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知音難求，一人足夠
?雲嵐美院的校規制度很寬鬆，除了必修課會稍作管束。沒有早操，也沒有強制的晚自習，其它時候，也都只是提倡大家要自律。而這種勸誡引導為主的校紀校風，讓其它高校的學子暗自羨慕不已，被詡為「簡直是天堂一樣的地方」。
早上六、七點時分，有人選擇到語心湖的石凳上晨讀，有人會爬上雲山的半坡亭來個速寫，當然更多的人還沉睡在美夢當中。
林宛陌有晨跑的習慣，已經堅持了一年，除了一些特殊的原因，幾乎風雨不改。
九月的朝陽，不慍不熱，帶著初秋的氣息；早晨的空氣，清新寧靜，讓人心曠神怡。
林宛陌穿好運動服，來到操場邊，眯著眼睛迎著陽光，伸了伸懶腰，決定不去想那煩心事，準備開始迎接新的一天。
「宛陌……」，身後突然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林宛陌「噫」了一下，轉過身，「徐峰？你這裡幹什麼？」看到眼前這個身形健美，外表俊朗的男生，還有那張壞壞的笑臉，林宛陌剛才的好心情一下就全沒了，
「我來陪你。我的信息你都看到了吧。」徐峰的聲音很有磁性，看著她的眼神也很溫柔，卻讓林宛陌莫名的煩躁。
「沒看。」林宛陌沒好氣的答了一句，然後開始延著跑到跑動起來。
「誒，宛陌，你等等我……」，徐峰從後邊追了上來，「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知道，當時和你提那個要求的時候，是我的不對，我原以為那時候，我們關係已經……，總之是我一時鬼迷心竅，糊塗了。你原諒我好不……」。
林宛陌看著前方，並沒有理睬，還加快了速度，徐峰有點急了，又連忙追上去，氣喘吁吁地說道：「宛陌，你聽我說完呀，我和那李念茹其實什麼都沒發生，那只是我們雙方家長的意思。真的，不騙你，我對你怎麼樣，你心裡應該很清楚。」
「這個假期，我想了好多，也想通了，我才不管那麼多呢，我就想你能重新回到我身邊。」
「宛陌，你倒是說句話呀……」。
「沒什麼好說的，要說，也等跑完再說。」林宛陌還是沒去瞅徐峰一眼，不過終於開了口。
「嗯，好，好，等跑完我請你吃早餐。」徐峰喜出望外。
「想我答應和你一起吃早餐？那等跑夠一個月再說。」
「行，一個月就一個月。」徐峰歡呼雀躍地跳了起來，還朝著天空揮舞了下拳頭，「耶……」地大叫一聲，完全不在乎跑道上其他人看過來的異樣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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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菁很喜歡學院的那座語心湖，每天早上都會到這裡沿著石汀路，繞著湖心走上一圈。
語心湖又分為上池、下池，兩者分割開來的地方，鋪就著一條木板小道，中間處還架起了一條小木拱橋，小巧雅緻，古色古香。
語心湖湖水色澄碧，景色優美秀麗，岸邊楊柳蔭濃，其間又點綴著各色繁花，涼亭、石凳。東邊有一處斜坡，綠草茵茵，早上會看見有捧書細讀的學子，晚上則多是坐著一些彼此相依低聲傾訴的小情侶。
上池的四周種植著一些美人蕉和睡蓮，葉肥翠綠，花粉蓬滿，偶爾會有一群水鴨游過，微波蕩漾。
下池大些，靠近雲山，有若干開鑿時保留下來的大型山石，與一池碧水構成了一幅天然的山水畫卷。同樣種有浮蓮，還有一排水杉，通過其中的縫隙，能看到不少的小魚，浮上水面，吐個泡泡，又悠悠遊走。
水杉樹旁邊是一截木棧道，從木棧道拾級而上，有一座涼亭，涼亭旁邊有座假山，而山水就在假山中間，流淌而下。
這些天來，每每經過這裡，柳菁都會在這裡稍坐片刻，怡情山水。
在這裡，他還認識了一位女老師，隔三差五的會到涼亭里來彈奏琵琶、古箏。
閑談中，柳菁知道這位女老師叫葉芯怡，教雕塑的，也是才剛來不久，可能也是因為這樣，兩個人就顯得容易變得親近了些。
靠近涼亭，泉水叮咚之中，隱約可聞琴聲。
「早啊。」聽到腳步聲，一身白色長裙，長發飄飄的葉芯怡抬起頭，看到緩緩走來的柳菁，道了聲早安，嘴裡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有幾縷頭髮垂落在嘴角上，她用小指頭輕巧地勾了一下。
「早。」柳菁也微笑著打了聲招呼，又看到石桌上除了一把古箏，還擺放著一支朱紫色的竹簫，「咦，葉老師還懂吹奏這個樂器？」
「怎麼，難道柳教授你也擅長不成？」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兩人已算得很熟稔，雖然柳菁一直讓葉芯怡叫他的名字，但是葉芯怡卻總是喜歡稱呼他「柳教授」。
「有過涉獵，擅長談不上，略懂，略懂。」柳菁顯然還不是很習慣自己的新身份，有點羞赧地回答道。
葉芯怡本來只是為了打趣他，聽得柳菁這明顯是謙遜的回答，即使早知道他這人精通音律，還是有點驚訝，「柳老師還真的會呀？」心思一轉，一把拿起那把竹簫，遞給柳菁，「那來一曲，也好讓我一飽耳福。」
「這……」
看到柳菁遲疑，葉芯怡卻沒打算放過他，「就許你免費聽了這麼多天，說什麼，也該輪到我了吧。」
「也是，那我就獻醜了，有吹得不好的地方，還請柳老師雅正。」柳菁也是有點技癢，又聽了葉芯怡這麼個說法，也沒再推辭，潤潤雙唇，十指輕按細翹，已是幽幽簫聲響起。
簫聲開頭，清新飄逸，讓人有一種身處空谷中的寧靜，到得中段的時候，曲風一轉，變得徐緩悠長，一股思念之情，從心間油然而生。
聽著簫聲，葉芯怡喃喃細語，「名曲憶故人，但又有些不大像，卻更加扣人心弦。」
紅流蘇，白簫墜，公子人如玉。葉芯怡看著微閉著雙目，沉溺在自己所奏的樂聲中，從而臉上帶著淡淡愁緒的柳菁，這個年紀輕輕，卻才華橫溢的男人，簡直就像是一個迷。
最後的一個尾音，如同一聲長長的輕嘆，異鄉遊子常思憶，故人千山不得見。
柳菁緩緩放下長簫，吁了一口長氣，整理了下起伏的思緒，恢復回那常見的微笑模樣，看著眼睛微紅的葉芯怡，說道：「怎麼樣？葉老師，還行吧？」
聞曲知人意，被樂聲打動的葉芯怡回過神來，眨了眨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柳菁，「好呀，原來柳教授才是真正的高手，敢情以前是我班門弄斧了。」
「不敢，不敢，你過獎了，我也就是平時隨便把玩，遠遠趕不上葉老師的水平。」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已經有段時間，柳菁也懂得了些人情世故，連忙擺擺手，自謙地反贊了幾句。
聽了柳箐的讚譽，葉芯怡臉頰微紅，伸出手指在古箏上勾挑了兩下，「虛偽，我不管，你還得再給我來一首，作為補償。」
看到眼前的女子，耍起賴來，柳菁一陣的頭大，遲疑片刻，說道：「額，柳老師，那不如我們合奏一曲，怎麼樣？」
葉芯怡抬頭輕聲問道，「也好，不過我們合奏什麼曲子？」
柳箐沉吟了一下，想了想，心中一亮，「就你平常最喜歡彈的那曲『高山流水』怎麼樣，你我因琴聲投緣相識，這裡正好有山有水，也應景。怎樣？」
葉芯怡聽了，也覺得是個不錯的提議，端正身子，又把頭髮抹至耳朵後面，水蔥般的手指就開始在朱漆色的古箏上彈動摘挑，「錚錚」地彈了起來。
白裙青絲，山泉琴簫，何等美哉？只可惜這個時候時間還太早，這裡又「偏僻」了些，沒有聽眾。
世間知音難求，不過正如鍾子期於伯牙，有一人就已經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