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百步穿楊

上午的典儀活動很快就過去了，此次秋獮，太後年紀大了並不愛走動，而因著皇長子的身子不好，皇貴妃謝婉茹就在宮中照顧皇長子，雲天灃帶著貴妃，淑妃，德貴嬪等幾位後宮嬪妃來皇家圍場。

午膳是各自在自己的營帳中吃的，午後便有太監前來傳旨，說是皇上打算於未正時分在靶場與世家小姐公子們射箭同樂，拔得頭籌者有重賞。

聽到這個消息，南陵茉對著榮臻長公主笑道：「這下朝英可就高興了。聽說她上午嫌打馬球無聊，胡亂打了兩場，正嚷嚷著無聊，只怕是下午的射箭她志在必得。」

「那是自然的，下午射箭我肯定能奪冠。」林朝英這時走過來笑道，「不過可惜景颯姐姐不在，不然都沒人跟我比試了。」林朝英不屑的努了努嘴示意著看台上那一群惺惺作態穿著華麗的小姐們：「來圍場還打扮的這樣華麗，也不知道在裝什麼。」

「朝英，你……」南陵茉聽出林朝英的話里像是有氣，便是大抵明白林朝英是不滿聖上旨意將她調往北境，而不是自己熟悉的西境軍中。她一直心心念念著要跟景颯在一起，只怕現在是難以實現自己心中所想。

南陵茉趕忙岔開了話題，說道：「咱們走吧，射箭去。說不定我會贏你呢！」

「是啊，我怎麼忘了，朝仁你的箭術也是非常好的。」林朝英笑起來，「那咱倆這次可得好好比比，你可不能故意讓著我。」

幾人換了衣裳后就搞高興興的往靶場走去，剛走近靶場，就已經聽到陣陣的叫好聲。定睛一看，果然箭術比試已經開始了。世家公子小姐們的比賽就不如武試那般嚴苛了，連靶子也只是放在至多十步左右的位置。「好，好！」未至靶場就已經聽見不少人圍在靶場周圍連聲叫好。

大衍國馬上得天下，永/康帝之前的時期（現任皇帝曾祖父）貴族女子們多會習武騎射，直到先帝開文帝時期慢慢的開始重文輕武，偏好綿軟之風，連同皇室成員在內，許多貴族世家的小姐們除了打打馬球，幾乎不再習武了，射箭也就是象徵性的擺擺樣子，哪怕女院開設這門課，也甚少人修習。到了現在，仍沿用過去貴族世家的教養，保留習武的貴族世家屈指可數，射箭對於女子而言幾乎淪落到和投壺差不多，多用於取樂。

「那是哪家小姐來著？怎麼看著有點眼熟。」南陵茉側過頭偷偷問榮臻長公主。

「好像是臨安侯家的小女兒，閨名好像叫黃立穎的。」榮臻長公主低聲道，「她的箭術非常好，以前父皇在時還誇過她。」榮臻又壓低聲音說道，「她和我四皇姐還有皇叔家的雪嬛縣主最不對付。」

「嗯？？？」南陵茉聽后一愣，不禁歪頭看了看榮臻長公主，心下道『皇家子弟果然都早慧，榮臻才十四歲變懂得看人臉色知冷暖了。』

「好！！！」又一陣叫好聲傳來，眾人定睛一看，原來是雪嬛縣主也射中了靶心。「黃小姐，怎麼樣，還要不要再比一場？」待侍衛們數完十支箭射中的靶心的箭數來看，雪嬛縣主明顯贏了，所以她挑釁式的看著黃立穎說道，「今年是第四年了，本縣主真是佩服黃小姐屢戰屢敗的勇氣啊！簡直就是不自量力。」

「你！！！！」黃立穎氣的臉發紅，眼圈也發紅了。

「雪嬛縣主，不知臣可否跟您比試一下。」林朝英最見不得的就是仗勢欺人，見到黃立穎這樣，上前一步就出聲道，接著又行一禮，「還請縣主賜教。」

「喲，本縣主當是誰啊，原來是皇兄剛封的從六品林都尉啊！」雪嬛縣主輕蔑的笑道，「比就比啊，如果你輸了，我就讓皇兄擼了你這都尉！」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雖說雪嬛縣主為獻親王的女兒，到底也就是個沒有封號的從三品縣主罷了，怎麼能說免人家的官職就免人家的官職，這不是暗指皇上識人不清嗎？

「鬧什麼？！」榮惠大長公主聽見聲音走了過來，眼光如刀子一般看向眾人，眾人都低下頭不敢說話。

「參見大長公主。」除了榮臻長公主之外其他人呼啦啦的瞬間跪下。「雪嬛，你剛剛的話逾矩了，你是暗指皇兄識人不清嗎？」

「雪嬛不敢，雪嬛一時胡言亂語，還請長公主見諒。」雪嬛縣主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什麼，嚇得冷汗直冒。

「回去閉門思過吧！本宮自然會告訴皇嬸讓你好好抄經靜靜心的。」榮惠長公主威嚴的說道。

「是，臣女這就回去閉門思過。」雪嬛縣主戰戰兢兢的被人扶到一邊不敢再說話。

「皇兄，不如讓臣妹和林都尉比試比試？」榮惠長公主忽然看見雲天灃遠遠的走過來，連忙站起來行禮說道：「臣妹也好久沒練箭了，不如今日就和林都尉比試比試，還請林都尉賜教。」

「好，榮惠，朕記得父皇在時就誇過你的箭術是眾姐妹中最好的，不如你就和林都尉比試一番吧！」雲天灃又看了看林朝英道，「林都尉，若是你故意讓著公主，那你可就是欺君之罪，你可明白？讓朕看看你的實力如何。」雲天灃說完帶著貴妃等人走到一旁坐下觀看。

林朝英看了看一旁的平西將軍，覺得自家爹爹的臉色不是很好，又回頭看了看南陵茉，咬了咬嘴唇，似乎很久才答應道：「微臣領命。」

「來人，將靶子往後推二十步，取五支箭就夠了。」榮惠長公主命令道。

七十步，京中很多世家公子也未必能射中靶心，更何況是兩個女子。林朝英心下大驚，又看了看南陵茉，南陵茉做了個『放心』的口型，便閉了閉眼咬了咬牙上場比試。

「嗖，嗖，嗖」榮惠長公主連發出三箭，箭箭正中靶心。林朝英一看心裡就更沒底了。榮臻長公主也著急起來，南陵茉想了想，掏出帕子走上去借著給林朝英擦手的機會低聲說道：「放心比，不要在意其他，集中精神，一定要穩。」

林朝英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穩了穩心神，拿起箭射去。

只聽見「嗖嗖嗖」的聲音，林朝英也迅速的將箭射出，她似是一鼓作氣般，一下子就將五支箭射完，便閉著眼睛不敢再看靶子。

「長公主中靶心四支箭，林都尉中靶心四支，無脫靶。」侍衛高聲報數。

「好啊，哈哈哈哈，好！不愧是朕欽點的都尉，很好！平西將軍，你可是養了個好女兒啊！」雲天灃滿意的點頭道，「來人，將金絲軟甲賞給林都尉。」

「臣多謝陛下。」平西將軍和林朝英趕忙跪下謝恩。

「四妹妹你就去朕的私庫里挑你喜歡的東西吧！」雲天灃隨意道。

「皇上，您出來有些久了，不如回大帳歇息片刻，臣妾給您準備了涼飲，可祛除疲憊。」走在後頭的德貴嬪上來行禮道。

「皇兄，」雪嬛縣主忽然出聲，「臣妹聽琳琅縣主說朝仁郡主的箭術可是鎮南王親傳，不如讓朝仁郡主來展示一下她的箭術啊。」

「哦？」雲天灃驚喜的說道，又看向南陵茉，「朝仁，雪嬛說的可對？」

南陵茉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對話嚇了一跳，很快反應過來，「陛下，臣女的箭術只是由府里的武師教導，臣女大哥的箭術才是父親親傳。」

「二姐姐就快別謙虛了，父親也是教過你兩年的。」南陵策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尖酸的說道，「弟弟我可是親眼看見的。」

南陵茉看向人群中的南策，只見他雙眼中閃過一絲恨意，不自覺得皺了皺眉，剛想再說什麼，就聽見雲天灃道：「既然如此，朝仁你就別推脫了。」

南陵茉見自己被架在火上下不來，心下一沉：「臣女遵旨。」

南陵茉走上前，接過弓，環視了眾人一圈，見不少人抱著看熱鬧低頭交耳，均是帶著戲謔的態度看著她。她嘴角微翹，沉聲道：「這五十步，七十步算什麼，箭是用來上戰場殺敵的，難道戰場上敵人來了，你們還要算到五十步的時候再放箭嗎？那時候只怕早就沒命了！來人，一百步！！！」

「什麼，一百步！！！」此話一出，眾人都呆住了。榮惠長公主一聽也是震驚了，剛剛的七十步已經是自己的極限了，一百步自己肯定做不到。林朝英，黃立穎和榮臻長公主則是興奮不已。

平西將軍也是一愣，眯眼看著眼前這個瘦高的女孩兒，剛剛她的話讓他止不住的讚賞。

「朝仁，若是你射中靶心，朕將重重賞你。」雲天灃也是興奮的說道，「就賞，就賞……」

「皇兄，本王記得聽皇祖父說過，『落日弓』乃開國皇后所用，因為先祖皇后使得一手好弓箭，能百步穿楊。若是我大衍國能夠有女子百步穿楊，就將『落日弓』賜給她。」雲天泓的聲音從人群後傳來。

眾人只見黎王殿下和他一起緩緩走向這邊，世家小姐們見到黎王都忍不住臉紅，都低下頭來偷偷望著黎王殿下。「免了吧！」黎王柔聲阻止正要行禮的眾人。

「這」雲天灃遲疑道，「七弟，這『落日弓』可是我大衍國的寶物，能號令三軍，入大營，助天子平天下……」

「如此才能體現出我大衍國女子的精神，助天子平天下，當年先祖皇后也不是如此嗎？更何況此乃皇祖父親口所說。」雲天泓寸步不讓。

「皇兄，臣弟也若是朝仁郡主真的能夠百步穿楊，將『落日弓』賜給她也無不可。」黎王殿下也開口說道。

「……好，」雲天灃思量良久，終於下定決心道，「朝仁，你若是真的能百步穿楊，那麼朕就將先祖皇后的『落日弓』賜給你，但你只有一次機會，明白嗎？」

南陵茉心裡暗罵了雲天灃狡猾，面上則沉著的說道：「是，臣女遵旨。」

南陵茉冷靜的接過弓，腦子裡不停的在回憶著過去在軍中號稱「南境第一神射手」之稱的秦牧是如何教她的畫面。

此時場上鴉雀無聲，眾人都緊張的盯著南陵茉。只見她站在中間並不搭弓，閉上眼睛似是在養神。林朝英剛要說話，被平西將軍一把拉住。

又見南陵茉忽然睜開雙眼，舉起手一下子搭上三支箭。正在一旁觀看的平西將軍見到她如此動作，眼睛刷的亮了起來，雲天泓看見也嘴角也微微上翹。南陵茉深吸一口氣拉滿弓，眾人也跟著吸一口氣，三息之後南陵茉忽然鬆手「嗖」的一聲三箭齊發！！！

眾人正是迷惑，只見平西將軍低聲說道：「三箭齊發，頭四十步箭勢如虹，四十步後頭箭弱，二箭助之可疾行二十步；六十步后二箭勢弱，三箭助之再行二十步；八十步后二箭掉落，三箭頂頭箭再行二十步，頭箭射中靶心，三箭掉落。」話音剛落，就見二三箭掉落地上，而頭箭正中靶心。

「朝仁郡主一百步正中靶心！！！」侍衛高聲報數，並把靶子跑步帶到雲天灃面前。

果不其然！！！眾人倒吸一口冷氣，看向南陵茉的目光都變了。雲天灃獃獃的看著靶心上的箭，又看了看南陵茉和眾人，他沒想到南陵茉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真的能夠百步穿楊射中靶心。雲天灃很快反應過來，大聲拍手稱讚道：「好，好，好！！！不愧是鎮南王的女兒，箭術如此了得，真是巾幗不讓鬚眉啊！我大衍國真是人才輩出，朕心甚慰！三寶，回宮擬旨將『落日弓』賜給朝仁郡主。」說完，雲天灃帶著人頭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