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他瞪著手機那頭「嘟嘟嘟」的斷訊聲,有些疑惑地喃喃:「嘖?老頭子這次這麼乾脆?」

不過這樣也好,他也不想這個時候自家老爸還來湊熱鬧搞事。

處理完一些緊急公事,周頌再把unlimited年底的報表迅速審視瀏覽過一遍后,就轉發給阿瑟去做後續的處理,包括優渥的年終獎金該如何按公平比例來做分配轉。

手機再度響起,他劈手接起,聽了幾句話,神色嚴峻了起來。

「繼續查。」

說完這三個字后,周頌有些煩躁地起身在客廳來回踱步,看著樓梯邊那扇緊閉的房門,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上前敲了敲門。

「幹嘛?」鹿鳴神色不爽地開了門,難掩一絲戒備之色。

他冷峻的眉宇瞬間柔和了下來,「我的人找到了林妲這幾天藏身過的山洞,但他們慢到了一步,看裡頭蛛絲馬跡,她應該是今天凌晨離開的。」

「山洞?」她心裡一咯噔,總覺得他不是單純只想告訴她這件事,卻遲疑猶豫再三……「什麼蛛絲馬跡?」

他沉默了片刻,還是不想隱瞞她,也許讓她知道真相,就能讓她理解到林妲現在究竟有多危險和……邪惡。

或許這樣小鳴就會願意跟他回台北,住在他門禁森嚴如銅牆鐵壁般的房子里,接受他最嚴密的保護。

「山洞裡有一些鼬鼠野生貂被啃咬過的屍體,」他神情有點難看。「是人類的牙印。」

鹿鳴不自禁打了個冷顫,臉色漸漸白了,忽然有些后怕起來。

難道林妲真的變……殘屍了?

靠!她的生活要不要搞得這麼詭異刺激險象環生啊?這不是在拍「紅衣小女孩」好嗎?

她越想越惱火,腦子驀地閃過了一個念頭——難怪林妲住宿的那幾天一直獨自在房裡,只請她幫忙買吐司和泡麵,卻從來不到樓下吃喝。但明明房間內並沒有可以煮食泡麵的鍋具……這是不是代表林妲根本不能吃熱食?

等等,難道是……附身?

鹿鳴倒抽了一口涼氣,有些腳軟地靠在門框邊,腦海里瘋狂飛閃奔竄過從小到大,姬搖阿姨在教她大巫三印二咒時,有簡略地提到過關於鬼魂的二三事……

古人認為魂為陽,魄為陰,《太上除三屍九蟲保生經》記載:七魄者,陰邪之氣為鬼也。能使行屍,惶貪妒拓。惡夢咬齒,令人口是心非。遺精好色,慕戀奢淫。全無純樸,只以鬼行。

七魄可以說是人的種種慾望,支持人身體運行,但卻必須要對其時時加以制衡,所以道家才有「制七魄」之說。

而魄中的和魄及力魄若是散了,就容易鬼上身。

她覺得自己隱隱約約間彷佛摸到了些許脈絡——一開始的林妲確實是正常人,當時中年男鬼一直跟著她,久了之後漸漸侵蝕她的陽氣,所以她身體逐步驚悸忽崩壞,身軀就像是門戶大開的空屋子,輕易就能被更強大力量侵佔成為宿主。

應該不是那個中年男鬼,因為如果是他成功把林妲「帶走」了,林妲不可能還可以在外面「溜達」……至少,她可以清楚感覺到,林妲還沒死,她起碼還有一半是活人狀態。

那附身在林妲身上的到底是何方神聖?目的又是什麼?為什麼要來找她?

鹿鳴越想頭越痛,臉蛋緊緊糾結……

下一刻,她被擁進了一個強壯溫暖的臂彎里,頭頂傳來周頌低沉有力的承諾——「有我在。」

鹿鳴一呆。

雖然她不怕,但是他的懷抱和他的嗓音,依然令她騒動躁鬱的心,不知不覺間奇異地平靜了下來。

她在他懷裡靜靜地待了一會兒,一方面是抑不住的小小感動,有些不忍心這時候把他推開,另一方面則是她感覺到了他……微微在顫抖。

「你在害怕?」她仰頭看著他。

他低垂的眸光里有著餘悸猶存,溫柔卻苦澀地道:「是,我害怕那個怪物想對你不利,更害怕會失去你。」

她鼻頭酸楚,心頭熱燙得難受……

鹿鳴當然知道,他真的很愛她,正如她還是無法口是心非的說,她已經不愛他了。

但情勢走到這一步,她卻是面都兩難。

過去已未可追,未來會如何,更是誰都不可知,誰也不能保證。

她承認她的瀟洒放手,其實也是因為她已經沒有那個繼續再耗下去的勇氣了。

鹿鳴無聲地嘆了口氣,堅定地推開了他,後退一步,無視他眼底閃過的黯然道:「那個山洞在哪裡?我要看。」

他想也不想地拒絕。「不行。」

「我想去看看,說不定可以找到什麼線索。」她堅定地道。

「我的人都是最專業的,也已經有人繼續追蹤下去了,」他態度也異常強硬。「你不用去,如果你真的不放心,我可以讓他們把現場傳回來給你看。」

「他們當中有人有陰陽眼嗎?」鹿鳴挑眉。

「……」他一時語塞,神情有些陰鬱地道:「總之,就是不行,那裡太血腥了。」

「周頌,你講點道理——」

「不講!」他重重哼了聲,有一剎那幼稚像個賭氣的小男孩。「反正我是不可能會告訴你那個山洞在哪,所以你想看也沒得看,就這樣,我要去做飯了。」

她愕然地望著周頌氣勢洶洶地大步踏過地板,越過客廳直達餐廳,乒乒乓乓剁起肉來,還不忘氣呼呼地丟了一句——「今晚吃水餃!」

鹿鳴眨了眨眼,明明想生氣,可不知怎地卻有點想笑……

當天晚上,鹿鳴做了一個夢——有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穿著素服,坐在一匹高頭大馬上,後面策馬環抱著她的是一個披著厚厚獸皮大氅,豪邁英氣勃勃的少年。

「哥哥,我回朝歌以後,你還會來看我嗎?」

「會。」

「一定不要忘記啊!」小女娃糰子般粉嘟嘟的臉蛋被寒風凍得又白又紅,大大的黑眼睛宛若子夜最亮的那顆晨星,閃了閃,又有些黯淡了下來,聲音變小了。「父王就忘記了,他說要親自帶呦呦回去找母后的……」

少年沉默了。

「哥哥,父王什麼時候回來呀?這幾天下了好大好大的雪,父王追得上我們嗎?」小糰子天真期盼地望著身後的少年。

半晌后,少年猛然將小糰子毛耷耷的帽子一壓,把梨子般晶瑩小巧的小臉蛋遮了大半,哼道:「戴好!等會兒起大風,就塞你個滿嘴雪。」

小糰子措手不及,忙七手八腳想把帽子往上拉一些些,可大哥哥給她穿的白熊大氅實在太大啦,簡直可以裝三五個圓滾滾的糰子都沒問題。

「別亂動,摔了不許哭。」少年警告地拍了拍她的頭,力道卻輕柔得像安撫,和他惡聲惡氣的話一點兒也搭不上。

「喔。」小糰子乖乖回他懷裡。

少年低頭看著懷裡這一小團,乖巧嬌憨可愛得叫人心都軟了,若不是現在時機不對,他還真想不管不顧就這樣把小娃娃搶回去算了。

「哥哥呀……」懷裡的小糰子又忍不住叨叨絮絮起來。「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到朝歌?朝歌大不大?父王說朝歌很好看很好看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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