來，我會拿你當朋友一樣招待的。這樣安慰著自己他慢慢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