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丫頭，乖乖給我磨墨去

?「這個世上看來真是卧虎藏龍啊。」聽完了林爸的陳述，陳正忍不住又感嘆了一句。

「怎麼突然來了這麼句感嘆，還是你想到了些什麼？」林爸趕緊問道。

「據我所知，當然我也只是聽說，現在哪，還是存在著不少名門望族的，歷經時代變更，卻依然偷偷地保存了根本，這些傳承門戶，國內外都有。通常呢，他們的核心子弟，都遵循著漢唐古風，接受古時的教育方式，很少和外界接觸。我估摸著你說的那柳小友，很有可能就是從這樣的門第府邸出來的。」

「真有這種事？難怪我覺得他似乎對世俗之事並不是很懂，而且說話也不文不白的，有點像是在刻意仿照，而不是他原本說話的習慣。」

「你這麼一說，應該沒差了。對了，你覺得他人怎麼樣？」

「接觸也不久，具體不敢說，但看著不像壞人，教養很好，人也很聰明，觀察入微，凡事一點就通，就是心思有點重，總覺得有藏著什麼心事。」

「這樣很正常，正如你說得，跟家裡鬧了那麼大矛盾，都不願意回家，能寬懷才怪。不過這手畫工，是真的沒得說的。」

「那你幫我想個辦法安排一下？」

「安排？怎麼個意思？」

「你看呀，旅遊旺季也就這麼十天半月了，我這小店裡頭，到時候就得拍蒼蠅了，他一時半會也大概沒那麼容易想通，總不能我留著他，整天無所事事。這小後生心裡明鏡一樣，我怕他覺得虧欠，一不經意，走了，到時候，要遇到個什麼好歹，我怎麼和人家裡人交代？」

陳正聽了，一瞪眼睛，「敢情你是要撂擔子啊，你怕麻煩也就算了，幹嘛推給我？」

「你面子廣，不找你找誰。」林爸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陳正伸出手指頭，指著林爸，點了幾下，「還都說你老林老實忠厚，許娜當年就是被你的外表蒙蔽了雙眼吧。」

「別扯這些有的沒的，快幫忙想想。想好了，趕緊走人。」

「要安排，你也得讓我見見人，談上幾句吧。」

「也是，那你先坐著等等，他倆應該也快回來了。我先到前面去忙乎。」

「誒，那啥，要我幫忙，今晚得好酒好肉招待。還有，這些扇子，我得挑走一把。」看到林爸要走到門邊的時候，陳正把玩著桌上的摺扇，嘴裡還突然冒出了這句。

「你這糟老頭，兩手空空來了不算，還要蹭吃蹭喝，還要順手撈好處？」

「去，去，忙你的去，別打攪我研究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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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回來了。」人未見，聲先聞，穿著一身粉色休閑服，腳下踩著雙小白鞋的林宛陌，如夏日午後一朵盛開的蓮荷，走進了林家老鋪。

「回來了啊，累了吧。喔嚯，這誰家好俊的後生，果然是人靠衣裝馬靠鞍，這樣看起來就精神多了。」林爸慈愛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再看到後面跟著換上新衣服的柳菁，只覺眼前一亮，也是忍不住贊了一句。

「這還得謝謝林小姐呢，陪我挑了許久。」柳菁穿著新衣服還有點不適應，被林爸看得更是一陣的不好意思。

林爸想起陳正的一番話，以為他大概是穿慣了那古風的服飾，也沒多想，轉頭對著正想著「還不是本小姐眼光好」，臉上有點小得意的林宛陌說道：「丫頭，你們陳校長來了。」

「陳伯伯，他來了？他人現在在哪？」聽說陳正來了，林宛陌也是心生歡喜，高興地問道。

「就在鋪子後頭呢，你進去打聲招呼，順便帶柳菁認識認識。」

「嗯呢，那誰，別站著根木頭似的。帶你去見識位『大人物』。」

陳正正在欣賞著桌子上攤開的幾把摺扇，時而點頭，時而搖頭，突然聽到後面，「陳伯伯，陳伯伯……」。

「誒，小陌，是你啊。來，讓陳伯好好看看你，好嘛，一個多月沒見，又漂亮了。」

「還是陳伯伯會說話，不像我爸，就知道說人家長胖了。」

「別理你爸，他凈愛說瞎話。」陳正憐愛地拍拍歡快地跑過來，抱著自己手臂的林宛陌，又看著後面跟著的柳菁問道，「這年輕人誰呀？怎麼不替陳伯伯介紹介紹？」

「他？獃頭獃腦的，有什麼好介紹的，啥也不懂。他叫柳菁，人家還有字呢？叫什麼怔什麼然來著。」

「柳怔然。」柳菁趕忙替她糾正。

「柳菁，柳怔然。好姓，好名，好字。幸會，幸會啊……」，不同林宛陌的滿臉嫌棄，陳正卻是明顯地極為欣賞，拱手作禮連說三個「好」，連道兩次「幸會」。

柳菁微笑著也拱手回禮道：「見過老先生」。

「菁菁俊彥，果然是儀錶風流，不虛此行啊。」

「陳伯伯，你怎麼也和他酸了起來。」看著身邊這一老一小這麼的一來一往，舉止像足了古人初見，林宛陌皺著鼻子，嘟囔著說道。

「哈哈，你這丫頭……，好好的氣氛，都給你破壞了，大煞風景。來，你們過來。」陳正笑罵了一句，然後招呼兩人走近桌邊，拿起上面的摺扇，笑著向柳菁問道：「這畫是小友畫的？」

看著柳菁點了點頭，他又指著上面的題字問道，「丫頭，這是你的傑作吧？」

「怎麼，陳伯伯，我的字寫得不好么？」林宛陌眨著大眼睛，裝著可憐兮兮得看著陳正。

「字嘛，清麗娟秀，寫得倒是不錯，但你自己看看內容，那把蓮塘鴛鴦寫了首《十里平湖》，也就算了。這把明明畫的是古鎮山水，你非得寫上什麼『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實在就太牽強附會了啊。」雖然寵愛林宛陌不輸林爸，但畢竟陳正為人師表，在學術問題上，還是頗為嚴謹的。

「陳先生，其實，我覺得這句挺好的。」一旁的柳菁卻微笑著插了一句話。

看見柳菁沒有落井下石，而是選擇「仗義執言」，林宛陌看了柳菁一眼，一副「算你識相」的表情。

這個小動作，卻那瞞得過已算人老成精的陳正，他看了看林宛陌，又看了看柳菁，「哈哈，看來是真的老咯。想想，還真是挺搭的，挺搭。對了，柳小哥，我看這還有一把沒有題跋的扇畫，可不可以請你一展風采，寫上幾個字，然後送給我呢？」

柳菁聽了陳正的請求，並沒有推卻扭捏，而是落落大方地拱手說道，「只要先生不嫌棄，不過舉手之勞。」

「好，好，丫頭，醒墨。」

「陳伯伯……，人家才不要幫他呢」，聽說還要自己幫柳菁磨墨，林宛陌馬上就不怎麼樂意了，撒起嬌來。

「這招今天沒用哈，還不趕快，就當是對你亂配詩詞的懲罰。」

「陳先生，還是我自己來吧。可不敢讓林小姐代勞。」

「這不行，沒理由請你題字，還自己動手。怎麼，小陌丫頭，還得老頭子我自己來不成。小心我讓你的羅老師，在你年末考評上，打個大大的差字。」

「陳伯伯，你這是以權謀私，磨就磨，哼。」「強權」面前，我們的林大小姐也只好選擇低頭，跑到桌子邊，注入清水，「乖巧」地研起墨來。

正是，蒼硯有池殘墨在，縴手輕潤細聲旋，別有一番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