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如果我愛你

宋暖完全沒想到齊皓竟然也跟了上來，其實他跟著自己逛了一路的商場已經十分奇怪了，所以當宋暖飛快地走出去，在看到陽光下站立的陸嘉揚后笑著招手，收到陸嘉揚的回應后一路笑著走過去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齊皓就站在她身後目睹了一切，當然，就算他看到了又有什麼所謂呢，不過是一個幾面之緣陌生人而已。

宋暖一路笑著走向陸嘉揚，短短几米的距離，她走的十分糾結，一會兒覺得自己走路姿勢是不是不太好看，在他的注視下越發不會走路了，新換上的高跟鞋也覺得不太合腳，老覺得彆扭，她本來是笑著迎著他走過去的，但是實在沒有辦法在他的目光注視下走完這幾米，只好悄悄低下了頭，終於來到了陸嘉揚面前，宋暖抬起頭來，露出準備好的微笑：「嗨！」

陸嘉揚笑了：『車不好停，遲到了幾分鐘。』

宋暖笑著搖頭：「沒關係。」

「恩，現在時間其實還早，就是覺得老同學也很久沒見了，找個地方聊聊？」陸嘉揚問宋暖。

宋暖當然是點頭說好。

當她滿面春風地跟著陸嘉揚離開的時候，不經意間回頭，卻恰好對上了齊皓的目光，他就站在商場門口，正看著自己，在她回頭的瞬間，與她的目光碰撞，宋暖那一瞬間有些尷尬，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做賊心虛一般趕快轉過了頭。

路上陸嘉揚問她有沒有推薦的地方，他對這裡不熟。

他剛從國外回來，當年宋暖追著他的腳步想跑去他的學校讀研時，得到的消息就是他已經出國了，之後就沒有再聯繫，宋暖也因此放棄了自己讀研的計劃。

他在國外讀完研究生，又在外國待了幾年，今年剛回國，至於為何回國，他說家裡父母都在國內，年紀大了，需要人照顧，宋暖聽了點頭，很多次，她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她其實特別想問問，當初他也追逐著的那個人呢，如今在他身邊了嗎，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了嗎？

但直到最後她也沒有問，一來她沒有立場，在他眼裡自己只是一個老同學而已，還是十年都沒有怎麼聯繫過的同學，即便是高中，也沒有同班過，老同學都是宋暖自封的；二來，宋暖怕得到他肯定的答覆，萬一他得償所願了，他與她在一起了，她是該祝福呢，還是該痛苦？所以最後她也沒敢問出口。

他問起宋暖這些年的經歷，在他面前，宋暖特別不願意訴苦，她說的雲淡風輕：『畢業之後就進了這家公司，然後一直就到現在了。』

寥寥幾字帶過，其中的心酸宋暖大概永遠不會告訴他。

當年她進這家公司實習，薪水雖然不低，但除去房租，水電費，吃飯，別說剩下，每個月月底都要偷偷屯幾袋泡麵才能勉強度日，那個時候妹妹有生活費，也會去兼職掙錢，知道她月底的時候沒錢，總是偷偷給她轉賬，不多，大概就兩三百，支撐著她勉強度過這一個月。

那個時候她租住在郊區的一排平房裡，她也不知道之前這是什麼地方，有點像停車庫，也有點像之前的倉庫，每個人住著大概十幾平的房子，房間里除了一張床，就只有一個桌子，一把椅子，衛生間在外面，晚上她不敢出去上廁所，怕鬼，更怕人。房間里沒有暖氣，沒有空調，冬天她就買兩個小太陽暖爐，一個放在床頭，一個放在床尾，好在房間不大，至少能讓自己身邊是暖的，夏天N市特別熱，她買了大號的風扇也不管用，晚上總是會被熱醒，很多時候她被熱地心煩意亂，那個時候就特別想大哭一場，自己好歹也是一個名牌大學的畢業生，怎麼就淪落到這種地步？難受過了，也就睡著了，第二天早上還是要早起，擠地鐵去市區上班，一分鐘都不敢耽擱，每個月的工資和獎金剛剛夠用，每一分都有它的用途，宋暖可不敢因為睡懶覺扣獎金。

有的時候宋暖再回想起當初，忍不住感嘆：人的潛力總是無限的。

但是當陸嘉揚問她的時候，宋暖什麼也沒說。

因為面前的他，穿著合身的西裝，仔細擦過的皮鞋，戴著精緻的眼睛，乾乾淨淨地出現在自己面前，一看就是沒有受過苦的樣子，宋暖覺得如果自己曾經受過苦被他發現了，他可能會瞧不起自己吧，所以她自作主張地隱藏了，希望他看到的，想到的，都是現在站在他面前的，雲淡風輕的宋暖，好像也跟他一樣，沒有經歷過艱難困苦，人生也像他一樣順遂。

宋暖跟他一起喝了咖啡，她不喜歡喝，但還是嘗了幾口，果然不喜歡的東西還是不能勉強，她依舊不喜歡。

他請宋暖吃飯，吃飯的地方卻是宋暖挑的，她挑的時候十分糾結，怕挑的地方不是他喜歡的氛圍，又怕菜不是他喜歡的口味，好在他很給面子，吃飯的時候不忘誇了宋暖。

宋暖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是真的開心，大概是因為那個自己一直仰望的人，有一天忽然降臨在自己面前，宋暖覺得，命運對自己還是十分眷顧，等了許多年，總算能真正跟他說話了，她已經很開心，很滿足了，不敢奢望別的，別的也只是奢望而已。

吃完飯他問宋暖怎麼來的，宋暖開車來的，但是她撒了謊，她說自己打車來的，他沒有絲毫懷疑，提出送她回家。

宋暖自然答應了，從這裡到家，大概還有四十分鐘的時間，宋暖很珍惜他們待在一起的每一分鐘，因為他沒有說下次再見面是什麼時候，她特別害怕，像今天這樣的機會只有一次，她不敢輕易放過每一分鐘。

在車上的時候兩個人沒有說話，氛圍有些尷尬，陸嘉揚伸手打開了音樂，是莫扎特的小夜曲。

他還是喜歡聽這些，而宋暖除去第一首還能聽出是什麼，後面的什麼也不知道，她在路上特別忐忑，生怕他問自己喜歡哪一首。好在直到她家樓下，車裡的音樂放了好多首，他也沒有再跟宋暖說話。

宋暖打開車門下車，他也跟著下來了。

宋暖在想能不能問他要不要上去坐坐。

但是還沒等宋暖開口，他先說話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宋暖點頭，本來想說以後再見，想了想他什麼都沒提，也只好將話咽了回去。

宋暖沖他擺了擺手，拿著包進了電梯，她控制著自己不要回頭，其實她多麼想回頭再看他一眼，雖然知道兩個人同在一個城市，宋暖也總覺得他們見面的機會並不多，也可能這就是最後一次見面。

陸嘉揚看著她進了電梯之後，就開車離開了。

宋暖打開房門進去，宋晴還坐在沙發上看劇，豆豆蹲在她旁邊，宋暖換了鞋子看了看豆豆的的食盆里還有沒吃完的狗糧，才放心地一邊換衣服一邊往宋晴那邊走。

宋晴知道她回來了，但是她現在電視正看到關鍵的時候呢，所以她叫了一聲姐，就沒有再理她了。

宋暖換好衣服，一下坐到她旁邊，神秘兮兮地問她：『你猜我今天跟誰吃飯了？』

宋晴漫不經心地問：『誰啊？』

她好像記得她姐之前跟她說過今天要請一個人吃飯來著，但是名字她想不起來了，所以懶得說了。

宋暖拉著她的胳膊瘋狂搖晃：『是陸嘉揚！他今天請我吃飯了。』

宋晴的眼睛終於離開了電視，轉過頭來看著宋暖：『真的？天哪，姐你可以啊，我記得幾天前你剛說遇見他，這麼快就一起吃飯了？』

宋暖洋洋得意：『而且是他請我的哦。』

「姐，你有進步！」宋晴豎起大拇指表揚。

「我本來是去請別人吃飯的嘛，結果誰知道他忽然問我有沒有時間，說請我吃飯，那我肯定有時間啊。我當時接到他電話的時候還有二十分鐘，我拿起包包就沖了出去，換了一身衣服，又化了個妝，總算是趕上了。」宋暖現在說起來還有些心悸。

「所以呢，你們一起吃了飯？還做了什麼？」宋晴十分八卦地問道。

「還喝了咖啡。」宋暖乖乖回答。

「就沒有再做點別的？」宋晴追問。

「還能做什麼啊？」宋暖氣惱。

「看個電影啊。」宋晴十分無奈：「喝咖啡能喝出什麼來。」

「看電影都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把戲啦。」宋暖嘴硬，其實她也想去來著，但看著陸嘉揚一身西裝革履，覺得帶他去那種地方不太合適，而且他看起來好像也對看電影沒有什麼興趣，她只好將這個提議默默埋在了心裡。

「那你們聊什麼了？」宋晴依舊拷問。

「就聊聊現在的工作，高中時候的學校和老師。都十年沒有聯繫了，還能聊什麼？」宋暖也很無奈，她也很想問問他現在喜歡什麼，平時會做什麼，但是想著他可能會說起交響樂，說起那些自己不懂的東西，她就覺得心慌，她特別害怕自己與他沒有共同話題，更怕他發現這一點，所以她只能迴避這些話題。

宋晴恨鐵不成鋼地嘆氣：『哎呦，姐，你這個任務艱巨啊。真的，要不你換一個吧？』她從好多年前就這麼跟宋暖說了，雖然她沒有見過陸嘉揚，但從她姐的描述里她大概也能推測出他是什麼樣的人。她姐是覺得這個人怎麼好怎麼好，她卻覺得，她只是迷失在了自己的想象中而已，這個人顯然不適合她，一個人就算再好，跟他相處的時候必須要小心翼翼的，那還有什麼意思呢？

宋暖將抱枕丟在宋晴身上：『走開！』她無望地等了十年都沒有放棄，現在好不容易看到一點點的希望，更不可能放棄了。

她拿起手機，不打算再跟宋晴說話。

打開手機就看到齊皓髮來的信息，他問：「今天那位是你的男朋友嗎？」

宋暖跟陸嘉揚在一起的時候自然不會看手機，信息是幾個小時前發過來的了，她想了想，今天有些對不起齊皓，所以很快回了消息，她說「不是」。

等了一會兒，齊皓沒有再回消息，宋暖想了想給他打了電話，電話卻是關機。

宋暖放下手機，拿起平板開始搜索世界著名交響樂，一邊搜一邊播放來聽，一邊聽一邊默默記著大概的調子，順便記住上面的評論。

宋晴被她打擾的都不能好好看電視了，她唉聲嘆氣；「姐，你幹嘛呢？」

宋暖頭也不抬地回她：「聽交響樂。」

「不是吧？」宋晴驚嘆：『姐你受什麼刺激了？你一個五音不全的人，聽交響樂？』

宋暖無奈，甚至想給她翻個白眼：『五音不全怎麼就不能聽了？』

「不是姐，關鍵是你之前也沒有這個愛好啊。」

「從現在開始有了。」宋暖很認真地說道：「對了，你明天不值班吧？」

「不啊，怎麼了？」宋晴不明所以地問。

「那跟我出去一趟，正好我也不想去那家健身房了，你跟我去買CD。」宋暖不容拒絕地說道。

宋晴無奈倒在沙發上，好在她家周毅明天要值班，不然她才不跟她姐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