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游 第十七章 何來桃花一壺夢

第一卷 少年游 第十七章 何來桃花一壺夢

?馬希萼聽見沈庸呼喚,朝鐵屋叫道:「二弟,是你嗎?」沈庸道:「姐夫,是我。」馬希萼慰道:「你果然在這,二弟莫急,待我打發了這幾人,便來救你。」

白孚聽了馬希萼的話,不禁大笑一聲:「好大口氣。」調轉身形,一聲清喝,往馬希萼攻來。馬希萼反手一劍,格住白孚鐵棍。白孚久歷戰陣,早已看穿他的用意,手中鐵棍當空一掃,往他小腹襲來。馬希萼縱身躍起,那鐵棍從他腳底飛過,不料他身子尚在半空,白孚鐵棍已化掃為戳,又沖他胸口而來。馬希萼人在半空,身子決計無法再向上躍,可他身子落下來時,那鐵棍卻正好打在他的面門,這一招「鋼釺鑿石」果然毒辣。

馬希萼心下一慌,手中長劍急掠,想要隔開白孚的鐵棍。可那白孚力大無窮,一擋之下,馬希萼頓覺虎口一麻,長劍險些脫手。白孚斗性大發,手上攻勢不減,誓要取人性命。馬希萼格擋不成,已是嚇得臉色慘白,心中怦怦亂跳。突然眼前黑影急閃,一大漢自上而下伸手探到白孚肩頭,白孚猛見有人偷襲,晃身間,已將攻勢收回,鐵棍已橫在半空。馬希萼識得來人,正是周自橫搶來救了他的性命。他二人一個是楚國皇室,一個是唐國羽林軍統領,本是水火不相容之人,今日為了救沈庸,也只好勉為其難的聯手抗敵。

馬希萼冷哼一聲:「姓周的,這可不是我要你救的,我可不領你的情!」言罷,閃身繞過周自橫,一招「來鶴清泉」向白孚擊落,他雖知自己並非白孚對手,但一來沈庸是其妻弟,而且沈庸身上還攜著《山居圖》的秘密,是以力搏,也要救他離開。那白孚眼見長劍擊來,急向右閃,同時左掌正好擊出,眼見便要正中馬希萼胸口,這渾雄一掌立時便要打得他翻江倒海。那手掌離他胸口約莫半尺,突然旁邊一男子閃到馬希萼面前,右手伸將出來,將白孚這一掌掠開,而後說道:「白二哥,何必痛下毒手呢。」

白孚一怔,掌掌相抵間,只覺那人掌力滾燙至極,正欲發力還擊,不料他掌中真氣忽又變的大是陰寒,一熱一冷,白孚防備不及,只覺整條手臂,初時熱如炭火,而後冷若寒冰,一個招架不住,慘哼一聲向後退去。

白孚立住身形,掃了一眼來人,哼道:「我還當是誰,原來是曲公子。」來人正是曲足天。沈庸透過鐵屋縫隙看得清楚,可他心中疑道:「曲足天不是和那百里桃花塢聯手了嗎,怎麼又出現幫姐夫解圍?」曲足天呵呵一笑,說道:「白二哥,這二位可都是楚唐兩國有頭有臉的人物,看在小弟的薄面上,就別為難他們了。」白孚怒道:「什麼楚國唐國,與洒家有何干係!」手上生鐵棍呼的一聲,朝曲足天劈落。馬希萼與曲足天也是舊相識,他見曲足天手無寸鐵,若被白孚的鐵棍砸個結實,勢必血漿迸濺,也不及多想,長劍迴轉,去擋格生鐵棍。只聽錚錚之聲還在繞耳,曲足天已是右手抓着馬希萼的手臂,一個騰空,二人在一個起落之後竟消失在了木屋之後。白孚一凜,拔足便追。

小後生眼見白孚離去,心中一喜,向那虯髯老者道:「你的救兵都走了,我也告辭了。」

「小賊休走!」只見先前那引頭大漢搶到近前,一抖手腕向後生迎頭砍去。小後生不慌不忙,待大刀臨近,他右手食中二指相併,竟順勢將那大漢手中大刀彈開,而後急掠而上,直削大漢手腕。一旁的老者瞧出他指法凌厲,臉色一驚,心知他那手下並非此人對手,老者喝了一聲,喊退手下,忽地一掌拍向小後生右手。後生但見那老者掌法,勁風陡發,猶如奔雷之勢,哪敢硬接,閃身讓過,可那老者身影詭異,只見他人影驟閃,又掠到後生面前,抬手拍出一掌,那掌風分處竟裂出五個掌印,虛虛實實向後生拍來。虧得後生機敏,身子凌空只一停滯,閃身避過。那後生知遇強敵,面色凝重,卻不退反進,左右雙手並指,想要搶得先機,往老者身上刺來。那後生飛身出指,勁風四溢,剛到老者身前,那兩手四指已劃出三道圓圈將老者困在當中。老者一聲大喝,雙掌若風雷迸發,連環揮出,一口氣將他三道圓圈盡皆攻破。老者悶哼一聲,躍身而起,右掌內斂畫了半個圈,拍向後生身前大穴。小後生勢頭漸竭,情急之下使了個空中滾葫蘆,一個筋斗翻在半空,將將避過老者的毒辣一掌。又聽嗖的一聲,一枚宛若蚊蠅之點的銀針從斜里疾射而出,猛朝小後生飛去,後生見那枚銀針映着熒光,知它喂滿劇毒,不敢怠慢,連忙舉手抬指,勁氣外發,那枚銀針已被他擋在身前。

小後生一緩神,瞧見那出手之人正是虛日鼠元不才。那元不才為人狡詐,始終潛伏在側,直待他勢窮力竭,方才出手。元不才陰笑一聲,兩枚銀針又甩袖祭出,狂射而來,勢頭先前那枚更快上許多,小後生不待銀針近身,他已凝目看清那銀針來路,揚步推出一掌,正待拍落,卻見白光一閃,後頭竟又有兩枚尾隨來,這兩針后發先至,赫然飛到了後生面前。原來那先前兩枚銀針乃是誘敵之用,后兩枚才是殺人之器,可你若將后兩枚擊落,那先前兩枚又成了殺人之器,這聲東擊西之法,委實毒辣之極。

小後生心中驚慌,那銀針之上滿是劇毒,不敢用手拿捏,只好將衣袖急掠,已將飛到面前的卷落。眼看又有兩針疾射而到,當即使了個拈花手法,以左手衣袖代替左手,將兩枚銀針卷在袖中。

元不才數針不著,氣急敗壞,他見小後生正要落地,與老者夾攻搶上。後生情急中足尖點地,將袖中銀針借勢甩出,二人一愕,急忙閃避。小後生得了間隙,正要躍身退去,又見身後銀光一動,四五個大漢揮着九環大刀往後生劈來。後生腹背受敵,無奈之下只得側避,哪知剛剛橫移一步,右手邊已是呼聲大起,眼神一瞥,卻見老者跨步而來,倆手握拳,正往後生肋間打來。三面夾擊,小後生心中已然大亂。

便在此時,忽聽元不才哎呦一聲慘叫,身子往後重重摔了下去。老者眼角斜睨,卻不知沈庸如何被放了出來,他曾答應楊玉鳴將此人交給他自行處理,如今犯人逃出,他如何向楊玉鳴交代?一轉身,雙手猶如鳥爪,向沈庸手腕抓到,哪知這一抓之下,登時全身大震,老者猛覺一股寒流往體內湧入。

老者心下大驚:「玄冰心法!」當下氣運丹田,勁貫手臂,雙手兀地生出一股大力,方才震開沈庸的玄功之力。沈庸在鐵屋之中困了些時日,便又將玄冰心法的內力操練了起來,此時的體內,玄功內力又有匯聚。他情急之下,為了救人,也不顧內傷未愈,便將玄功打出,他右手離了老者的手爪,身子突一酸麻,晃了幾下,正要摔倒,頓覺身後風聲四座,一匹黃爪馬兒正好奔到沈庸身後,一時也不及多想,一個翻身趴在馬兒背上,趁隙往外奔去。

沈庸騎着黃馬奔出百十步,但見桃花塢中,廝殺四起,似被官軍攻進寨子一般,桃花塢的弟子已死傷無數。他驀地身子一震,勒住馬步,大喝道:「周大哥,姐夫你們在哪?」只聽得前方一人喚道:「沈兄弟,快走!」沈庸抬頭觀瞧,見是周自橫在那裏打馬相候,急忙奔去,問道:「這百里桃花塢里的官兵是你領來的?」周自橫搖頭道:「他們是你姐夫的人,楚國官軍已攻入了桃花塢,我們快走吧。」沈庸一驚,他看着滿地屍體,表情忽然變得很沉重:「初來百里桃花塢時,是何等景色宜人,不想短短時日,竟已是屋破戶殘,屍骨滿塢,姐夫為了救自己不惜死傷上千軍士,如此罪過自己又能如何承受。」周自橫久戰沙場,見慣了人死人傷,他見沈庸望着滿地屍骸躊躇不前,安慰道:「沈兄弟莫要傷心,人各有命,他們選擇從軍的那一刻起,便已經知道了自己宿命。」沈庸搖頭道:「不不不,他們本不該來救我的。」心思一沉,忽聽身後一人咯咯笑道:「好個獃子,他們為了救你而死,你卻辜負了他們心意。」原來是那死裏逃生的小後生。

沈庸一呆,說道:「我如何辜負?」後生咯咯一笑,道:「你再不走,沙老大他們就要追來了,到那時你再被抓回去,你說你是不是辜負了這些死去的兄弟?」沈庸一愣:「沙老大?」後生眼睛明亮如星,凝注著沈庸,叫道:「真是獃子,那個老頭就是百里桃花塢總瓢把子沙老大,你不會不知道吧?」說着話,又拊掌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我還有事,先走了。」那後生已騎馬而去。周自橫見那後生揚長而去,又想起剛才沈庸挺身相救與他,便向沈庸問道:「那後生是誰?」沈庸又是搖了搖頭:「我與他素昧平生,只是他與桃花塢為敵,想來也是好人吧。」周自橫心道沈庸竟是如此單純之人,搖頭暗笑,又道:「算了,我們還是走吧。」

倆人奔到寨子門口,沈庸遠遠就望見馬希萼在門口等候,瞥眼間又見到了在馬希萼身旁的曲足天,沈庸與周自橫當天在洞庭之上見到了曲足天與沙老大同流合污,此時見到他,心中不免有些鄙夷之色。

周自橫來到馬希萼身前,側眼看了看曲足天,又看了看馬希萼,打趣道:「真是歪鍋配歪灶,爛瓜配裂棗,您馬大將軍倒是與曲大公子配的很吶!」沈庸本也想問問姐夫,可礙於姐夫面子,始終沒說出口。曲足天瞧出二人心思,不由得哈哈一笑:「原來這位少俠竟是馬將軍的妻弟,那日在洞庭之上真是多有得罪。」沈庸乾笑一聲,卻不答話。馬希萼道:「原來二位早就見過?」曲足天笑道:「不錯,那日在洞庭之上我本想滅了五湖幫,卻誤打誤撞的碰見了沈少俠。」沈庸道:「什麼誤打誤撞,你本就是和那沙老大一夥的。」曲足天道:「我看沈兄弟你是誤會了,我與你姐夫早在多年前便有盟約,我潛在江湖剷除那些與楚國作亂的人,那五湖幫幫主關莫行縱橫水上多年,又是水上聯盟的盟主,他一心想要霸佔江南之地,自立為王,這等人物我又豈會留他!」周自橫聽了曲足天的一番話,駁斥道:「放狗屁,關幫主為人胸襟廣博,他要是想做皇帝,當年有豈會幫主我主建立唐國?」馬希萼哼道:「人心狡詐,他當年若不幫李昪建立唐國,他又如何立足長江之上?」

「你……」周自橫還欲辯駁,卻聽沈庸道:「哎?這位姑娘莫不是救我的那位?」幾人光自說話,沈庸方才瞧見曲足天的身後站着一位秀色佳人。

原來剛才在百里桃花塢中,眾人只顧打鬥,卻不曾留意沈庸已被一女子救出,那女子拿着曲足天給的鑰匙,開鐵門放人自是無甚難度。沈庸抬眼觀瞧,但見那女子在曲足天身後被擋着半張臉蛋,雖不可窺見全貌,但顯然那女子秀貌明艷絕倫,不過二十歲上下的年紀。沈庸一問之下,曲足天打岔道:「賤內森氏,不過小事一樁,沈兄弟莫要掛懷。」沈庸一凜,想不到這姑娘年紀輕輕已是他人婦,也不好再說什麼,便向那女子微微一笑,示以謝意。又轉頭看着馬希萼道:「姐夫,你是如何脫了那白孚追擊?」馬希萼抬手一指,沈庸回頭望去,只見東北方濃煙滾滾,直衝霄漢,而長江之畔風勢又急,火借風勢,當真一發不可收拾。

周自橫清點了一下隨他而來的都軍將士,來時共有一百零二人,此時算上傷了的二十二人,還剩八十九人,周自橫嘆了一聲,不過好在沈庸已被救出,周自橫便辭別沈庸而去,一路之上還在想着如何回去想皇上交代。

看着周自橫的人馬遠去,曲足天說道:「此次桃花塢損傷極為嚴重,想來恢復元氣也得需要幾年時間,且沈兄弟也已無恙,那曲某就告辭了。」說罷,與妻子二人也騎馬離去。

馬希萼傳命將士整齊代發,班師回國,大軍浩浩蕩蕩往潭州而去。沈庸心中好奇,姐夫是如何得知自己被困。馬希萼笑道:「當然是薛白姑娘說的,當日他被人送回山莊,便將你被困百里桃花塢一事告知師傅,怎奈師傅與彤師弟礙於薛白姑娘被沙老大放回的情面,不便出手,所以將此事傳告於我,我便引著大軍前來。」

沈庸心念薛白好意,又聽那薛白、薛彤已安全的回到煉劍山莊,心中有如一塊巨石落地,當真暢快無比。大軍行至半路,忽有斥候來報:「將軍!將軍!大事不好了!」馬希萼勒住馬韁,喝道:「什麼事大驚小怪的?」那斥候下馬跪拜道:「將軍,宮中傳來消息,陛下駕崩了!」馬希萼聞言變色,叫道:「什…什麼,皇兄…駕…駕崩了?」他轉念一想,又道:「不對啊,四哥正值壯年,我離潭州之時身體還好,怎地一轉眼的功夫就不在了,定是你在誆我!」說着說着,心頭勃然變色,一把抓過馬鞭,便要朝那斥候揮去。沈庸見狀,一把拉住,將那斥候喝下,說道:「姐夫,莫要動了肝火。」那楚王馬希范是武穆王馬殷的第四子,與馬希萼雖非一母所生,卻從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得知馬希范逝世的消息,心中痛苦萬分。沈庸安慰道:「姐夫,所謂富貴有命,生死在天,您還是節哀吧。」馬希萼拭了眼角淚痕,篤聲道:「四哥定是被奸人謀害,我要回潭州查明真相。」沈庸微微頷首,說道:「這是自然,我們當下還需加快步伐,儘快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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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山河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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