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顏杲卿(二)

第5章 顏杲卿(二)

?潼關是西都長安的東大門,戰略地位十分重要。故歷朝歷代的皇帝均格外重視,不僅城牆堅厚,守備衙門修的也是十分氣派。漆黑色的大門位於潼關中心大道西首,與潼關城門遙相呼應。此時的潼關居民已經全部撤離,軍士遍布,守備衙門也成了高仙芝的臨時住所。

高仙芝帶著封常清徑直走進了守備衙門。高仙芝的大管家高復見家主回宅,快步迎了上來。

「高復,你去把貴客請來,就說我有要事相商。」高仙芝也不停步,說道。

「他還沒有起呢」高復苦笑「小人已經去叫過三次了。」

「這個兔崽子!封二,我們親自過去。」高仙芝笑著罵道。昨夜那人來的時候,高仙芝正在處理軍務。酒菜上齊,二人相談甚歡,邊喝邊聊直到後半夜。高仙芝難得喜歡一個人,酒足飯飽之後二人拜了把子,高仙芝年長那人兩旬,做了大哥。

「賢弟,快快起床。大哥有事找你」高仙芝是個火爆脾氣,雙手擂的房門哐哐直響。

「大哥饒了小弟吧。小弟從不飲酒,昨日可被大哥灌的夠嗆。再說你這城牆之上喊殺之聲持續了大半夜,讓我多睡一會吧。」屋裡傳來慵懶的抱怨聲。

「都午時了,你要睡到何時。再不開門我可就踹了啊」高仙芝渾不在意。

「擾人清夢豈是君子所為」屋裡抱怨聲又起「也罷也罷,我起就是。」

不多時,房門吱呀一聲從裡面打開了,一個蓬頭垢面的年輕人站在門內「大哥我餓了,開飯吧。」

高仙芝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都午時了,還不快快凈面。午膳早已備好,我們邊吃邊談。」

「將軍何時多了一個如此年少的弟弟?」封常清看見那人的第一眼,就納悶了起來。高仙芝是有一個族弟,但是只比高仙芝少兩歲。此人是誰呢?

「封二莫急,這是我昨夜剛剛認下的兄弟,至於此人的身份你稍後便知」高仙芝和封二坐在餐桌之前。酒菜已經上齊,單單等著那個年輕人。

「見過大哥,見過封將軍。」時間不久,那人便到了,朝高、封二人施了一禮。只見那人身材修長,一襲白衣,白衣下隱隱顯出線條分明的肌肉。

「閣下見過我?」封常清不敢託大,趕忙起身答禮。

「這潼關之內,能與大哥同席而坐之人,除了封將軍好像沒有別人了吧」那人微微笑道。

「我這賢弟如何?」高仙芝非常高興,問封常清道。

「將軍的賢弟目光如炬,洞悉萬物啊」封常清趕忙說道。

「休要給他戴高帽子,他是一個比猴兒還精的人物」高仙芝樂呵呵的擺擺手

「賢弟,這是封常清將軍。」高仙芝起身給那人介紹道。

「在下李泌,見過封將軍」那人再施一禮。

「在下封常清,見過李先生。」封常清更納悶了,這個李泌是個什麼人物,什麼樣的才華才能讓高將軍如此看重。

「封將軍可能不知道,我這賢弟前些年曾與當今陛下坐而論道,在朝中任職過翰林院待詔,東宮屬官。」高仙芝笑呵呵的繼續介紹道。

「原來是李先生,在下見過李先生」封常清打了一個激靈,忙不迭再次行禮。且不論與陛下坐而論道和翰林院待詔,畢竟這都是舊事。他看中的是李泌前東宮屬官這個身份,這可是太子殿下的老師啊,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是太子殿下的人。

「他昨日前半夜才到。與我喝了一頓酒,結果就睡到了現在。」高仙芝很高興「封二你的事,八成得勞煩我這位賢弟啊。」

「那是自然,還請李賢弟多多勞神了。」封常清順著話茬說道。

「昨日我與賢弟的一頓酒喝到後半夜,沒談正事兒。今日把你叫來,我們一起捋一捋該如何行事。」高仙芝繼續說「來來來,酒菜都要涼了,我們邊吃邊談。」

三人圍坐在飯桌之前,推杯換盞聊得眉飛色舞好不快活。見遲遲不提自己的事,封常青心急啊,畢竟是自己生死攸關之事。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封常清終於忍不住先開口了,「賢弟現居何處,所任何職啊」。

「在下和封兄一樣是白衣之身,長居嵩山」李泌本就是宿醉方醒,幾杯酒下肚就面紅耳赤,頭疼欲裂。見封常清岔開了話頭,忙不迭的放下了酒杯。

高仙芝見封常清開口,便也放下了酒杯,仔細的聽著。封常清在高仙芝身邊前前後後14年,兩人早如兄弟一般。高仙芝深知封常清的本事,也與這位自己一手提拔起來,而今跟自己平起平坐的將軍感情深厚。他不想自己的兄弟身首異處,更不想大唐失去一位國之棟樑。昨夜他與李泌青梅煮酒,坐而論道談了許久。但他有意的避開了關於封常清的話題。不是他不想問,而是他覺得這個話題留給封常清自己問才是最合適的。

「哦?那賢弟對於當今局勢有何看法呢?」封常清略微有些失望,他沒想到李泌也是個白衣之身。他對李泌的能量有所懷疑了,小心的試探的問道。

李泌端起茶盞,輕呷一口,沖了沖嘴裡的酒氣,舒服了很多。「封大哥是想問陛下對於兵敗洛陽之事的看法吧。」李泌明白封常清的意圖,索性挑明了說道。

封常清見李泌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意圖,並提到了洛陽之事,臉上有些尷尬。李泌也不理他,繼續說道,「說實話,洛陽兵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何為意料之外。我大唐將軍能征慣戰,軍士悍勇無敵,國庫豐盈,糧檁充實,如此之下敗了,此為一也。傾全國之力,以一國敵一隅,敗了,此為二也。一個靠溜須拍馬拜官封侯的安祿山卻能打敗名動天下的封將軍,此為三也。」

封常清此刻被李泌說的面紅耳赤,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高仙芝在一旁悄悄的按住了他的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繼續聽下去。

「何為情理之中。以六萬對一十二萬此為一也。以粗鄙民夫對抗久戍邊疆能征慣戰的軍士,此為二也。安賊之反蓄謀多時,洛陽之兵未成軍力。以倉促之卒對久備之軍,此為三也。」

李泌說完,屋內陷入了寂靜。封常面色青紅交替,高仙芝面如沉水,李泌臉色如常。

「洛陽之事早已了了,眼下之事如何才是正經重要的。」良久之後還是高仙芝打破了沉默「賢弟且說說潼關之事吧。」

「行軍打仗,排兵布陣大哥和封將軍都是行家。自然知道潼關城高池深,北接黃河,南靠祁山,是一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地。一定要固守此關不容有失。」李泌想也沒想。

「這個自然曉得,可是守到什麼時候是個頭啊。而今剛丟了東都洛陽,陛下盛怒難消,反覆下旨催兵。該如何是好。」封常清終於說話了。

「兵法有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叛軍剛剛攻取洛陽,氣勢正盛,此時應暫避鋒芒,養精蓄銳。眼下叛軍想要的,就是潼關,就是長安,他們定會傾盡全力攻打潼關。只要潼關不失,叛軍久攻不下,此處就是叛軍再而衰,三而竭之地。至於陛下下旨催兵之事屬於朝堂之事,朝堂之事就放在朝堂之上解決吧。」李泌頓了一頓,看著封常清「說不得這朝堂之事的解決辦法還會應在封將軍身上呢。」

李泌腦仁有點疼,這運籌帷幄也是夠累人的,要知道這麼累勞資就不來了。李泌暗想道。來潼關的決定是李泌自己做出的。他知道,歷史上這個時候高仙芝和封常清的腦袋要搬家了。此行之前他思考了很久,他知道如果救下高,封二人的話,歷史就被他改變了,他不知道在怎麼做。一夜無眠之後,他想通了。上天既然給了自己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自己就不能輕易放棄。說不定老天爺的本意就是讓勞資來改變歷史的。於是,第二天一早,他頂著一副黑眼圈吩咐摩利去告知太子殿下自己保護高封二將的本意,自己星夜兼程來到了潼關。安華本是非要跟來的,被李泌高談闊論一番歪理之後說服了,留在了嵩山之上。他不想讓一個姑娘為了國家之事赴湯蹈火,這樣會顯得男人無能。他更不想讓安華身陷險境。

「賢弟莫要消遣哥哥了。我一個戴罪之身,如何能解得了這朝堂之事」封常清苦笑。

「封大哥可知自己的處境?」李泌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把封常清和高仙芝問懵了。

「請賢弟賜教」封常清很快緩過神來,朝李泌抱了抱拳。

「封大哥可知那邊令誠之人?可知那邊令誠索賄不成之後是否誣告?可知我們當今陛下十分寵信宦臣?」李泌看著封常清,眼睛里凜凜寒光。

高仙芝面色更加凝重了,封常清呆愣當場。之前就想到事情絕不可能輕易了解,但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會嚴重的這種地步。如果本身的罪責加上邊令誠的誣告,說不定會禍及全家。

「賢弟,這·····可有解?」封常清面色如土,頹然問道。

「封大哥莫要頹喪。我方才說的陛下催兵之事與此事皆屬朝堂之事,需放在朝堂之上了結。所以才說了結之法會應在封大哥身上。」李泌朝封常清投去一個安慰的目光。

「賢弟快說罷,勿要彎彎繞繞了。」沉默許久之後高仙芝終於說話了。

李泌也知道自己不能賣關子了,胸有成竹的說了八個字「赴京請罪,面聖陳情」。

「陛下命我二人駐守潼關,會准許封二進京嗎?」高仙芝關心則亂。

「太子殿下」李泌微微一笑,輕輕說道。

「哎呀!」「哎呀!」高、封二人同時驚呼。封常清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賢弟救命之恩,哥哥沒齒難忘,如有需要,死亦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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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歸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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