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撲朔迷離的關係

第三十三章 撲朔迷離的關係

?那個年代,生活在黃土地上的人認為工人要比農民好很多,有工資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事情。村裏人並不理解我們為什麼搬回來。對母親而言,自己家的情況自己清楚,說了別人也不一定信。家裏過着日子收拾著,得空母親帶我去村北面田地里去。

西窪村不大,全村600口人左右,按全村共有土地量,人均攤一畝三分多地。具體分的時候數據並不是多準確,當年為了防澇,農村學大寨時期,村子把北面的一等地挖成了五畝一個台階面接着一個一畝多點的溝,雨水大的時候,溝里存水,台階面上可以保證收成,不至於全軍覆沒。村子東面和南面還有一些二等地和三等地,每個等級的土地村裏每戶都是均攤的。死了人收回來,然後生了孩子的在分給人家。

離村子二百多米有條排水溝,排水溝連通著河水。在排水溝旁邊,有顆歪脖子楊樹,母親跟我說:「這是咱的地,從這個楊樹往東,還有下面這一個溝。」我看到對着歪脖子楊樹偏西有條明顯的土埂,這大概是地界吧。地里種著棉花。「哦。」我說,「媽,這些棉花是咱的么?」母親說:「嗯,是。咱現在收拾這些棉花,然後咱收。是咱的。」看着一片的棉花我感慨說:「這麼多棉花啊!」「哈哈,這還多啊。」母親笑說。我問母親:「這有多少啊?」母親說:「這些地說是三畝一分地。」然後看着溝說,「這個溝按一畝給的,不過實際上應該有一畝半多吧。」我說:「哦,溝里為啥這樣給啊?」母親說:「都這樣,不淹的話其實不少見。」

這時從東面過來一位比母親大一些的婦女,「龍他娘來地里看看。」她操著一口東北腔和母親打招呼。母親笑着說:「大嬸子下地呢?我來看看花(棉花)。」然後跟我說:「這時你大奶奶,叫大奶奶。」我看着婦人聽話的喊到:「大奶奶。」「哎!」她應道然後跟我母親說,「他沒見過,不認識。」母親說:「昂,可不是。」然後又對我說,「以後見面要喊大奶奶知道吧。」「嗯,知道了。」我說。

那婦人笑嘻嘻的跟母親說:「恁類小孩聽話。」「聽話啥,淘氣的很。」母親哈哈的說。母親指著挨着我家地東面的棉花說:「這些都是恁的是吧?」那婦人看着地里的棉花說:「昂,是。俺這一個台階面五畝地。」「恁地多。」母親說。「哎!種棉花麻煩死了,地越多越難收拾。」那婦人埋怨著說。

母親去棉花地里轉悠了一圈,我跟在後面。棉花到我肩膀,可以看到零星的有棉花開了花。花是白色的,掰開花瓣可以看到裏麵粉紅色的花蕊。母親看到了說:「別揪掉了哈,揪掉了就不張棉花了。」我說:「昂,知道,我就看看。」「沒什麼蟲子,就是得撇撇叉。明天來撇差。」母親自言自語。然後喊我:「龍,走類,咱回家。明天再來。」「哦,好的。」我應到。

農田裏面可以看到有人時而露出,又時而埋沒在莊稼裏面。田間的路是土路,到還是平整。

家裏父親在收拾著院子,一輛二八大梁自行車放在院子裏。母親看到自行車跟父親說:「你把車子騎來了?」父親說:「嗯。」母親又說:「這還是咱結婚時候的自行車呢。」父親低着頭回應道:「嗯。」

我不會騎自行車,在山西的時候,路多是上下坡,基本沒有什麼平路,騎自行車的人不多。見自行叉在院子裏,我過去把玩。用手搖動腳蹬子,後輪子就轉了起來,挺有意思。使勁的搖動,輪子就轉的越快。母親看到跟我說:「別把手伸進去,小心別到手。」答應過後,還是玩自己的。

「咱還有多少面?」父親問母親。「沒有太多了,還能吃幾天。」母親說。「哦。」父親回復,「你收拾袋子麥子,抽空我馱著去打袋子面去。」母親說:「好!我用簸箕簸一簸。上哪去打面你知道吧?」「留村就有打面的。去那就行。」父親說。「就是東邊留村么?」母親問。「嗯,就是那,不是太遠,也就六里地。」

母親收拾著廚房鍋碗,拿出個袋子跟我說:「龍,去南邊麥場里弄點麥秸去,咱引火柴沒有了。」「在哪呀?」接過袋子我問。「你不知道了啊?就是南面恁奶奶的麥場啊。」母親說。腦海中思索一番后我說:「不記得了。」母親帶我到院子裏,指著坑那邊跟我說:「恁奶奶衚衕對面那裏看到了么?」「嗯看到了。」我說。「那有棵柳樹,那棵柳樹後面那個麥秸垛就是。」母親指著比劃着跟我說。我努力辨識著,看到了母親說的柳樹還有柳樹後面麥秸垛,說:「看到了!看到了!那我去了。」說着噔噔噔的跑着前去。母親在後面說:「快點回來,我等著燒鍋。」「哦!知道了!」我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只是大聲回復她。

路面乾乾的沒有塵土,沿着坑邊往南,轉個彎往西那一片全是麥場。還記得那年,自己就是躲在路邊的麥秸垛後面不願意跟母親去山西,路過時還特意多看了幾眼。大坑邊有幾隻鴨子在那,看到我過去,嘎~嘎~嘎~的游向水中間。

到了母親說的那個麥秸垛那裏,那麥秸垛已經被薅的縮進去一個坑了。我往外薅著麥秸,麥秸都扁扁的,很亮很滑有一股香味。因為壓的挺實,並不是特別好薅。薅半袋子的時候,二嬸也來薅麥秸。二嬸子個子高高的,挺瘦的一個人,頭上有一塊凸起,在腦袋上尖尖的很是引人注目。「薅麥秸啊,龍。」嬸子跟我說。「嗯,沒引火的柴火了。」我說。「我幫你吧。」嬸子說着就動起手來。我跟她說:「不太好薅。」她說:「可不是,壓的太瓷實了。」

回家后把麥秸放在廚房裏,我跟母親說:「媽,我薅麥秸的時候碰到二嬸子了。她幫我薅了一點。」母親聽后給我說:「以後在碰到的時候不要在讓她幫你薅了哈,咱自己薅就行。」雖然我有些不明白母親為什麼如此說,但我還是回答:「嗯,知道了。」我也沒有問她為什麼,大人的世界好複雜,而且母親不願意我問太多大人的事情。

第二次薅麥秸碰到二嬸子的時候,她還要幫我薅的時候,我跟她說:「不用了,嬸子。我自己薅就行。」二嬸子問我:「咋啦,我幫你你不輕巧點啊?」她以為我客氣,並沒有停下的意思。可是我又記得母親跟我說的話,於是很為那的跟她說:「俺媽不讓。」她很詫異的看着我,有些尷尬的笑着說:「行,那你自己薅吧,慢慢薅不着急。」

第二天,母親叫我過去跟我說:「昨天薅麥秸碰到你二嬸子了?」「嗯。」我說。母親說:「你跟她說我不讓你讓她幫你薅麥秸啊?」「昂,她硬是要幫我,所以我就這麼說啦。」我看着母親說,心想我說錯什麼了么。母親氣著說:「你咋能這麼傻啊!話能這麼說啊!我說你二嬸子碰見我跟我說,『我幫恁龍薅麥秸,他跟我說不用我幫,還說是他媽不讓我幫。』」然後嘆了口氣說:「龍,我跟你說的話,不能啥都跟人家說知道吧。」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雖然不懂,可是我有些明白,母親和二嬸子的關係好像並不像明面上的那樣。她們之間好像發生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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