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我沒嫌你臟

第九章:我沒嫌你臟

?「是的。」韓遂沉聲應道,「但又不是。」

「是不是他吃壞了肚子,要來找我算賬?」夕霜眼角餘光看著架子上的其他鏡匣。邱四少的鏡魄無論出了什麼岔子,此時此刻絕對不能落入邱長吉手中。

朱雀與她心有默契,一見她目光落下,連滾帶爬的去架子上搶了個鏡匣過來,一頭撲過來喊道:「阿霜,放進來。」

夕霜跺腳,鏡匣啟開,鏡魄落入,鏡匣嚴絲合縫的再次關上。一連串列雲流水的動作,夕霜把捧著鏡匣的朱雀護在身後,更巧的是韓遂又把她護在了身後。

「邱家家主,請回吧。」韓遂的客氣只是試探。在他眼中,邱長吉是清霜鏡鋪的客人,僅此而已。

「把鏡魄給我。」邱長吉分明有些焦躁不安,與先前的從容判若兩人。

「你吃的那個,沒有用的。」夕霜隔著一個韓遂,說起話來清脆爽朗,不見畏懼,「你要是覺得體內多了什麼洪荒之力,都是錯覺。」

鏡中影能大補的話,她早就不客氣留給自己享用了,還能等到今天?

邱長吉沉默了一下,沖著韓遂笑了笑:「她說我吃下去的東西沒用,你信嗎?」

「你打得過我就是有用。」韓遂同樣微微一笑道,「你可以試試的。」

「找死。」邱長吉不認識韓遂,只以為是鋪子里的幫工。整個天秀鎮也沒有一個修行出挑的人,他就不曾放在眼裡過。

夕霜留著還有些許利用價值,其他人不過是螻蟻之命。邱長吉揚手一道鏡勢,呼嘯著迎韓遂而上,預備利落的把人一劈為二,正好也能震懾住其他人。

鏡勢銳利霸道,距離韓遂眉心三寸的位置,被什麼擋住了。

夕霜看不出韓遂如何出手防衛的,只能看到那道奪目的鏡勢無法再前行分寸,被無形之力消磨乾淨,蕩然無存。

「你是誰?」邱長吉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個過路人。」韓遂沒打算交底。

「你不是天秀鎮的人。」邱長吉沒有嘗試第二次攻擊,眼底出現了猶疑。

「邱家家主,你上次前來,談吐彬彬有禮。此番一見,我才理解有其父必有其子的道理。你們父子倆不講理起來的,連眉毛都動的角度都一樣。」韓遂隨手把藥瓶收進懷中,裡面裝的東西,不願意被邱長吉察覺。

邱長吉沒有聽出他話中有話,一心要奪走朱雀手中的鏡魄,三人之中又屬朱雀的靈力最低,連最基礎的鏡魄都感應不到。他沒有時間細想,右手食指繞半個圈,讓鏡勢繞到三人身後,直接對朱雀痛下殺手。

朱雀人小鬼大,精神力集中,不會給邱長吉趁虛而入的機會。她手裡拿捏著對方的軟肋,真以為她好欺負嗎?

邱長吉的鏡勢被阻,朱雀的反應簡單明了,張嘴對準鏡匣噴了一口火。她的火比制鏡爐中的菁純許多,鏡匣中的鏡魄感受到灼熱,撲撲亂跳。

「這是什麼鬼東西!」邱長吉趕緊把鏡勢收回,不敢亂動了。

「你又是什麼鬼東西!」韓遂一掌拍中邱長吉右肩,力道剛猛,把人直接拍出鋪子外。

邱長吉調動鏡魄,想要站穩雙腳,韓遂的掌力卻是層層疊加,他跌跌撞撞的往後退了幾次,低頭吐出一大口黑血。

夕霜冷靜旁觀,她以為韓遂動手會是另一番光景,不曾想一巴掌能把邱家家主打飛出去,實在是很解恨。

「他沒事的。」韓遂三步並作兩步,跟著走出店鋪。

朱雀連忙湊到夕霜身邊,把手裡的鏡匣塞過去:「阿霜,這個還是你先拿著,我很惜命的。」

「我的命就不值錢了?」夕霜嘴上這樣說,還是把鏡匣接過來,「邱家家主很不對勁。」

「他都要生吃親生兒子的鏡魄了,能對勁嗎!」朱雀雖然沒有被偷襲成功,還是一臉的不開心,「這人怎麼說變就變的,上次來還好好的,這就翻臉不認人了。」

「鏡魄還有燒熟了吃的?」夕霜的手揚起,把鏡匣送進爐門,一開一合,鏡魄無辜,不能被別有用心之人奪走,先溫火養著再說。

朱雀回答不上來,直抓頭髮:「我們不出去看看,韓遂會不會把邱家家主給打死了?」

「那可不行,工錢還沒付清,打殘可以,打死沒門。」夕霜重新用銀線把鋪門罩住,跨出來一看,邱家家主還在吐血不止。等她再定睛一看,吐出來的不是血,吐出來的那些凝結在一處,彷彿暗紅色的蟲型,蠕動著要逃跑。

韓遂不客氣的一腳踩過去,聽得嗤一聲,蟲體黏糊糊的粘在地上,屍骨無存。這一次是無法再作妖了。

「邱家家主,我想我們必須再談談這一單生意的價。」夕霜眼見著邱長吉的臉色慘白一片,突然想到個很嚴重的問題,「你家四少還活著嗎?」

邱長吉的神情比被劈了一掌更痛苦:「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先回去瞧一眼,要是人活著,還能救。」夕霜的損失有限,被邱長吉吞噬掉的虛物,雖然耗費了她一點靈力,用靈石補一補很快能回來,「至於你砸破我的鋪子,價錢另算。」

邱長吉捂住肩膀,走得比來時更快,人一旦清醒就會記得最重要的應該是什麼,親生兒子的性命自然是要放在首位的。

「他被人陰了,連帶著我們也跟著倒霉。」夕霜走過去看韓遂的腳底,血赤糊拉的一攤,真是倒胃口,「你見多識廣的,知道這是什麼?」

「一種蟲子,有人先天不足,用它們來輔助鏡魄,增長功力。要是有合適的藥物抑制,對修鍊之人有益無害,反之看看邱家家主的樣子就知道,蟲子貪婪,要吞噬其他鏡魄成長。看這個大小,養的時間不長,吃的倒是不少。」韓遂把鞋底在地上磨蹭兩下,污漬更加明顯,他卻不在意。

「你能換雙鞋?」夕霜偷瞄一眼鋪子,雖然毀了半邊,還是不想把這噁心的東西帶進去。

「我出去逛一圈,回來就乾淨了。」韓遂一笑,露出雪白的牙,「在我離開的這點時間內,你看好鏡匣,看好邱四少的鏡魄。」

剛鬆了一口氣的夕霜,被他一句話說得後背僵直,手足無措的:「你是說,邱家家主離開,還會有其他人過來?」

「你等著就知道了。」韓遂前腳要走,夕霜和朱雀很有默契的撲上來,一左一右抱住他的胳膊。兩人互換眼神,這會兒危機四伏的,天曉得還會發生什麼,必須把這人留下。

韓遂人高馬大的,拖著兩個人一起走都不費力氣:「你們考慮好了,兩人都離開,不怕有人把保命的東西給拿走了。」

夕霜暗暗念叨,眼下你才是救命稻草,跟著你才有活路。一個邱家家主說中招就中招了,天秀鎮不過是個夾縫小鎮,邱家回頭為了此事要殺人滅口,誰也跑不掉。所以邱四少的鏡魄放在那裡,她留個心眼,設了防備,誰碰誰倒霉。

「你嫌我鞋臟,我才說出去走走的。」韓遂好笑的低頭看兩人,這樣拖著走委實不好看,「不走遠,就門口溜達溜達。」

「我沒嫌你臟。」夕霜說得振振有詞,眼角餘光始終留意著清霜鏡鋪門前,半邊地方被邱長吉毀了,破碎的磚瓦散了一地。

四方鄰居有人聽到大動靜,偷偷摸摸過來看兩眼,沒人敢出聲。這樣的破壞力,一看就是得罪了厲害的人物,誰又敢替他人出頭。

韓遂說在附近走走,始終沒有離開太遠。他以為夕霜會怒氣沖沖,見她平靜如初,倒是有些佩服她:「平日里,你的鋪子可有人鬧事?」

「開著店做生意,客人不都是吃素的,好的歹的都見過不少。這次的邱家,是我大意了。」夕霜對自己制鏡的手藝頗為自得,只以為是邱家家主真聽聞她的名聲,又救子心切才會摸上門來,讓她大賺一票。

原來是她自作多情,邱家會找上門,一定另有蹊蹺。

「邱家家主把這個吐出來以後,會好對付些。」韓遂停下腳,把兩人輕易甩開,翹起一隻腳看看鞋底,然後又換了一隻腳,「挺乾淨,全蹭在外面了。」

「你用藥瓶收著的東西也是和這些一樣的?」夕霜可沒忘記韓遂從鏡匣中取出絲絲縷縷的灰煙,全裝在她的藥瓶里了。

「你的手好了。」韓遂微揚下巴,讓她趕緊看看。

夕霜的一雙手恢復到了八九成,比她想得還快還好。朱雀不相信的抓住她手腕,正反翻著看,要問明明傷得不輕,怎麼還不到一個時辰就全好了?

「阿霜,你動動指骨,還有手腕。」朱雀自然是盼著她好的,「沒有問題了,對不對?」

「一點事沒有了。」夕霜大致猜到是什麼情況,韓遂警告了她發簪里藏身的那個妖怪,更精準的說是那個妖怪的蛋。難怪從邱長吉離開后,她完全察覺不到疼痛感了。

「我收起來的那些,另外有用的,不是那麼髒的東西。」韓遂眯了眯眼,嘴角彎了彎道,「你讓我走了這麼多路,該看出門堂了。」

夕霜的手腕翻轉,掌心藏不住鏡光,在鋪子前左右晃動。平常的青石磚映出蜿蜒不絕的血色曲線,她的記性不壞,正應和韓遂拖著兩人走的路線,源頭與終點重合成同一點,而他們三人不偏不倚的站在這個點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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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鏡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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