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家

?「爺爺~爺爺，奶奶叫你吃飯！」隨着一句清鳴的童聲，向小天推醒了躺在靠椅上睡覺的老者，老者睜開眼沖着向小天慈祥的一笑：「好，去吃飯，把我的拐杖拿來。」向小天取來靠在旁邊的那副雙拐，遞給了爺爺。

而這個老人與普通人不大一樣，因為他只有一條腿，他的名字叫：向少華！

向小天沖着向少華直率的問道：「爺爺，用我扶你嗎？」

「不用！」向少華雖以年過古稀，但說話依然中氣很足，爽朗之氣一表無遺。

向小天擔心的追問道：「可是，爺爺！爸爸明明給你買了輪椅了呀，你幹嘛不坐，那樣你每次出來曬太陽小天就可以推你出來了，要不然路程雖短，可萬一你摔倒了怎麼辦？」

向少華卻嚴厲的回答道：「男子漢頂天立地！人活一世，連走個路都別人幫助，那還能幹成什麼事！小天你記住，在你今後的人生中需要戰勝的並不是『路』而是自己。」

向小天獃獃的點了下頭：「哦！知道了！」

不知道十三歲的向小天能不能現在理解這句話，但他確實把這句話記住了，而也就是這爺孫短短的幾句交流，在以後的生活中曾經幫他度過了數次困境。

回到房間，向小天坐在飯桌旁看到菜還沒上齊就開始發獃，其實慢慢的回憶起來，自從他有意識起便感覺到他大部分的生命都是在發獃中度過的，除了胡思亂想以外好像還真沒幹過什麼實際的事情！

今天是端午節，家裏人難得聚在一起，父親向如玉、母親沈丹都在北京的同一所里大學教書，逢年過節才回來一次，向小天自己則跟着爺爺奶奶在這個偏僻的小村子裏生活。

向小天問過他爸爸，爺爺奶奶怎麼給他起個這麼奇怪拗口的名字，向如玉卻說名字不是爺爺奶奶取的，是你溫爺爺取的。

想到這向小天嘴裏小聲的嘟囔到：「溫爺爺~~似乎只記得我小時候他好像抱過我，呃~又好像沒抱過，想不起來了！」

「叮…叮…叮…」伴隨着一陣敲碗的聲音，媽媽沈丹發了話：「哎，哎，哎，菜都上桌了，不好好吃飯瞎想什麼呢，也不幫忙端下碗筷一天就知道發愣，早晚呆傻了你！」

向小天噘著嘴應了一聲：「知道啦！」說完低頭就開始猛造了起來，說是吃，但簡直就是狼吞虎咽，往嘴裏隨便送幾口就是一碗飯，連他自己都感覺到，好像自己除了吃飯快沒什麼別的長處了，不過這是長處嗎？

沈丹看到他這個着急的樣子便又開始嘮叨起來：「慢點，怎麼這個毛病老是改不掉，吃那麼快乾嘛，又沒人搶！」

可還沒等小天回應，向少華卻大笑着說道：「哈哈，吃飯快好，想以前打仗時候那真是吃飯快也算一種軍事技能呀，可能隨時就行軍走了，千萬別有飯卻沒時間吃，那樣餓著肚子打仗就不好了，看來小天還是很有戰備意識的，是個當兵的好材料，哈哈！」

「噗！」

向小天在嘴裏嚼的飯一口噴了出來，心裏想到：「得！最害怕的那句話，最終還是從爺爺嘴裏說出來了！」

沈丹看着向小天這樣子一臉怒氣的說道：「幹嘛呢！還讓不讓人吃飯了，還有沒有點樣子。」

向小天沖着沈丹吐了下舌頭：「沒，沒什麼，只是有點噎到了而已！」

沈丹：「你…」

面對常年處在更年期的老媽，向小天總是忍不住去想：不知道是不是女人每個年齡段都會這樣子，那男人豈不是很慘；小時候聽媽的，然後聽媳婦的，最後在聽閨女的！天哪！

這時一直在旁邊沉默不語的向如玉似乎是為了打住沈丹的嘮叨便搶著說起話來：「在過幾天就進行中考了，最近狀態怎麼樣啊？」

「很好呀，隨便答幾道題就能考上的，我心裏有底！」向小天心裏謝死老爸了，別看他平時一身書生氣，還是個妻管嚴，但在他心裏一直都是把他奉為『關鍵時候能救人於水火』那種人的。

向如玉接着問道：「那就好，但是不管上什麼高中你可能都要離開爺爺奶奶去寄宿學校了，我們這次來也是問問你的態度，我們打算把你接到我們大學的附屬中學去，你怎麼看？」

向小天想也沒想就直接回答道：「不去！」

向如玉奇怪道：「嗯？為什麼？」

向小天歪著腦袋想了一下又認真答覆一遍：「我不知道，可能是你們問的太突然了，我還沒具體想過，但總之我應該不會去！」

向如玉卻並不奇怪兒子這樣的回答，心裏似乎早就知道答案，點頭道：「沒關係，你心裏有想法就行。」

「那你總得說個目標吧，就這麼含糊的回答，我們怎麼能放心的下嘛！你說說你從小到大，雖然沒犯過什麼大錯，但也沒有什麼拿的出手特長，難道長大了真想當個默默無聞的路人甲嗎！」這次說話的是沈丹，她可受不了向如玉那種跟孩子說話的方式，在學校也是這樣，似乎從來都不會生氣，不過也可能就是這樣她才能看上他吧。

向小天小聲嘟囔道：「那也沒什麼不好呀，至少麻煩少！」

「你還敢頂嘴，瞧你那點出息！」沈丹心裏真的氣壞了，其實她生氣的不是向小天頂嘴，而是她這個剛烈的脾氣最看不了別人唯唯諾諾的樣子。

向如玉破天荒的跟老婆頂了句嘴：「丹丹，小天有自己的想法這是好事呀，如果真有什麼安排也等他上完高中在說嘛！」

可沈丹顯然並不給他這個面子：「你給我閉嘴！吃你的飯！父子倆都是這個樣子，你們早晚氣死我！」

向如玉很不爺們的低下了頭，端起碗來開始吃裏面沒有一根菜的米飯。

向小天心裏狠狠的鄙視了下他，但還是很感激，因為他和老爸兩個人兩個每次跟老媽頂嘴都是需要很大勇氣的。

「好了~好了~有什麼話吃完再說，菜都涼了。」說話的是向小天的奶奶，向小天之所以從小大願意留在鄉下不願去城裏，也有很大成份是因為她奶奶，甚至在小時候的擇偶標準一度是按照奶奶來的。

話不多，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會照顧人，這麼多年照顧一條腿的爺爺和自己，從來沒有抱怨過一句，甚至連生氣的表情都沒看到過。

這時向少華似乎也在打着圓場說道：「對嘛，對嘛，先吃飯！一天就知道吵，怎麼不上學就沒出息嗎，我就沒上過，現在還不是好好的，我以前就想着法子讓如玉去讀書，可結果呢！看看你們兩個現在也算是知識分子，難道就很有大成就嗎！在說了，我不是說了嘛，小天是個好苗子，將來可以去當兵的！」

「噗…」

在向如玉夫婦還沒做出回答的時候，第二口飯已經從向小天嘴裏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