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那時我們不懂愛1

還有一個小時的車程，我調好了鬧鐘，枕着胳膊繼續睡。

沒想到在這麼惡劣的睡眠環境下，我居然做夢了。我夢到了許涼辰，夢到了我們的小時候。

我七歲那年，許涼辰十一歲。

明明只是一個十一歲的孩子，他居然已經知道臭美了。許涼辰的衣服永遠是最潔白無暇的，乾淨得就像他那張比女孩子還要秀氣的臉。

媽媽總會點着我的腦袋，恨鐵不成鋼地說：「許暖遲，看看你自己，看看你自己有沒有半點女孩子的樣子！」

我撅著嘴，上下打量著許涼辰，盯住他對着我笑得彎彎的眉眼，故作乖巧地說：「哥哥，高年級的姐姐們……又給你寫情書了嗎？」

話音一落，果不其然，許涼辰的臉一下子就變得通紅了。

我得意揚揚，驕傲地仰起了我的小臉。既然抓住了許涼辰的軟肋，也就不在乎我的衣服比他臟上幾倍，更不管媽媽嘴裏我是女孩子就該有女孩子該有的樣子的「歪理」了。

媽媽聽到我的話后，神色一瞬間就變得無比尷尬了，她動了動嘴唇，抬起眼睛意味深長地看了許涼辰一下。她的那種眼神明明像是含着什麼，可是最終居然什麼都沒說，只是在圍裙上擦了擦手，一轉身，回到廚房裏繼續忙碌去了。

我仰著稚嫩的臉，得意地看着許涼辰紅得像蘋果一樣的臉。在媽媽轉身離開的那一秒，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腿就跑。

許涼辰早就對我千叮嚀萬囑咐過，有些事，有些話，他不許我在媽媽面前提起。他囑咐我的時候，樣子很嚴肅，那諄諄教導的模樣堪比給我們上課的老教師了。

在他一次又一次鄭重其事地對我叮囑之後，我終於明白了一件事——許涼辰他不喜歡我媽媽知道他在學校里發生的那些事，甚至，包括他穩居年級第一的事情。

對於這件事，我始終不解。只是，我雖然很疑惑，但卻被他送給我的那些精美的糖果給誘惑了。我塞了滿滿一嘴的糖果，然後點着頭，含糊不清地說着應承的話語。

我確實答應過他，你放心，我什麼都不說。

我雖然只有七歲，卻也明白，我答應了許涼辰的事就不該食言，更不該當着他與我媽媽的面，如此直白露骨地說出來。

所以，我跑得飛快。

小小年紀的我自然跑不過許涼辰，眼看着他就追上來了，我突然站定，不跑了。

他是許涼辰，是大我四歲的哥哥，他的心思，我自認為能夠揣摩得分毫不差。

「哥。」我喊他，面不改色心不跳，「有大姐姐喜歡你是好事啊，為什麼要瞞着我媽？」

我雖然是在為自己辯解，但也不完全是，略帶稚氣的聲音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也許是我說得太理直氣壯，又或者，是我表現得對於感情一道太過嫻熟，總之，許涼辰被我所發表的對於愛情的觀點給激怒了。

他大步走過來，臉上帶了幾分薄怒，手指在我的額頭上點了點：「你這小腦袋裏，到底裝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啊？」

我扭著脖子，掙開他的手：「本來就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子不嫌母醜，岳大將軍精忠報國……」

我邊掙扎著，邊喋喋不休，許涼辰忽地忍俊不禁，終於笑了出來。我怔了一怔，這才發現自己說着說着居然說串了。

「子不嫌母醜和精忠報國，都是老師教的。」許涼辰盯着我的臉，似笑非笑，「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又是從哪兒聽來的？」

被他如此質問，我不由得有些訕訕的。

他那清澈宛若琉璃的眸子瞥了我一眼，然後他又說了一句：「還有情書……『情書』兩個字，誰教你的？」

他擺足了追問到底的架勢，於是，我原本質問他時的囂張氣焰頓時消失了。他比我大四歲，卻比我高了不止一個頭，站在我的身前，擋住了明媚的陽光。

於是，在我七歲那年，許涼辰以身高的優勢，也許還有我那麼一點點因為人性本善而導致食言后滋生出的愧疚心理作祟，成功地讓我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啞口無言、張口結舌、面紅耳赤。

當然，那些都是我七歲之前的陳年舊事。

之後，我許暖遲揚眉吐氣，也徹底和許涼辰調換了壓迫與被壓迫的位置。

只不過，這場位置的調換，讓我付出了無比沉重的代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