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去世(二更合一)

第二百七十六章 去世(二更合一)

五百九十八

母親跟我說的果然沒有錯,年後剛上了幾天的朝,萬歲爺就傳令說要專心道場,一連十來天沒有傳人進宮,外面紛紛猜測。

這日,大人帶着他的師兄張柏赫來了家,我覺得此人眼熟,卻不知道在哪裏見過。

「夫人。」大人走到耳房裏,對我招了招手,小聲道:「今兒個師兄可能要在我這裏住一夜,我和他聊些事情,晚上就不回你那兒了,早些睡。」

「行,那一會兒我給您端來些好酒好菜吧,您少喝點。」我應道。

剛剛我看張柏赫的樣子似乎是心裏面不大痛快,便已猜出他為何今晚不回來了,他們這些讀書人像是花花腸子多,其實總歸下來就是那幾樣,高興了喝酒,不高興了也喝酒;失意后喝酒,得到了封賞照樣喝酒,就沒有什麼事情不是喝酒解決不了的,想必兩人今晚定會來一個茗酊大醉。

我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卻笑道:「知我者,夫人也,乖。」

「你慣會哄我開心。」我說完,便走出去了。

五百九十九

自從大人和姜欣住在一起之後,外院書房就成了個擺設,一年到頭也去不了幾回,所以張柏赫一進來就打了個哆嗦,「你這屋子怎麼這麼冷啊。」

宋清漣把元夕剛剛拿上來的碳火爐子往他腳邊兒踢了踢,道:「一會兒就暖和了,你是在剛剛路上吹寒風吹得。」

「說的倒也是,」張柏赫絲毫沒有朝廷大員的樣子,拽著自己官服的下擺就蹲在了地上,把手放在了火爐上面烤,那動作就跟鄉間種地的農夫一般,他邊搓手邊道:「還是你這後院兒好,清凈,不像我……唉,我是連一天休息的日子都沒有,那些個女人天天磨就能把我磨死。」

宋清漣平日裏面最不耐煩聽張柏赫再旁邊絮絮叨叨這些小事兒了,眼睛掃到了柜子上面的水煙,於是將其拿了起來,點上了火,隨口道:「那也是你自找的,見一個要一個,現在知道苦頭了吧。」

張柏赫一點兒都不覺得他如今的辛苦都是因為後院兒的女人太多,反倒是嚴肅的反駁道:「你說的可不對,君子愛美,取之有道(宋清漣在旁邊兒嗤笑一聲),最重要的是家有賢妻,能夠幫忙處理後院兒!你看你的妻子多好,溫柔賢淑,還是公主家的千金,我呢?糟糠二字,實在是挖心呦。」

宋清漣隱約記得自己前兩年似乎見過張夫人一面,那是個一眼就能看穿的女人,換言之,她的潑辣是擺在明面兒上的。

思及此處,他感慨道:「……你到也厲害,貴夫人管的那麼嚴,居然還能一房接着一房的往家裏抬。」

張柏赫哈哈大笑。

兩人其實都心知肚明,今日一會並不是說這些無聊的小事,所以等酒菜上桌后,宋大人屏退左右,給他倒了滿滿的一杯酒,開始套話了:「咱們兩個好像有好多年都沒有這般悠閑時候了,記得少年時,咱們幾人日日都聚在一起談論……咳,不說了,今兒個一醉方休,來喝一杯!」

張柏赫被宋大人說的也想起了曾經的少年時,他們都是國子監的學生,只是張柏赫比宋清漣要早幾年考上進士,後來到了楊宰相名下當個挂名弟子,反正兩人身上都沒有差事,都懷抱着對未來的一份憧憬,於是便合著其他年少進士一起談天說地。

「可不是呢,一晃,居然連你都老了。」張柏赫感慨不已。

「我都多大歲數了,再不老就成個怪物了,對了,先生這幾日可有來找過你?」宋大人問。

一提到楊先生,張柏赫的態度便頓時古怪了起來,那表情裏面混雜着失望、不甘與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怨懟,冷笑一聲:「師傅事忙,哪裏有功夫找我呢?我倒是聽說似乎年後他去了你那兒。」

「這倒是,嚇得我家夫人好幾日都沒敢和我說話。」大人笑着故意誇大了現實。

「這人……」張柏赫給自己倒了滿滿的一杯,酒飲而下,明顯就是心煩,想要喝悶酒:「師弟呀,聽哥一句勸,這人前人後兩張臉,人骨人肉兩層皮。咱們給他辦事兒,即使不是那等迂腐之輩,也萬不能留下把柄,你看看我,就是個現如今的例子,這些年來,我為他出生入死、肝膽塗地,換來的是什麼?!」

「誰說不是呢,也不知道先生到底是怎麼想的,居然把你給挪到了別的地方,你說你要是做錯了什麼,咱們也認了,什麼都沒有做錯,按着他的規章來的,居然還能被卸磨殺驢。」

宋清漣說的話完完全全就是張柏赫心裏面真正的怨懟,他並不是一個重權眾利之人,這麼些年,他做的所有事情雖然自認為不全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但也稱得上是對楊宰相忠心耿耿了,如今竟然被自己的恩師拋棄,被自己提拔上來的人所遠離,這種滋味實在是太難受了,比揍他一拳都要痛。

「呵,放心,他也好不了多久了。」張柏赫此時終於說出了心裏頭的話,他的臉上並沒有帶笑,話語裏面卻透露著輕快:「知道最近為什麼萬歲爺這麼長時間都沒有來上朝嗎?」

「略知一二。」宋大人直言不諱的說道:「師兄,你想要做什麼?需不需要我助那一臂之力。」

「這倒是不用,」張柏赫拿着酒杯做了個乾杯的姿勢:「有你這一句話,到時候不要和他站在一起,便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

六百

五月份的時候,小半年都沒了消息的姜皇后,忽然間又派人叫母親進宮,母親來我這裏特意與我道別,說這次要跟着姜皇後去郊外的避暑山莊,那邊禁嚴,有衛兵把手不能夠隨意進出,說不定要等年後才能回來了。

我想着前段時間母親不還是說萬歲爺的身子骨看起來不大好了么?不大想去讓母親到姜皇後身邊兒湊這個熱鬧,萬一萬歲爺就在別莊的時候駕崩,說不定她還要受牽連。

大人聽完之後卻勸我,道:「說不定母親在皇後娘娘身邊才是最安全的,你就不要再摻和了。」

我不大想的明白他說這話究竟是為何,但他總不會騙我的,於是便著書信一封,讓母親不要為了我而操心,順帶着送去了一些我做的小玩意兒。

六百零一

年後大人便一日日的忙了起來,白天晚上都抓不著影,有時候我都要靠猜才能確定他是否來看我。

例如若我睡着時旁邊的床榻還是平整的,睡醒後起來,若是有褶皺他就是回來了,沒有褶皺的話,他要麼不在家,要麼在前院休息了。

如此過了幾月,院裏的迎春花開了又謝,晚夏蟬鳴響。

今兒個是大人的生日,前一天晚上我入睡前還想着要不要叫下人告訴他一聲,問問他能不能抽個時間家裏人吃頓飯,元寶都好長時間沒有見過他了,問了我好幾次。

一睜眼,我看見床榻旁邊正睡着的那個男子,睜大眼睛盯了一會兒,醒了過來:「大人?您怎麼到這個點還在家裏面呢?」

他被我弄出的響動所驚醒,微微睜開了眼睛,笑着摸了摸我的頭,閉眼呢喃道:「噓,讓我摟一會兒。」

我聽話地趴在他的胳膊上,一時間也睡不着,畢竟這麼長時間都沒有見到他了,怪想他的,於是翻了個身,睜着眼睛看着他。

他被我這兩年養的身上有了些血色,即使前段時間飲食不當,看起來也是個溫雅的中年文士,而不是一個骨瘦如柴的糟老頭兒,我越看越覺得他好,就悄悄的撐著身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又縮回被窩裏。

「呵呵。」大人閉着眼睛笑了。

我臊了個臉紅,問道:「您怎麼還醒著呀?」

「我可沒醒,睡着呢。」

「撒謊。」我掐了一下他的臉,視線忽然落到他鬢邊的一根白頭髮上,心裏頭一酸,生出了萬般不舍來。

其實細想一想,大人的歲數已經不小了,當年娶我的時候,他便已是中年,我們二人又過了將近十年,大人保養得十分得當,以至於讓我忽略了他的年齡。

「我是不是讓您很累呀?」我失落道,摸着他的頭髮,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將那根白頭髮拔下來。

男子聽了我這番話后,把我摟的更緊了,睜開眼睛道:「累倒是不累,就是這麼長時間沒見,想你想的慌。」

「不信,我在家裏面好好待着呢,您有什麼可想的,想看就看着了。」我嘴裏面雖然這麼說,心裏面早已甜的跟塗了蜜一樣。

「是呀,幸好你這是在家裏面待着,不然我可不放心……」他越說聲音越小,最後居然又睡了過去。

我看着他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兒,心疼的摸了摸,也跟着睡了個回籠覺。

六百零二

大人的生日依然是我和元寶兩個人替他過的,我給他夾菜的時候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您這生日也過的忒寡淡了一些,早知道應該叫幾個戲班子來的。」

「再唱幾齣智取三郎嗎?」他調侃我。

「得了吧,現下我就是想聽這曲子,京都裏面都沒人敢唱了,」我半真半假的埋怨他:「你還把我書房裏面的戲本子都拿走了,我連看都沒地方看去。」

一提起這個,大人的臉色頓時嚴肅了起來:「那些個書你少看,都是些腌臢東西。」

元寶被大人的臉色嚇得立刻放下了筷子,我卻知道他只是單純的厭惡書上寫的那些男女之間的親昵行為,在旁邊兒滿不在乎的道:「是是,大老爺,都聽你的。」順帶着還給元寶夾了一筷子肉:「你快吃呀,丟筷子幹什麼。」

「謝謝母親。」元寶小心翼翼地又看了一眼大人,這才拿起筷子飛速的扒飯。

宋大人被我這副混不吝的模樣給逗得沒了脾氣,孩子面前他也不好意思說親昵的舉動,嘆氣道:「我發現我可真是管不了你了,天天和我對着干,元寶都要來的比你乖巧。」

「那可不,我家元寶最乖了。」我故意裝作聽不懂大人其實是在埋汰我,跟着一起誇起了元寶。

「呵呵,你呀……」大人笑着夾了一隻蝦,扒好後放在了我的碗裏:「我不是不讓你聽,而是那裏面說了太多,你不該知道的事情,好了,不多說了,你可知道徐秉此人?」

我搖頭。

「他曾經是梅城青州人士,在衙門當差了十餘年,宋三郎之案便是由他一手操辦的,那戲文上安在我身上的諸多功勞十有八九都是他做的,再加上梅城破城時,他正好在外地,並沒有受到牽連,所以我前幾個月已經寫了個奏摺,告訴萬歲爺前前後後的實情,估摸著到明年他就可以陞官到京都了,至少也是個七品。」

「這倒是件好事兒呀。」我見他居然主動和我提起了公務,於是悄悄地問他:「那您後來在梅城和那位……」

大人在桌子底下握了下我的手,開口:「以後你就知道了,現在不急。」

「好吧。」

六百零三

老皇帝比我們想像中身子骨還要差,原本太醫說兩年以為期,但不知道他是不是吃了太多的靈丹妙藥,居然連一年都沒有挺過去,在深秋的最後一場大雨來臨前,躺在少女的肚皮上沒了呼吸。

馬上風說出去也實在是太難聽了,符白第一時間將消息封鎖,但令人感到詫異的是,率先得到消息的並不是楊宰相,而是張柏赫。

那日大人好不容易在家裏休息,我們兩個人正坐在榻上,一個看書,一個綉裏衣,張晶忽然間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見了我也沒有行禮,只說一句:「對酒當歌!」

然後大人連鞋都沒有穿好,直接跟着她一起快步走了出去。

我滿臉茫然地坐在原地,心想這兩個人打的究竟是什麼啞謎,撓了撓頭髮,問瑪瑙:「你說他們倆這是幹什麼呢?」

「奴婢也看不到明白。」

我們主僕二人面對面相看無言,於是就把這事兒拋到腦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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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一言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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