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二章 富不過三代

第一九二章 富不過三代

龍道:「怎麼了?想到什麼了?」

楊過咽了咽口水,神秘兮兮望了望周圍,低聲道:「龍兒,你覺不覺得《玉女心經》的招式跟爸爸和趙昶送咱們的那本書上的圖樣有些類似,就是那檔子事兒。」

龍愕然,心道:「以前不懂,也沒聯想過,現在懂了之後,這麼一琢磨,好像還真是。」沉心靜氣,說道:「過兒,咱們心裏明白就好了,不用不用說出來,別冒犯了。」

楊過捂住嘴,嘟囔道:「咱們把這一段跳過去。」

龍點了點頭,思索片刻,接着道:「祖師婆婆時而恨王重陽,時而愛王重陽,但終究得不到,這功夫的意境便是愛而不得,患得患失,心中有期盼,但覺前路渺茫,得不到結果。」

楊過問道:「這跟你現在的情緒變化有什麼關係?」

龍道:「祖師婆婆抑鬱而終,沒得圓滿,但你我圓滿了,我沒喜歡你的時候,總是為你擔憂,怕你身敗名裂。而你呢,你喜歡我,卻得不到我的回應,心中煎熬,咱們兩個也是患得患失,尚且跟《玉女心經》要旨能對得上。」

楊過接着道:「可現在,你我兩情相悅,前路光明,一丁點兒煩惱都沒有,我改練了白駝山莊的內功,影響不大,而你是把祖師婆婆的武功練到了頭,往前沒路走了,難怪心境浮躁了。」

龍「恩」了一聲,說道:「所以,我得將這條路從頭走一遍,查漏補缺,最好接着《玉女心經》鑽研,創出一套新功夫來,貼合現在的心境,也求個功夫上的圓滿。」

楊過恍然,磕了磕牙,說道:「那不能從《玉女心經》開始,你得從入門功夫開始,先斷情絕愛,冷若冰霜,再想入非非,患得患失,最後兩情相悅,濃情蜜意。」

龍道:「恩,這樣更穩妥些。」

楊過道:「事不宜遲,龍兒,咱們跟雕兄說一聲,趕緊出發回古墓,有寒玉床相助,更保險些。」

龍奇道:「不回西域過年嗎?」

楊過道:「不差這一年,爸爸不會在意啦,險些忘了,咱們得去趟絕情谷,跟趙昶說一聲,他八成要帶公孫綠萼回西域的。」

龍點頭道:「聽你的,咱們去找雕兄吧。」

楊過笑眯眯伸出手臂,問道:「還要我背嗎?雕兄不會笑話的。」

龍微微一笑,走到楊過的身後,伸臂摟着楊過的脖子,道:「恭敬不如從命。」

過不多時,龍和楊過看到了神鵰的身影。只見他站在一處高地,昂首挺胸,巨爪按著一頭斑斕大蟲,向天長嘯,似是在炫耀自己的神威。

神鵰見了龍、楊二人,點了點頭,爪子連抬、連踩,將老虎斷了氣,「轟」一下,跳下高地。

龍和楊過齊聲叫道:「雕兄。」奔到神鵰跟前。

楊過贊道:「雕兄神勇,小弟佩服,佩服。」

龍從楊過背上落下,走到神鵰身旁,撫了撫他的翅膀,淺淺一笑,說道:「雕兄,多日不見,還好嗎?」

神鵰「咕咕」叫喚兩聲,甩甩頭,讓楊過去處理老虎。

楊過道:「我就知道,臟活、累活都是我的。」拔出腰間匕首,走到死虎身旁,扭頭道:「龍兒,咱們把虎皮留下吧。雕兄殺得特好,沒給留下一個洞。」俯下身子,劃開虎頸放血,剝皮抽骨,一通忙活。

龍靠在神鵰身側,看着楊過忙碌,跟神鵰有一句,沒一句聊天,一個用人語,平平淡淡,一個用禽語,咕咕呱呱,好不熱鬧。

楊過聽着他倆交談,心生感慨:「龍兒啊,你能懂非人言語,豈是凡間人!但盼你身負神力,可保咱們二人生生世世,永不分離。」正祈禱間,忽聽龍道:「過兒,雕兄想跟咱們一起去終南山。」楊過舉著血水滴答的手掌,走到龍和神鵰面前,說道:「雕兄願意一起去,自然好,可馬上就要入冬了,山上沒有合適的地方住啊。」

神鵰發出一連串「咕咕」聲。

龍道:「雕兄說,我不怕冷,你給我搭個棚子或是找個山洞就行。」

楊過「噗嗤」一笑,說道:「既然雕兄執意如此,咱們大大歡迎,明日一早動身如何?」

神鵰點頭,往地上一蹲。

楊過會意,躍上高地,切割虎腿等肉厚之處。

龍道:「我去摘些葉子鋪在地上,順便看看有沒有野果。」摸出金絲手套戴上,走入林間,先拿了葉子回來,然後再折返林中採摘野果。

是夜,龍和楊過陪伴神鵰度過,第二日一早立刻啟程,走出山谷后,向北趕赴絕情谷,將相關事宜告知趙昶,然後一路去往陝西,於半月後,抵達終南山。

龍、楊過和神鵰站在山腳,眼見山頭黑煙紅焰,衝天而起,火勢巨大,還未靠近,臉面被火烤得發疼。

楊過道:「龍兒,咱們怎麼辦?」

龍道:「我估計,應該是蒙古攻打全真教,放火逼迫,咱們別惹麻煩,敬而遠之吧。」

楊過道:「重陽宮道士怎麼辦?坐視不理嗎?」

龍道:「過兒,你看,有人下山嗎?」

楊過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沒發現任何人

往山下趕,頓覺奇怪,問道:「不會都燒死了吧?這麼安靜的。怎麼連蒙古人都沒有?」

龍道:「全真教家大業大,是北方第一大教,地位尊崇,教眾無數,在民間聲譽頗高。蒙古定將全真教視為大敵,如果招攬不成,便要摧毀。不管那一種方式,都得先交涉過再說,不可能上來就燒山,我想,多半是沒談攏,全真教早有準備,提前轉移,只留下個重陽宮。韃子為了泄憤,才這麼辦,山上定是沒人了。」

楊過覺得龍說的有理,指著通往山陰方向的小路,說道:「咱們從這兒走吧,先在紅花坳裏頭藏一藏,把雕兄的家蓋好,等山火熄滅后,咱們再潛回古墓。」

龍卻道:「過兒,你先帶雕兄過去,我回古墓正門附近一趟,那裏是蜂巢所在,若是玉蜂沒有損傷,我把玉蜂也帶到紅花坳去,以後就在那裏給它們安家。」

楊過道:「好,龍兒,你小心,我和雕兄先走了。」從神鵰背上解下兩柄長劍,掉轉劍柄遞給龍。

龍接過雙劍,叮囑道:「你們也小心,山火無情,別受傷。」分辨好方向,雙足點地,掠了出去,倏忽間,消失在山林中。

神鵰「咕咕」一聲,拍了拍楊過,似是安慰他莫要擔心。

楊過道:「讓雕兄看笑話了,我總不放心龍兒。」帶着神鵰繞山路,轉進山間的紅花坳。

曾經的枝繁葉茂,紅花簇簇不見了影蹤,入目的唯有一片漸近枯萎的干枝,地面上鋪着厚厚的一層落葉,枯黃的花瓣,保護花根,為冬日的到來做準備。

楊過喜歡熱烈的紅花,見了此情此景,不禁大感惋惜。揮動玄鐵劍,掃出一片空地,楊過對神鵰道:「雕兄,你在這裏等著,我去砍樹來。」指了指東南方向的一片密林。那裏都是古樹,作為建屋的木材最好不過。玄鐵劍肖鐵如泥,砍樹更不在話下。多年打磨,楊過的膂力已經堪比大力士,扛幾棵樹回來不是問題。

神鵰拍動翅膀,走到一旁。

古墓正門已封,入墓需要潛水,多有不便。古墓中有寒玉床,龍和楊過需要經常回來,藉助寒玉床精進內功。如今的終南山遭逢巨變,全真教避走,已經成了空山。楊過尋思,紅花坳背風背雨,地處偏僻,是個好所在,不如在這裏好好建一處居所,方便日後來往留宿,更長遠些打算,若是終南山上不再有他人聚居,自己和龍在紅花坳隱居幾年也不錯。

西域白駝山莊早晚要交到趙昶手中,待歐陽鋒百年之後,龍和楊過並不打算留在西域,免得趙昶尷尬。同樣的道理,楊過也不想多與郭家多有交涉,只想着開戰之時幫襯一二,其餘的時間還是各走各路,免得生出無端風波。

到現在為止,可以暫住的地方已經有兩個,終南山算一處,神鵰所在的山谷算一處,但是,這兩處地方位於北方,過不了幾年,待蒙古事成,即便處在深山荒涼地帶,恐怕不能安寧。

楊過想着,還得到南方地區找個四季如春,沒有人煙之地才好。他和龍各自已經位列高手之流,兩人聯手可比肩五絕宗師,絕沒受欺負的可能。既然不想過多涉足江湖事,玩過幾年之後,不若徹底隱退,過平淡日子就是了。

過不多時,楊過肩扛一根水桶粗細,身後拖着五根碗口粗細,已經去了旁枝的圓木回來。他才到山坳入口,耳聽嗡嗡聲響,抬頭一望,好傢夥,無數的玉蜂聚集在一起,好像一團灰白色的雲,朦朦朧朧,遮天蔽日。在他的身側,更有三五成群的玉蜂飛過,直奔紅花坳中去。

楊過訝異:「抵得過千軍萬馬了。」想起幼年之時被玉蜂叮咬的難受情狀,不禁後背發涼,皮肉一抽,心道:「有了這群玉蜂祖宗,以後可千萬不能惹龍兒生氣,要不然」將慘狀晃出腦袋,拖着木材進入山坳。

龍正忙着安置蜂巢,聽得身後簌簌聲響,扭頭見到楊過「奮力」模樣,笑道:「過兒,你回來啦。」

楊過點頭,將木材放到地上,瞧著群蜂環繞的龍,搔了搔耳邊,終究沒敢靠近,走到了神鵰的旁邊,咧嘴一笑。

神鵰伸出翅膀,摟着楊過,眨了眨眼,對玉蜂也有忌憚,更多的,是覺得嗡嗡不斷,耳中厭煩。

楊過善解「雕」意,拍拍神鵰胸口,說道:「雕兄,玉蜂住左邊,我給你把房蓋在右邊。」指著山坳的中心位置,接着道:「稍後,我多砍些樹來,咱們多加一道木牆,這樣就互不影響了。」

神鵰連連點頭,以示鼓勵。

古墓的玉蜂都是馴養,蜂巢都是人工築造。

龍只需要將蜂巢拆解,搬移過來,沒有旁的麻煩事,折返兩三次就成活了。他口中作哨,發出低低嘯聲,將飛舞的玉蜂安撫,又過了一陣子,玉蜂們盡數回歸巢穴,不似方才亂狀,漸漸井然有序了起來。

龍掰了幾塊滿是蜂漿的蜂巢,遞給楊過和神鵰,笑道:「雕兄,吃這個吧。」

神鵰低頭嗅了嗅,但覺香甜馥郁,一口吞了乾淨,食過之後,胸腹舒暢,抖了抖羽毛,啼鳴數聲。

楊過道:「咱們這些蜂子不夠雕兄塞牙縫的。龍兒,我手上都是土,你喂我吧。」張著大口,等著龍投喂。

龍將蜂巢掰成小塊兒,餵給楊過,說道:「過兒,你不用急着蓋屋,咱們時間充裕,慢慢來,別把自己累傷了。」

楊過舔了舔嘴角,點頭道:「總得把雕兄安置好,不能怠慢了貴客。」

龍道:「說的是,我也來幫忙。」看着紛飛的蜂子,笑道:「老天保佑,我去的時候,大火還沒燒到後山,它們全都安然,沒有損傷。」想起山上的廢墟,說道:「重陽宮徹底沒了,只剩了瓦片,風光不在了。過兒,等一會兒,咱們去瞧瞧,看看有沒有剩下的鐵器,撿幾件用,別浪費了。」

楊過笑道:「龍兒,你還真不吃虧。」

龍道:「咱們幫了那幫道士多回,拿幾件不要的廢物怎麼了?就算全真教不滅,我上門直接去拿,他們也得恭恭敬敬送給我。」

楊過道:「說的對,要不是咱們古墓派,他全真教的郝大通、孫不二幾個道士,早就命喪黃泉了,哪裏有命回來。」舒了口氣,笑道:「走到哪兒都有人欠咱們人情,這種感覺真好。」

龍道:「如果全真教的人知道我是故意為之,怕要氣死了。明明是死對頭,偏偏不能發作,只能老老實實記着我古墓派的恩情。」

楊過道「那有什麼辦法,他們技不如人,碰上金輪就被逮,只能等著救,龍兒,我還真挺納悶,全真教怎麼好意思把第一正宗大派的號子說出口。」

龍道:「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全真七子和後代弟子雖然不濟,但王重陽的武功確實高超且做過不少壯舉,可稱為豪傑,名聲在外,為人敬仰。不論旁的,至少還有個周伯通撐門面呢。」

楊過點頭道:「老頑童功夫確實很好。全真七子跟他一比,根本就不像是一個門派的,太水了。龍兒,老話兒說的好,富不過三代,全真教如今共四代弟子,還真是沒撐過去。」拍拍胸口,傲然道:「瞧咱們古墓派,一代更比一代強,只一個李莫愁就能大殺四方,聲名赫赫。」

龍道:「你還真不忌諱。」

楊過道:「好名聲,壞名聲,都是名聲,悄沒聲息才丟人。」說到這兒,忽而「嘿」「嘿」一笑,接着道:「龍兒,咱們搞在一起了,也算不得是正派,八成得歸成邪魔外道。」

龍微笑道:「說的沒錯,你我可不是正經人。其實,全真武功精奧,實屬上乘武功,看耶律齊就能看出來了。可惜,全真七子只想着鑽研陣法,合力攻敵之術,近些年來,大招大攬,不管資質,只求弟子眾多,這才導致整體積弱,如此一來,青黃不接,資質好的無法專註自身實力,資質弱的混在了人群中,高不成,低不就,湊湊活活。」

楊過微微沉吟,說道:「貪心不足唄。還有啊,臭道士們一邊想着打打殺殺,一邊還想着清心寡欲,悟道修法,從裏到外都是擰著的。我那個時候,只在全真教待了不到半年,就看出不對頭了。」

楊過十四歲進入全真教,見過了郭靖將全真道士打了個落花流水,打心底里看不起全真武功。不像其他入門的弟子,對全真教心存敬畏、嚮往,楊過天天想着怎麼離開這個破地方。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在一群道士沾沾自喜的時候,楊過身為局外人,反而能看清全真教內部問題多多,爭鬥嚴重。

龍道:「怎麼不對頭?」

楊過道:「不提全真七子門下各派爭鬥,只說全真教裏頭,從根本上就有兩大方爭鬥,一方求武,一方求道,求武的看不起求道的,求道的看不上求武的。我討厭趙志敬歸討厭,但不得不承認,趙志敬武功資質真不差,可惜,不遭人待見,練了半輩子武功,不如尹志平造出一爐子丹藥。如果是丘處機而不是馬鈺當掌教的話,全真教肯定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龍道:「過兒,我得多說一句,當年王重陽也是崇尚武功的,不然的話,不會半生爭奪《九陰真經》。不過在知道祖師婆婆破了全真武功之後,結廬鑽研克制古墓武功一直想不到法子,最後看了《九陰真經》之後,才想出了法子,自愧不如,終於謙虛,這才開始講究修身養性,也正因為如此,當年選掌教的時候,他才選了道學高深的馬鈺而沒選武功高超的丘處機。」

聽到這兒,楊過「噗嗤」一笑,說道:「看來還是咱們祖師婆婆厲害,不但勝過了王重陽,還整垮了全真教。」

龍嘆道:「祖師婆婆才不想整垮全真教。她若非為情所困,她該是當世第一的,無人能及。我師父說過,祖師婆婆的武功一直高於王重陽,因為生過一場大病,這才被王重陽超了過去。可那個時候,祖師婆婆已經喜歡王重陽了,心思不在武學上,等後來後來就苦守古墓了,沒法子,只能接着鑽研武學。」

楊過想了想,猜測道:「龍兒,祖師婆婆是不是因為喜歡上了王重陽,碰了咱們武功禁忌才生病?」

龍道:「不好說。祖師婆婆曾經受過傷,不知道師父說的這場大病跟那次受傷有沒有關係。對了,寒玉床就是王重陽挖出來送給祖師婆婆療傷的。」

楊過感慨道:「看來,他們兩個也是互相關愛的,可惜沒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

龍仰頭看了看天空,說道:「造化弄人吧。」

楊過握了龍的手,溫言道:「咱們倆替祖師婆婆實現願望,一輩子在一起。」

龍「嗯」了一聲,看着天空中黑煙、灰燼隨風而逝,留下碧藍、如洗的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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