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惡靈

過了不知多久，丘衍一身濕漉漉的回來，手裏沒有任何東西。

他有些灰心疲憊：「木兮，水裏什麼都看不見。」

林木兮伸手把地上的袍子遞給他：「笨蛋。」

人打漁都是用網，他倒好，下海去用手抓？怎麼想的。

丘衍把袍子披上，林木兮這才出聲：「你先回房子哪等我，我晚上回去。」

丘衍伸手抓住林木兮的纖細手腕：「你會回來嗎？」

「要跑我早跑了，你回去把濕衣服脫下好好曬乾，等我回去。」

丘衍猶豫了一下，乖乖的點了點頭。

他從來都沒想過用牢籠囚禁她，當然，用承諾把她綁在身邊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只是很清楚，人不能逼，逼得越緊，效果會越加相反。

林木兮看着不遠處的丘衍三步兩回頭，實在是無語極了。

她轉身，往海邊的度假酒店走去——

克里斯蒂娜大酒店。

林木兮一進大堂，門口立馬便有禮儀小姐彎腰…。

她出聲：「我找你們經理。」

話音一落，立馬便有人把她引到一旁的等候區，用對講機呼叫他們經理——

不過片刻，一個約莫三十歲左右的女人走了過來，林木兮站了起來，經理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小女孩，禮貌問道：

「我姓劉，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

「你好，我是有些建議想跟說說。」

經理楞了一下，還是保持着禮儀的微笑：「您請說。」

「你這是五星級酒店，一般來說，客人想要以享受為主，會選擇高標配的酒店，但你沒覺得，不管是四樓的餐廳還是大堂，都缺了一點什麼嗎？」

「您覺得缺了什麼？」經理沒想她說的缺什麼，但是對這個口齒流利的小女孩多了幾分好感。

「音樂。」林木兮嘴角輕挽，「大堂和所有的娛樂樓層都是用的背景樂，不夠高檔，如果在大堂擺一架鋼琴或者一個提琴手，每個進出的客人都會享受到耳朵的愉悅，這對提升酒店的印象會有一個明顯的加分。」

經理仔細想了想林木兮的話，首先考慮的是一個鋼琴師或者提琴手每個月的支出費用……

見經理猶豫，林木兮繼續出聲：「後續還可以在服務上增加點曲服務，根據統計，有一大半部分的人來這旅遊多是情侶或者夫妻之類的，他們會對這項浪漫很熱衷，且不說以此來為酒店增加一項收入，用它來打好評和回頭率，也是一門投資。」

經理只是看着林木兮，她說得是很有道理，但其實這個不由她做主的。

「非常感謝您的建議，我們會慎重考慮。」

林木兮知道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但還是忍不住出聲：「我的鋼琴和小提琴都是十級水平，費用比你請其他的低於倆倍，用我可以來測試一個反響程度，希望你可以考慮下。」

經理倒是有些意外了，說了這麼多，合著是為了毛遂自薦啊！

她坐下來，把桌上的糖果盒打開，抓了倆個出來遞到她的桌面上：「小朋友，你的父母呢？」

怎麼年紀這麼小就出來要兼職工作了？

林木兮低頭，有些哽咽：「我媽死了，我爸重病，我家飯都吃不起了，我就想出來掙錢養活我爸！」

經理有些同情，但還是不得不出聲說道：「小朋友，這個我不能做主，而且你還太小，要是用你，工商局萬一查上來，有點麻煩。」

林木兮趕緊收斂搖了搖頭：「不會的，我只是個臨時工，到時候你只說我是誰誰家的親戚，雙方沒有酬勞合同利益，工商局沒招的。」

經理：「……」

這孩子，也太精了吧！

她想了想，有些敷衍應付：「那我跟上面說了一聲，通過不通過是一回事。」

「那麻煩你了，我沒有電話，我明天還來。」

林木兮說着，轉身就要離開——

等電梯的時候，身後的幾個禮儀小姐見她是個孩子，沒在意什麼，小聲的議論着什麼：

「聽前台的阿玲說，一會太子爺要來，你說會不會來這吃飯啊？」

「別想了，就算來你也只是流口水妄想的份，再說人家還比你小一歲呢！」

「哎呀小一歲怎麼了，說不定太子爺就喜歡稍微成熟一點的呢！」

「……。」

林木兮聽着，電梯已經到了，她抬步，進了電梯。

只是，她沒急着離開，在大堂的休閑區坐着，門口一直緊盯着大堂門口。

約莫半個小時左右，前台的五個女人在經理的眼神下齊齊站了起來，就連大堂的保安也把腰桿挺的筆直，直到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進來，工作人員陸續跟他打招呼——

林木兮連人都沒看清長啥模樣，連忙站起身來，往少年的方向走去——

只是，還沒走近時，林木兮往地上一倒，嚇得保安和經理連忙上前……

這也阻止了那少年前進的腳步。

「快叫救護車。」經理冷靜吩咐。

季子安看着地上『昏迷』的林木兮，剛想繞道，林木兮感覺到了什麼，趕緊睜開眼睛，一手越過身邊蹲著的保安，挪了挪身子抓住了距離她有個八十公分左右的西裝褲腳，順着往上爬，撐著身子站起來……。

眾人傻了眼，林木兮偏沒看見，眯着眼睛像是剛睡醒時的樣子，看着身邊的一臉冷峻的少年，佯裝病弱：

「謝謝你幫忙。」

季子安：「……」

她那隻眼睛看見他幫忙了？

說暈就暈，說醒就醒，這麼遠的距離都能爬過來抓他褲腳，不止是他，在場都人都用狐疑的視線看着林木兮——

尤其是那些女人毒辣的眼光，似乎能把林木兮看穿。

呵，心機婊，小小年紀居然這麼會手段！

「現在可以放手了？」

少年的聲音有些稚嫩，但十分悅耳。

林木兮這才回過神來看着她抓着季子安胳膊的手，一松，訕訕一笑：「那個，為了表達你的救命之恩，我請你吃個飯？」

一旁的經理直接獃滯：不是說死了媽病了爸連飯都吃不少嗎？

太子爺是你能請得起的？

「不用。」季子安直接拒絕，連一眼都沒有多看，直接抬步想要離開。

林木兮看着那帥氣的背影，被他手上的提琴琴盒吸引了，連忙追上去：

「那個，我也會小提琴，你是在哪上學啊？」

剛問出口，他身後的管家和大堂的保安直接伸手把她攔了下來，拒絕她赤裸裸的糾纏。

林木兮眼看着那少年的身影越走越遠，急了，突然想到了什麼，出聲喊道：

「那個，我有巴茲爾·伯班克的卡。」

一出聲，果然，少年停住了腳步。

他回過頭來，有些懷疑的看着林木兮：「你真的有？」

林木兮點了點頭，看着左右倆邊的男人，「你看，要不要費點時間交流一下？」

季子安猶豫了一下，儘管心裏滿滿的都是懷疑，可還是讓人過來，做一下確定。

林木兮屁顛屁顛的跑過去，跟着季子安坐電梯上了最高層。

電梯間，季子安問：「你不像有巴茲爾·伯班克簽名卡的人。」

巴茲爾·伯班克是世界著名的手工提琴雕刻家，他的琴具有收藏價值，曾經一次拍賣會上，他的琴拍出一百一十三萬美元的天價，這也造就了水漲船高，為此，巴茲爾·伯班克每年只出倆把手工琴，而且是由他本人親自發放，很多提琴家想要一把他的手工比登天還難，畢竟這簽名卡不是用錢就能買到的。

季家坐擁全國最大的旅遊酒店產業，連他父親都求不到，這小女孩怎麼會有！

林木兮呵呵一笑，坦誠告知：「我確實沒有，其實我就是窮的沒飯吃，想要讓你給我個工作，我去后廚刷盤子都行的。」

季子安：「……」

也怪他太渴望巴茲爾·伯班克的手工琴了，才會明知是當還上！

可惜，電梯里，想趕人是不可能的。

林木兮也有些灰心：「我真的需要一份工作，一份收入的來源，你一句話的事，就發發善心，當可憐乞丐行不行？」

季子安看着比他矮了一個頭的林木兮，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出聲問道：「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直接問我伸手要錢？」

這樣不是最快速的方式嗎？

林木兮搖了搖頭：「我的手不要白來之食。」

「那證明你還不餓，沒有到末路。」

一個人為了活下去，別說尊嚴面子，什麼都可以不要。

林木兮點頭應了一聲，「是還沒到瀕死的時候，你要不想幫，當我打擾了。」

說完這話時，高層已經到了。

電梯門打開，季子安走了出去，林木兮留在電梯內，準備回一樓離開。

還是去小飯店求人老闆端盤子吧！

只是，季子安剛走出去，突然頓步問她：「你會小提琴？」

林木兮趕緊出來，點了點頭。

……。

房間。

窗旁，一個翩翩少年，一陣舒緩動情的提琴音樂，無論是人還是音，都讓人舒心悅耳。

一曲完畢，季子安放下肩上的提琴，林木兮睜開眼睛，讚揚出聲：

「不錯啊，音準都OK。」

季子安對她的誇獎並沒有表示出一點愉悅之心：「可我的老師總是對我搖頭。」

問他什麼，他又不說。

林木兮笑容立馬僵硬，其實說實在的，琴音都准，沒什麼毛病。

要說人老師為啥對他搖頭，她想想也知道。

轉而，她有些認真的對他說：「手法譜子都很熟練，看得出來你花了時間去練習，要說不足的，可能是太過標準死板了。」

「什麼意思？」

林木兮沒着急出聲，伸手把他的琴拿了過來，偏偏季子安也給了她。

琴的尺寸對她有點勉強，不過她還是能克服，重複了一段季子安剛才的一部分曲譜——

季子安有些意外，聽着，好像確實有點不一樣？

一段過後，林木兮把琴還給他：「演員要賦予角色靈魂，也就是要把自己完全代入這個角色之中，曲子也一樣，你得投入感情，才會帶動人們的情感，才會讓小提琴活起來。」

林木兮說着，其實自己都有些鄙夷。

這些都是裝逼的說辭，有些誇大藝術了。

一個蘋果，牛頓想到的是引力，別人想到的可能是好吃。

一首曲子也是一樣，所謂的情感，那得看聽的人。

季子安皺眉聽着，細細咀嚼了一番她的話，隨即才恍悟過來，也許她說的，正是老師想要他去摸索領悟的。

他看着眼前洋溢着自信的女孩，把琴放下，拿出錢包取了幾張紙幣，意思很明確。

全當是感謝她的建議。

林木兮很想拿，也確實拿了，不過只抽了一張。

「我跟你們大堂經理說想在大堂或者餐廳拉琴，她拒絕了我，你現在能不能把琴借我一會，允許我去拉一會，如果覺得不錯的話，考慮下明天還讓不讓我來……。」

季子安猶豫了一下，點了頭。

餐廳。

傍晚六點左右的時間正是晚餐的開始，季子安坐在角落的窗邊，看着大廳正中央拉琴的女孩——

過往服務員的視線無不是往林木兮和角落那邊看。

林木兮足足拉了近三個小時的提琴，琴本身就是4/4的成人琴，她操作有難度不說，光是站三個小時已經是難受了。

晚上九點多，她才回了房子。

丘衍一見她回來，立馬上前抱住了她，話里充滿了難過：「我還以為你真的就這樣把我扔在這了。」

林木兮從他懷裏扭了扭小腦袋，呼著空氣：「你看我帶回了什麼？」

說着，把自己手裏的打包盒楊了楊，丘衍這才注意到香味。

「你去哪了？」他鬆開了她。

「我去酒店給人拉琴了，這些都是沒動過筷子的，你趕緊吃，我明天還去，我們不會再餓肚子了。」

說着，林木兮把快餐盒遞給了他，自己跑到一旁去撿些柴火生火照明——

丘衍看着林木兮摸著黑的身影：「明天我們就走。」

林木兮一愣，頓時有些煩悶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差事，又走！」

她是真的煩了。

丘衍笑了笑：「你放心，明天過後，我讓你住大房子，你該上學上學，過你喜歡的生活！」

林木兮自然是不信的，這就像是一個乞丐在畫餅充饑一樣。

不過她沒多說什麼，反正不管她說什麼，丘衍也不會聽她的。

晚上十一點多，林木兮估摸著時間起來，看了一眼身邊睡得正沉的丘衍，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她沒走遠，就在屋外的樹下。

她點燃了一堆樹葉，用小碎玻璃劃破了自己的手指，在樹上畫着什麼……。

是引靈的符。

只是，那符文跟之前的有些不太一樣，根據靈仙的描述，多加了些什麼——

一筆落成，她輕聲念叨著：「四方遊魂，蒼道而生，吾以陰血為介，請靈歸虛。」

話剛說完，那符文閃現紅光，卻不是以往的耀紅，而是暗紅。

屋裏正睡着的丘衍猛的一下睜開眼睛，他察覺到什麼，連忙起身跑出來，見樹下的林木兮，出聲問道：

「木兮，你…。」

話還沒說完，突然刮來一陣大風，丘衍頓感不妙，抓過林木兮帶血的手腕，狐眼頓時凌厲了起來：

「你幹了什麼？」

林木兮掙扎著抽回自己的手腕，還沒來得及出聲，只見那火堆突然熄滅，丘衍也來不及多問什麼了，攬過林木兮的腰身，腳步飛過的，像是再逃些什麼似的——

可不過片刻，丘衍的步划被攔了下來，月光下，十幾道黑影飄蕩盤旋在他們上空，四方還有聚集的跡象——

丘衍沒辦法，把林木兮護在身後，伸手拔下固定頭髮的發簪。

發簪一離髮絲，立馬在他手中放大，成了一根手杖大小的武器。

「木兮，別離開我的身邊。」

說着，他一隻手牽着林木兮的手，用手杖對付那些對林木兮覬覦的惡靈。

手杖打擊在那些本虛渺的靈體上，一擊，一聲痛楚的哀嚎，魂便散了。

可也頂不住這數量越來越多，不說這其中有不少純白靈體的陰靈，還有不少具有攻擊力的惡靈。

丘衍牽着林木兮，身手受到了限制，不多時便有下風的跡象。

林木兮一顆心也吊著，沒想到場面會這麼大。

丘衍的道袍被那些陰靈拉扯，持杖的手背上已經有了幾條類似爪痕的痕迹。

丘衍能抵擋住眼前的陰靈，卻顧不住林木兮的背後和周遭身旁的。

而且很麻煩的是，無論林木兮把手指捂在懷裏，那些陰靈擠破頭的往她懷裏鑽，他們的處境很危險——

沒辦法，丘衍想到了鎖靈珠里那非靈非仙的魂。

他解開袋子，拿出那一枚帶有白煙的鎖靈珠，嘴裏念叨着什麼，轉而將那鎖靈珠拋於空中……

－－－－－－題外話－－－－－－

貓貓：下章很重要，必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