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必看

直到郁書彥買了早餐回來，林木兮這才起身，弱弱地看了一眼身邊的郁啟葉：「四哥，你要吃嗎？」

郁啟葉只是搖了搖頭，依舊沒有出聲。

林木兮喝了一半，抬頭問道：「秦修宸那邊怎麼樣了？」

郁書彥給她餵了點包子，談及秦修宸，臉色有些不太好：「他死不承認，警察那邊懷疑他腦子有問題，帶人去醫院做檢查了。」

林木兮突然來了精神：「三哥，跟緊點，要是診斷出現一點不對，依照京茂的實力，他完全有可能獲得減刑甚至是沒事。」

郁書彥點頭應了一聲：「你放心，爺爺那邊發了話，這事不會摻水，等你身體好點，證據也收集的差不多了，就開庭審理，到時候他再喊冤也沒用。」

「我身體很好，如果可以，我明天就可以上庭作證。」她有些著急。

郁書彥連忙安撫：「木兮你別急，這事不小，得走程序，你先安生在醫院養著，外面有我跟志儒，你別擔心。」

這麼一說，林木兮才稍稍放鬆了些，有些心不在焉地喝著粥……

整整一天，郁啟葉就這樣坐在床邊看著她，不吃飯不喝水，什麼話也不說，就這樣看著她。

林木兮越來越坐不住，躺也不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跟他說什麼他都不應她，這種狀態讓她很是心慌。

林木兮真是敗給他了：「七爺，你大老遠的從部隊回來，不會就打算這樣一直看著我？」

「我在等。」郁啟葉終於出聲。

「等什麼？」

「等你開口說實話，說出你隱瞞的所有。」郁啟葉垂眸，一臉嚴肅認真，給人一種審問的壓迫感。

林木兮眨巴眨巴眸子，有些沉重地看著郁啟葉，突然偏過頭去，不去看他，也不作聲。

她知道什麼都瞞不過他的。

林木兮還不知道的是，她整個計劃太過倉促急匆，很多地方不夠完善，稍微一點讓人翻盤的蛛絲馬跡都讓郁啟葉第一時間清理乾淨了。

郁啟葉真的很想逼問她，問她用了什麼辦法以假亂真混進郁家，問她進郁家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問她到底是誰……

可他到底還是不願，不忍強迫她。

所以他才會一直在等，等她開口把所有的一切都毫無保留的告訴。

他會是一個值得依靠的男人，會滿足她一切的願望，不僅僅是一個秦修宸，哪怕是整個京茂，只要她開口，他便讓京茂從此在東城消失！

「七爺，這是我最後一次對你隱瞞，以後不會了。」她低低出聲。

其實她也不能保證，但這種話順手拈來，以後的原主誰知道是個什麼性子，會不會跟她一樣喜歡撒謊……

當然，郁啟葉也聽膩了這種敷衍。

「你跟秦修宸到底有什麼過節？」

值得她費心布局去害他！

特別是那支足以定罪的手槍，她是怎麼得到的？

林木兮低著頭，看著棉被上的紋理，有些不太願意回答：「沒什麼……」

這樣逃避著他的林木兮，他不耐極了。

他伸手抓住她的肩膀，強行讓她轉過身來看著他，「我跟你說過，不管有任何事，你都可以找我。」

還是說，她根本就不屑求他幫助？

林木兮眸色有些閃躲，她當然也想求他幫忙，可她不能告訴他實情。

況且，這種子虛烏有的事，一旦做不好，可是要擔責的。

林木兮這態度都快要把郁啟葉氣炸了，那火都升到頭頂了，可偏偏卻拿她絲毫沒有辦法。

終究，他長吸了一口氣，闔了眼眸，盡顯疲憊狀態：

「好，我再也不過問你想要保密的事了，但是下次，如果還有下次，一定要告訴我，我不會再問你了。」

只求她別以這種極端的方式傷害自己。

林木兮有些意外地看著眼前放低了姿態的郁啟葉，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她嘴角輕挽，點頭應了一聲。

緊接著，她撲進郁啟葉的懷裡，緊緊抱著他。

真好，能有這麼一個暖心的哥哥。

如果，如果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郁啟葉低頭看著懷裡的女孩，心漸漸暖了起來，忍不住將手搭在她的頭上，頭髮順長，軟軟的，手感很好……

第二天，京茂的董事長，秦修宸的父親親自來醫院，幾乎以一個父親的姿態低聲下氣，別的不說，只是希望林木兮能把不重要的都別說，這樣，判的，說不定能輕點。

林木兮還什麼話沒說，人已經被袁青請出去了。

一個星期後，開庭審理，林木兮作為原告出席，雙方律師各持己見，都想最大化的為自己的委託方爭取利益……

林木兮在陳述的時候，對面的秦修宸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眸中滿是悲涼。

我這人，涼薄的很，今天對你笑笑，明天就會捅你一刀，不該接近，更不該深交。

他這個時候才深刻的明白那天林木兮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也從來沒有預料甚至想過，這句話會變成現實，狠狠的扎在了他的心窩上，疼得讓人……。想笑。

法官在問被告有什麼要反駁和想說的沒有，秦修宸嘴角輕挽，淡淡的說了一句：

「沒有。」

這話給他的律師嚇得面面相顧，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將軍都投降了，讓他這小兵該怎麼辦？

席上坐著的秦修宸父母也是一臉悲哀和憤憤，他們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相信自己孩子的人了，也就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承認……。

他們當然不會知道，郁啟葉託人帶過話給他，一旦再作出無畏的抵抗，到時候，受牽連的不止是他，還有京茂，還有他的家人……

很快，法官的鎚子落定，秦修宸的刑罰判了下來，足足十一年。

在移送監獄那天，林木兮去見了他。

倆人隔著一張玻璃相望，良久才拿起話筒——

「我很想問，我做錯了什麼事？」秦修宸到死都死的不明不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哪裡得罪林木兮了。

「沒有。」

「郁木兮，我收回我之前的話，為我之前可笑的言論和行為道歉。」

那以往充滿了陽光和天真的眸子，此刻只剩下灰暗。

彷彿，有人把他一下子從陽光拽入了黑暗。

他害怕，無助，最後變成了墮落。

「……」

林木兮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許，一個星期前，眼前這個少年對她說的喜歡是真心的吧！

不過誰知道呢？那也不重要。

林木兮的沉默讓秦修宸發出一聲嘲諷：「你今天來，是落實我的下場如何？怎麼樣？滿意自己的作品嗎？」

她搖了搖頭，垂眸遲疑了一下，輕聲說道：「我今天來不為其他，只是想跟你說一聲，抱歉。」

「呵。」他發出一聲輕嗤，轉而變成了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郁木兮，你一句抱歉，換了我十一年的牢獄之災，我現在求你收回還有用嗎？」

笑著，眼尾多了一抹晶瑩。

「……」

「我怎麼想都想不明白，是不是因為我之前沒有幫田甜，是不是因為沒有制止，所以你在幫她報復我？」

林木兮否認：「不是，很多事情想不明白就不要再去想，你的父親會幫你打點好，你在監獄的生活不會很難過的。」

「不，我父親只是個螻蟻，他想我好，抵不住大象想我慘，最好是死在牢里，至少，你應該是這樣想的吧！」

「……」

她這趟，不該來的。

林木兮掛了電話，起身就要離開。

見此，秦修宸突然猛的一下站起身來，拍打著玻璃，扯著嗓子喊著：

「郁木兮，你這個狠心歹毒的女人，這十一年的苦，我會一筆一筆給你記清楚了，你給我等著！」

他被警察強制帶回，之前的沒搞清楚，剛才那句狠話也不知道林木兮有沒有聽見……

……

晚上，郁府。

林木兮坐在院內的走廊上，抬頭看著天上的碎銀，輕輕出聲：「這一切，都結束了，你是不是該帶我走了。」

靈仙的聲音傳來：「嗯，你的心愿確實達成了，也是時候該離開了。」

「在離開之前，我不想不明不白，希望你能回答一些問題。」

「嗯？」

「你根本不是靈仙對不對？」

這突如其來的質問讓靈仙有些懵然：「木兮？你在說什麼？」

她怎麼可能不是靈仙呢？

林木兮只是抬頭看著，輕聲說著：「我醒來的那個晚上，你說你是靈仙，我對此深信不疑，只是在問到原主身份的時候，你支支吾吾，像是有意在隱瞞些什麼？但我沒有往深了想，直到玄貓出現后——」

「玄貓怎麼了？」

「玄貓當時說了一句話：你後面跟著的是什麼？」

「……」

林木兮的視線變得冷厲起來，「你曾經說過，你被我的怨念牽制封於體內，等到我心愿了結，怨念消除的時候才能離開。玄貓是靈體，它自然能觸及到跟它一樣的東西，它為什麼會問我後面跟著的是什麼？」

「這就直接說明，你並不是在我體內，而是一直都跟在我的身邊！」

緊接著，林木兮繼續出聲說道：「後來，遇見丘衍的時候，他也提及過，說：這東西跟在身邊久了不好。」

這多可怕，一隻不知道是靈是鬼的東西就這樣一直跟著她……。

「再往後，我去四川之前，你說避免靈體氣息會吸引陰司靈仙，所以要沉睡一段時間，我信了。可你大概也沒有料想到我會模仿你引靈。那晚引靈跟你第一次引靈時截然不同，我受到了攻擊。後面，我就一直在想，為什麼會不一樣，後來我想明白了，第一次在醫院引靈之時，那些鬼魂之所以不敢近我身，是因為怕你！」

難怪在醫院聚集的那些靈體突然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似的一鬨而散。

靈仙全程沉默著，沒有反駁，也沒有解釋。

林木兮並不在意，繼續說著：「我猜想，你不是沉睡了，而是不敢跟著來，你怕遇到陰司，會對你不利。」

「回來后，你記得我問過你，你的名字叫什麼？那是在四川的時候遇到丘衍，因為當時就起疑引靈的事，當時我還以為是因為靈仙跟人類的引靈不同才造成的，試探性的問他知不知道靈仙的事……。」

丘衍一向對她知無不言，她問，他知道，便回答了。

這個世界上每個靈仙都負責一個地區，靈仙沒有名字，但有編號，以此來方便管理。

「在田甜頭七的那個晚上，恰巧遇見靈仙，她明明看見我了，卻突然朝頭上飛離，我想，她應該是去追你了吧！」

「在那之後，我問過你靈仙是不是誰都能當的，你當時回應的很敷衍，可丘衍卻告知了我詳細。」

靈仙的挑選其實有些殘忍，是專門挑選出生不過幾月就死去的嬰孩靈魂，越是死的早，靈魂的純潔度越高，靈力也就越好。

司官會親自去回收這種靈魂，開始培養他們，當然，能優秀擔任靈仙的，那必須是佼佼者。

也就是說，靈仙應該大部分都是小BABY，這樣的靈力是最高的。

「你說過，魂體在人間的存留是有限的，也許那天在醫院根本沒有所謂的陰司來找我，你只是想找個借口吸食陽氣。後來你一直著急催我，大概也是因為你存留的時間不夠了……。」

「你讓我防著丘衍，肯定是因為他會對你的存在產生威脅。你說丘衍對我有所保留，不值得相信，那你呢？」

靈仙終究還是出聲回應：「可我到底還是幫了你，也從來沒害過你。」

這麼一說，便是對林木兮前面說的話承認了。

她不是靈仙！

那她是誰？

「你既然不是靈仙，又為什麼要幫我？」

靈仙猶豫了好大一會，才出聲回應：「我是靈魂沒錯，我只是想幫你，僅此而已。」

林木兮挽唇笑了笑，事到如今，她還是沒打算跟她和盤托出。

「那現在我心愿了了，你是不是可以離開，我的魂，是不是可以散了？」

「嗯，木兮，謝謝你。」

林木兮闔上了眼眸，輕輕躺在了木板上，感受著夏日夜裡的爽風——

……。

翌日。

一大清早，郁府上下翻了天，個個像是腳下有火似的，一個也沒閑著，到處都在轉悠——

郁啟葉本來想打算今天回部隊的，誰知道林木兮居然會不見了……

他第一時間查了監控，整個晚上都沒有看到林木兮離開的樣子，人就這樣，突然不見了。

吳嬸在找郁啟葉，找到之後，把一張紙條遞給了他。

是一封信，看起來像是一封離別時所寫的信：

郁啟葉，你平時可以多笑，老闆著臉，小心以後娶不到媳婦。

還有，對三哥五哥要好點，以後不許爭搶什麼傷了和氣。

三哥，我很支持你的想法，人的一生太短暫了，想做什麼就要去做，活的自私點，不用去顧忌別人，沒什麼不好的。

五哥，你工作要小心謹慎一點，別一股腦發熱就往前沖，命很重要，千萬別受傷，我會很心疼的。

爺爺，你別那麼死板，要跟上步划才不會被淘汰呀，少玩點遊戲，你眼睛不行了，以後醫院該去就去……。

這封信很長，長到把每個人都寫進去了，甚至連吳嬸張叔都有提及。

至少這封信可以證明一點，她是自己離開的。

可是為什麼？

郁啟葉還沒把信看完就折好放進了口袋，拿出手機一直在撥打林木兮的電話，直到無人接聽變成了關機狀態……。

她一失蹤，整個郁家上下都丟了魂，老爺子更是進了醫院，那個堅強蠻橫的男人，第一次見他落淚，呢喃著怕孩子在哪受苦，有沒有著涼，餓著了怎麼辦……。

他更怕的是，那封信看起來像是絕別信，生怕她會一時想不開……。

東城的警察也沒消停過，尋人啟事貼得到處都是，重金懸賞從十萬變成了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