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絕對尊嚴

第194章:絕對尊嚴

華蓋殿裏,頑兵的好心情已破壞殆盡,戶部尚書還不知趣地出列奏道:「戶部啟稟聖上,關於全國戶口查驗造冊事宜……」

頑兵早已一甩袖子站起來,從後面走了。

文武大臣議論紛紛,值殿官早已高叫:「退朝。」眾人悄然離去,只聽見一片雜亂腳步聲。

頑兵帶着幾個小太監偶然路過坤寧宮,便走了進去。太監們忙挑門帘子,喊恭請皇上聖安。

頑兵問皇后在不在。

一個承值太監答,皇后不是回皇覺寺去進香了嗎?

頑兵拍了拍腦門,說:「可不,朕給忘了,朕還請她代朕上香呢。」

這時金菊躲在大廳屏風後面不敢出來,她的病已經好多了。

頑兵坐下,宮女上了茶,頑兵說:「一個坤寧宮,也有上百號人,小心燈火,皇後走了,誰管事呀?叫來見朕。」

一個太監答:「是金菊娘娘管事。」

此言一出,屏風后的金菊嚇得直抖。

頑兵哼了一聲,說:「叫她來見朕!哪裏來的金菊娘娘,朕怎麼不知道?」

管事太監已經走到屏風后,往外推金菊,金菊只得出來,戰戰兢兢地拜見了頑兵。

頑兵打量着她,質問她,是誰封她的娘娘?他怎麼不知道啊?即封了,穿過大彩鞠衣嗎?有圭、冊嗎?

金菊嚇得跪下了,再三請皇上息怒,她說都是太監們順口胡說,開玩笑的。

頑兵說:「在朕跟前都敢這麼叫,背地裏不知什麼樣子呢。」

太監宮女們一見皇上發怒,都跪了下去。

頑兵說:「別指望這麼一叫,就叫成了真的,以為這樣朕就不得不封?」他哼了一聲,站起來,對身後的雲奇說,「去告訴麗妃,告訴尚宮女史,不準金菊留在坤寧宮。」

金菊申辯,並不是奴婢要留在坤寧宮的,是皇后要奴婢在這兒住,自己本來就是她的丫頭。

「你還敢頂嘴?」頑兵更怒了,「馬上下旨叫她立刻搬出去,去打掃御花園,去干粗活。」

說罷,頑兵怒沖沖地起身走了。

金菊聽不見腳步聲了才站了起來,雲奇既同情又無奈地說:「你又得吃苦了,等皇后回來給你說說情吧。」

金菊不用誰再說情了,她說去幹活就是了。

金菊從此拿起了掃帚,與那些在宮中地位最低的雜事太監為伍,天天早起宴眠吃苦。叫她心裏更感凄苦的是七巧被放出宮去了,她們倆是同時進宮的,如今七巧得見天日了。

一輛銅飾宮車停在門外,七巧換了民間女兒的打扮,要出宮去了,蕭靈犀和武麗麗來為她送行,七巧落淚了,哽噎難言。

蕭靈犀叫她出去好好找個人家,常捎個信報個平安。蕭靈犀也酸心掉淚了。

武麗麗說:「你多好,是飛出樊籠的小鳥,可憐金菊就不行了。」

七巧向宮牆裏張望着,說:「二位娘娘多關照她點吧,我若能和她一起走多好啊,她在宮裏還不得憋屈死呀。」

蕭靈犀說:「她和你不一樣,畢竟是皇上的人了,皇上的人豈能再放回民間?」

武麗麗說:「你放心去吧,金菊那兒有我呢。」

這時宮門裏跑出金菊來,把門的宮門官死活不讓她出來,急得金菊大喊大叫:「七巧,七巧!」

武麗麗告訴身邊的太監:「去跟宮門史說,放她出來。」太監跑過去,很快放行了,金菊跑了過來。

武麗麗拉了蕭靈犀一把,說:「咱們走,叫她們小姐妹說說話吧。」她二人回宮去了。

金菊未曾說話,抱住七巧便痛哭失聲。

七巧也哭,她說:「好姐姐,不哭,二位娘娘答應,會好好照顧你的。」

金菊說:「咱倆從前做夢都想出去,想不到,你一個人走了,把我丟在這裏了。」

七巧說:「你別難過,你也許會時來運轉的,萬一皇上哪天開恩想起你來就好了……」

「別說這個了,我活着也和死人差不多了。」金菊說着,從懷裏掏出幾件首飾,塞給七巧,說,「這都是娘娘賞我的,我沒用,你拿去變賣了,買幾畝地吧,日後若是聽到我死了,若能蒙娘娘開恩,就把我接出來,弄塊地埋了,若皇上不讓呢,就什麼也不用了。」

這一說,二人又抱頭大哭起來。

令頑兵顏面掃地的如悟和尚也攪了文武百官的雅興,本來大家有好多大事要啟奏的,現在卻不得不早早散朝。

出宮的路上,劉守仁與葉劍落在後面,邊走邊談。

葉劍說:「可憐的和尚,太不識時務了。」

劉守仁說:「看起來,即使是聖人,也不願別人揭自己的瘡疤。」

葉劍說:「從前皇上自己也常說他當和尚、行乞的事呀。」

劉守仁看得更透闢,有些大人物,自己可以把自己說得一文不值,但別人只用十分之一的言辭說他,他也會惱羞成怒。自己說,可以視為自謙、自省,是美德,別人說了,卻難免有攻擊、毀謗之嫌,那是感情上接受不了的。

葉劍有同感,所以他從不說人之短。

劉守仁認為,皇上從前說自己是窮苦出身,是激勵將士,那時他還沒稱帝,還不需要絕對的尊嚴。現在畢竟不同了。這話說得葉劍不勝嗟嘆。走了一段路,葉劍突然說:「我看許向前有失寵的可能。」

「因為許斌嗎?」劉守仁問。

「是呀,」葉劍說,「今天皇上夠不留面子的了,而且從許斌開頭,把貪官的皮剝下來填上草,擺在公堂上,這夠兇殘的了。不過,你倒是風光了。」

「你又來說風涼話。」劉守仁說,「我這風光是用冒犯別人和樹敵換來的,我不過是對了皇上要懲貪官的口味,有一天會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的!」

劉守仁說起頑兵對孟子的深惡痛絕的態度,特別是公然要刪削《孟子》的想法,令他心痛,令他驚訝,卻又無可奈何。

葉劍說:「我一向以為皇上通情達理,沒料到他對孟子如此仇恨!怪不得我給太子和皇子們講《孟子》時,他總是刁難,限定章節,只是那時並沒有這樣發狠。」頑兵認為唐太宗李世民相對來說更可親些,他們懂得「民可載舟,亦可覆舟」的道理。

劉守仁雖也不贊成頑兵這樣對待亞聖孟子,卻認為頑兵敢於搬開任何擋他路的石頭,哪怕冒天下文人反對的風險,這是需要勇氣的。

劉守仁明白,孟子的重民主張,特別是暴君放伐論,他更是不能接受了。皇上對於歷史上的湯放桀、武王伐紂,肯定認為是弒君,但孟子說殺一獨夫,不是弒君。既然皇上這麼在乎孟子,這就是信號,至於是什麼信號,他沒有明言,葉劍知道不是什麼好信號,他不免浩然而嘆。

一石激起千層浪,頑兵發出的信號,在另外一批人當中同樣有不比尋常的反響。

散朝後,胡仁忠、陳寧和張憲不期而然地來到丞相府,聚到了丞相周圍安慰,也未嘗不是同病相憐。這並不能掃掉許向前的一臉晦氣。

張憲萬萬沒想到,皇上要把孟子牌位從聖人廟裏趕出去,他認為這會使天下讀書人恥笑、心寒。他主張要設法諫勸。

胡仁忠卻認為多此一舉。孟子,死人也,哪有閑心去過問死人的事!他倒認為今天丞相受委屈了,大家臉上都無光。

這句話勾起了這群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心境。會說話的胡仁忠無形中把許向前抬舉為魁首,至少許向前聽了是舒服的。

許向前無可奈何地說:「這劉守仁不給面子倒也罷了,皇上也信他的,害得我成了庇護貪官的人,皇上今天是給我顏色看呢。」

胡仁忠勸丞相不必放在心上。皇上不單對別人嚴苛,對頑洪正又怎麼樣?不犯到他手上最好了。

陳寧也勸許向前不必煩悶,丞相是國之棟樑,皇上不可一日不仰賴之人,皇上是在氣頭上,不會因這件事怎麼樣的。

張憲建議丞相不妨上個謝罪表,來一番自責,皇上的氣也就消了。

許向前認為這個主意好,便點點頭,說:「找個文筆好的人代我寫。你們看誰行?」

張憲說:「胡兄就是如椽大筆呀。」

「我比不了張兄的弟弟張希聖,他才是當今的曹子建啊。」胡仁忠又把球踢了回去。

許向前也贊成請希聖代筆,他的文字華美而委婉,看上去舒服,謝罪表不能平淡如水,刻板了像寡婦臉不好。

張憲說他弟弟正張羅成親呢,怕不方便。

「這點時間總有吧。」許向前有些不悅。

「好吧,」張憲說,「即使拖幾天婚期也要寫好這道謝罪表。」

陳寧問:「我聽說,令弟媳是熊宣使的妹妹?」

張憲說:「是。」

胡仁忠誇張地說:「啊呀,京城無人不曉,都傳說熊宣使有一個絕代佳人的妹妹,想不到花落貴府。」

張憲卻不以為然,百姓說,丑妻近地家中寶,人都喜歡美女,古往今來,因美色而招禍者太多了,翻開史書,比比皆是。

陳寧說,這如同當官一樣,人人都說官場齷齪,卻又人人往裏鑽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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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時空的霸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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