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神入(七)

第一百九十四章:神入(七)

沈飛龍惱怒地回手一掌擊來,姬婉婉立刻便被打得口吐鮮血,站立不穩地趴在了馬的身上。

「你這妖女,竟敢陷害舞兒?!」沈飛龍怒道。

又想再補一掌,卻被花柔舞給攔住了,道:「是我自己沒有站穩,不怪她。」

沈飛龍冷哼了一聲,便摟着花柔舞進入了獵場。

勉強站直了身子,姬婉婉腳步不穩地牽着馬走進了馬棚。

秦峰看着姬婉婉拴馬的背影,那腿間被馬背磨得若隱若現的紅色血跡,像是有些為她感到不值。

姬婉婉雖然脾氣不好,但卻從未欺凌過任何下屬,十年來無怨無悔地為沈飛龍付出,到頭來卻落得個靈力盡失的下場,受盡侮辱,着實可憐。

姬婉婉本想趁此機會休息一會,卻沒想到沒過多久,獵場里就傳來了一陣打鬧聲。

所有人急忙都衝進了獵場里,姬婉婉也只好忍痛快步跟了過去。

然而當姬婉婉看到打鬧的源頭時,心中卻是百味雜陳。

「小憶憶?!」

正在單槍匹馬對付眾多祁夙子弟的穆玄奕一眼就認出了人群中的姬婉婉,卻在看見她嘴角的鮮血和踉蹌的步伐時愣了下。

這一愣,就被人給鑽了空子,死死地抓住了。

穆銷骨卻不明白,為什麼姬婉婉恢復了原貌穆玄奕還能認得出來?莫非沈飛龍識人的方法還能通過擊掌傳授?

「放開我!」穆玄奕掙扎著,道:「沈飛龍,你居然敢對小憶憶動手,我要殺了你!」

沈飛龍的臉色非常不好看,幾乎在穆玄奕話音剛落的瞬間,就掐住了姬婉婉的脖子,道:「姬婉婉是我家的下人,我就是現在把她給殺了也沒有人敢多嘴一句,你又算個什麼東西?」

「呃……」姬婉婉痛苦地低吟了一聲,目光一直追隨着穆玄奕,儘管被掐得臉色泛紅呼吸不暢,也未曾求饒一聲。

姬婉婉早已知道穆玄奕看穿了她是女扮男裝,卻沒想到她女裝出現時,穆玄奕還能夠在第一眼就認出她。

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穆玄奕一見姬婉婉被掐住,憤怒得幾次運用靈力震飛身旁的人,想要去救她,卻又被一次次圍堵上來的祁夙弟子給攔住了去路。

縱然穆玄奕的實力再強,也敵不過人海戰術。

「放心,她的這條命我要留着慢慢折磨,暫時不會殺了,不過……」沈飛龍更加用力地掐著姬婉婉的脖子,嘴角帶着不屑的笑容,譏諷道:「你還不知道吧?這妖女從來都沒有把你放在心上過,她喜歡的人只有我,不僅不要臉地求着非要留在我的身邊,而且打也打不走、罵也罵不走,這……就是你看上下賤的貨色。」

饒是她姬婉婉再冷血無情,聽到這番話時,也忍不住一陣心顫。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原來自己多年的付出,在沈飛龍的眼裏竟然不要臉到如此地步。

啪——

狠狠一個耳光打在了沈飛龍的臉上,姬婉婉淚流滿面,看着他的目光冷若冰霜。

沈飛龍一愣,姬婉婉便趁機逃脫了他的束縛,後退了兩步大口地喘著粗氣。

「你竟敢打我?!」沈飛龍的眼底浮現出了一抹殺意。

「你……咳……咳咳……不就是……想讓我死嗎?」姬婉婉扶著牆站穩,笑道:「事後……隨你處置。」

可這一笑,卻讓沈飛龍失了魂。

太久沒有看到過姬婉婉的笑容了,那種久違的溫暖,現如今卻變得如此邪魅而又冰冷。

祁夙弟子也不再進攻穆玄奕,而是將他緊緊抱住,不讓他越過去。

「小憶憶,你別怕!」穆玄奕道:「我一定會救你的,你等着我,我馬上就……」

「我其實不叫清絕憶。」打斷了穆玄奕,姬婉婉看着他,遠遠地,眼眶泛紅,道:「我叫姬婉婉,寡婦清氏之女,權盛大地僅剩的最後一名聖女,姬婉婉。」

「我知道。」穆玄奕道。

「你不知。」姬婉婉道。

穆玄奕道:「我……」

「你不知,你母親和她摯友府上八十餘口人……皆死於我手。」姬婉婉道,聲音哽咽。

穆玄奕震驚,看着姬婉婉的目光帶着難以置信,隨後卻像是明白了什麼,道:「我知道你為了沈飛龍什麼都肯做,你想當他的替罪羊,我是不會上當的。」

「不,這是事實。」姬婉婉凄然一笑,道:「十年來,我為大公子賣命殺人於無形,屍體上皆留下了大公子的名字,目的就是為了讓天下人不敢忤逆大公子。但是你母親的摯友——目老爺,他為人正直,喜好和平,向來與大公子不合,這也就註定了他今後的命運。滅門時在八年前立秋那日的子時,目府上下八十餘口人頃刻間便化為了血霧,恰巧你母親當時也在,故而沒能倖免。」

穆玄奕愣了愣,道:「不……不可能,不可能……」

「是我,親手奪去了目府所有人的性命。」姬婉婉道:「你的仇人,不是大公子,是我。」

「不……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這一定不是真的……」穆玄奕後退著,不斷地拒絕接受這樣殘忍的事實。

姬婉婉卻並沒有給穆玄奕喘息的機會,也沒有給自己喘息的機會,顫抖著將手腕上的玉鐲取下,不屑一笑,道:「穆玄奕,你拚命修鍊只為報仇,卻不知仇人近在眼前,還與仇人如此交好。現在,你可知你究竟有多可笑?」

語罷,姬婉婉便將玉鐲扔出,任它摔在地上碎成了幾塊。

「不!!!」

穆玄奕痛苦地搖著腦袋,眼淚止不住地流,終究,還是飛身頭也不回地逃離了這裏。

姬婉婉苦笑一聲,卻鬆了口氣。

穆玄奕帶給姬婉婉的感動和歡樂,她永遠都不會忘記,可是姬婉婉欠穆玄奕的人命,卻只能……下一世再還了。

擦掉了臉上的淚水,姬婉婉走到沈飛龍的面前,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道:「沈飛龍,我殺你父親,是因為年幼時控制不住嗜血的黑暗靈力,但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選擇的。是你說的,為了得到天下你願意付出任何代價,而我也做到了。我傾盡十年換來了你現在的地位,自認為已經還清了我該還的債,今後,你想殺便殺,想留便留,我再不會聽從你的任何命令。」

雖然沈飛龍因為還沒行加冠禮,所以按照規定不能成為祁夙的宗主,但他現在的權力,與宗主之位相差的不過就只是一句稱呼而已。

沈飛龍沒有說話,只是讓秦峰將姬婉婉先帶回了祁夙。

這日之後,沈飛龍便沒有再出現在姬婉婉的面前,姬婉婉也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不吃不喝,終日獃滯神遊。

姬婉婉早該明白,自己對沈飛龍的感情不過只是因為終於抓住了救命稻草而滋生的盲目崇拜,穆玄奕帶給她的,才是她真正想要的生活。

輕輕地撫摸着手上滿是裂痕殘缺不全的玉鐲,這是那日姬婉婉自己拾起后,含淚粘好的。

「你殺人……全是為了飛龍,對嗎?」

花柔舞不知何時站在了姬婉婉的身後,挺著一個大肚子,手裏正端著一碗銀耳湯,泛紅的眼底儘是歉意,道:「為什麼你當初不說呢?若是你說了,我又怎會那般待你?」

置若罔聞,姬婉婉看着窗外的池塘沒有說話。

「吃點東西吧。」見姬婉婉不理自己,花柔舞也沒有生氣,反而坐在了她的身旁,舀了一勺銀耳湯遞到她的嘴邊,道:「就算是為了雲陵的穆公子,你也不能這樣折磨自己。他若是知道了,豈不是更加傷心?」

姬婉婉依舊沒有反應。

「我看得出來,穆家少爺雖然短時間內無法接受,但他一定是真心喜歡你,還會再來找你的。」花柔舞勸道:「你且養好身子,別在他來接你之前倒下了,好嗎?」

聞言,姬婉婉的目光有些動搖,回頭看了一眼花柔舞,再看了看面前盛滿銀耳的勺子,奪過花柔舞手中的碗,仰頭幾口便將它給喝完了。

花柔舞笑了笑,也沒有再多說些什麼,只是收拾了一下,讓姬婉婉好好休息,便離開了。

低頭看着手腕上的玉鐲,姬婉婉的目光微沉,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

畫面一轉,跳到了紅塵長澤。

對於沈飛龍靈活使用神入的技術穆銷骨真的是嘆為觀止。

穆玄奕在酒樓內終日飲酒,烈酒喝了許多,卻壯不了他的膽,也讓他衝動不起來。

其實並不是穆玄奕不想去做些什麼,而是現在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些什麼。

殺了他娘的人是他愛的人,這讓他從何去下手?穆玄奕自認對手若是姬婉婉,他就是寧肯被姬婉婉給殺死,也不肯傷害姬婉婉分毫。可是若不殺了姬婉婉,穆玄奕又對不起他死去的娘。

這是一件陷入了死循環的思考。

搖搖晃晃步伐不穩地出了酒樓,穆玄奕已經在這裏待了太長的時間了,是時候該出門去走走了。

穿過了樹林,又越過了叢林,剛到集市,卻不見熱鬧喧囂,反而只看見了遍街的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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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魔不醉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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