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五十五：結局

夜色深沉，整座城市的上空開始飄起了細碎小雪。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初雪，卻在這樣一個無人知曉的深夜悄然到來。

葉驍然回到基地的時候已經落了滿身雪白，他平素出行慣以車代步，今天難得起了興緻，從恆天一路步行回來，卻沒想到半途會下雪。

屋裏燒着地暖，暖融融的，他站在玄關處慢慢拍著身上殘留的雪花，傭人聽到動靜匆匆趕來，正好接過他脫下的黑色大衣，「少爺，您回來了，江小姐他們還在地下影院唱歌。」

大堂燈光明亮，映照在葉驍然漂亮的面容上，卻不見半分溫淡。

他平素就氣勢過重，總給人一種難以直視的威壓，只有在江楠面前才願意收斂一二。

聯賽結束了，WIND也如願奪得冠軍，這一事實讓所有人都很嗨，在外頭玩了不夠盡興，回基地了還要繼續鬧，好在這裏隔音效果好，也不怕會吵到鄰居。

……

早在回家前，葉驍然就打電話聯繫過江楠，奈何手機一直不通，轉打給基地座機，才得知這群人全在唱K，那沒注意到他的來電也正常了。

他淡淡嗯了聲：「半小時后，你讓楠楠來趟書房。」

傭人應是。

葉驍然忙了一天，回房洗漱一陣，換上了舒適的居家服。

另一邊，傭人謹遵他的吩咐，到點後下到地下一層，向江楠轉達了葉驍然的意思，她既驚又喜，沒料到葉驍然還有空回來，興沖沖的就往書房跑。

「隊長，你事情都辦完了呀？」

人未到，聲先至。

葉驍然本站在窗前看外頭夜景，雪落簌簌，在乾淨的窗戶上凝結出淡淡亮白，他回頭，小姑娘就像只歡快幼鳥般撲進了他懷裏。

她身上帶着他熟悉的清甜香氣，隱隱還有幾分酒味，葉驍然單手回抱住她的細腰，很輕的應了聲，復才溫和詢問：「喝酒了？」

「唔，高興嘛，就喝了一點點果酒。」她白凈的小臉緊貼着他的居家服，似是眷戀於那柔軟溫暖的觸感，還小小的蹭了蹭。

「下不為例。」

「噢。」

別看葉驍然對她這也縱容那也妥協，他很多的老幹部行為總是會讓她產生出一種錯覺——

就好像她交的不是男朋友，而是多了個老父親。

……

吐槽歸吐槽，她又很吃他這種表達愛意和在乎的方式。

或許喜歡這種情感就是能讓人接受一切，以前顧硯也問過她，說她喜歡驍神以後，放棄了很多原有的習慣，她原本喜歡吃垃圾食品，晝夜顛倒，宅到不願出門也從不鍛煉。

可為了他，她統統改掉了，難道心裏都不會不舒服不甘心？

說這話的時候，顧硯是真的不能理解，江楠自在逍遙了這麼多年，為什麼會為葉驍然改變到這種地步。

可是，可是這些外人眼裏的費解，在她看來都不重要，她只是覺得，如果他不喜歡這些，她不做就好了，既然她那麼喜歡他，為什麼要為這種小事讓他不開心？

而且，他為她也做出了很多很多的改變。

能讓冷漠驕傲的葉驍然做出改變，是多麼難得且不可思議的事……

江楠心裏柔軟的一塌糊塗，「隊長，要一起下去唱歌嗎？」

葉驍然其實是對吵吵鬧鬧的娛樂活動敬謝不敏的，但今天是個難得的好日子，頒獎典禮和聚餐他統統沒有參加，至少這個時候，作為隊長他得去露了個臉。

葉驍然沒有立刻拒絕，眸色漸柔，「你很喜歡唱歌？」

江楠轉了轉眼珠兒，狡黠一笑：「一般般吧，不過唱歌是有氧運動，我剛才唱了好久呢，就沒出門跑圈啦。」

他曾勒令她必須每天鍛煉一小時，強身健體，但因為今天一直跟老范他們在玩，也沒來得及去鍛煉，好在可以拿唱歌當幌子，也不算是偷懶了。

葉驍然哪能聽不出她在故意找借口，但小姑娘窩在他懷裏笑得討好又期盼，一雙眉眼彎彎的，可愛到……好像同意也沒什麼大不了。

他目光炙熱，長久停駐在她白凈嬌俏的面容上，最後視線一滑，落到因喝酒而格外瑩潤濕亮的唇上。

就像是受到蠱惑，他微微低了頭，想要一觸芳澤。

江楠「唉」了聲，忙不迭的抬手擋住他，「不行不行，我喝了酒，不能親。」

她可還記得上次的『酒心巧克力』事件，大半夜將酒精過敏的他送進醫院，把她和清神都嚇得夠嗆。

她的小手捂在他的薄唇上，又甜又軟，葉驍然眸色深幽，暗示味極濃的舔了下她的手心。

酥麻濕滑的觸感一路直竄，江楠渾身一顫，小臉騰的紅了。

「你你……」

她唰的收回小手，葉驍然順勢在她頰上親了口，不讓親嘴，那親親臉總是可以的吧。

細吻紛揚，流連往複，江楠被他親的腰都軟了。

明明只是單純的表達親昵而已，都沒什麼深一步的行徑，她怎麼就這麼承受不住呢……

葉驍然的眸色越來越深幽。

她毫不反抗，幾乎是任他予取予求，就像肥貓沒長大的時候，小小的奶貓毛茸茸一團，僅靠單手就可掌控。

真糟糕，原本只想一吻解欲，卻沒想到更加劇了燥意。

葉驍然頭回無法直視她乾淨純粹的眼眸，伸掌一按，將她的小臉按入懷中。

「唔？？？」

「楠楠，你真是要我的命了。」

他輕輕喟嘆著，低沉冷感的聲音微微透著點沙啞，江楠原本被他親的腦子發矇，正不明所以呢，就察覺到他的身體變化。

這回她整個人都要原地自燃了。

「額，那個……我，我我要不要迴避下……」她結結巴巴。

「不用，」葉驍然埋首在她柔軟的肩窩裏，鼻息間幾乎全是她身上的甜香，「我還有正事要說。」

他的呼吸有些重，似是在平復身體里的慾念，江楠靜了半響，才小小聲的道了句：「我聽說……那個，嗯，憋久了對身體不好。」

「……」

「不然，我、我幫……幫你？」

……

葉驍然原本顧及著江楠年紀太小，尚不是通曉人事的時候，但小姑娘輕輕軟軟的一句話，瞬息擊潰了他引以為豪的自制力。

江楠也是硬撐著一口氣才把話說全，她甚至不敢抬頭去看葉驍然此刻是何表情。

異樣的沉默瀰漫，一時間只能聽到他的喘息聲。

江楠面紅如火燒，小手慢慢下滑，覆上了從方才開始就一直頂着她的炙熱。

葉驍然雙眸微閉，似是默許。

***

江楠伏在葉驍然懷裏，小臉紅的彷彿能滴出血來。

葉驍然正在用濕巾細細擦拭着她的小手，明明她才是那個協助者，現在卻像經歷激烈情事的當事人，坐在他腿上急促喘息，渾身軟成一團。

腦子裏不受控制的回想起葉驍然方才的模樣，他向來冷清冷欲，少有情緒波動，可一旦那冰雕玉砌的眉眼染上欲色，就魅惑誘人的不可思議。

更別提唇齒間泄出的那幾絲輕喘……

低低的，又啞又撩。

空氣中還殘留着曖昧旖旎的氛圍，葉驍然細緻的擦乾淨了她的小手，慢慢道：「楠楠，對外公佈戀情的事就依你的想法，如果你想暫時保密，我可以同意。」

先前兩人是說好拿下聯賽冠軍就公佈的，可葉驍然知江楠至深，知道這是小姑娘用來拖延的小把戲。

所以雖然時不時的拿這事逼她，也沒有真的枉顧她意願。

唉？

江楠驚訝又意外，沒料到他會突然這麼好說話。

「還有件事，我決定退役。」

男人的聲音還摻雜着一絲情慾過後的慵懶，但說出的話卻冷清平靜，好像是一早就做出的決定。

「……」

其實這一天江楠早就猜到了。

葉家出事，隊長的爸爸生病住院，他退役回去繼承家業是必然的。

但是……但是她縱使做過心理準備，這一刻真的來臨時，還是會難過不舍。

沒有誰比她更了解他對劍三的熱愛，而且他的實力還處於巔峰期，就此退役，太可惜了。

Brave，代表着一個時代啊。

電競場上所向披靡的少年槍神是多少人心裏的夢？又代表了多少段青蔥懵懂的時光？

他們一路追隨着他，見證了他的崛起封神，也痛惜於他的隕落，但現在，他終於帶着當年的驍勇強勢歸來了，卻又是另一次離別的開始。

不同的是，這回不再沉寂，也沒有明年再來，他要徹底離開這個圈子。

她不知道那些將葉驍然奉若神明的粉絲們會有什麼反應，但她現在無疑是傷感的。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現在已不是隨隨便便的路人甲小粉絲，就算他退役，她依然可以陪在他的身份，以他女朋友的身份。

想到這，江楠又打起了精神，她一直就很會安慰自己，調整過來以後就乖乖點了點頭，「好的。」

她圈着他脖子的小手微微收緊，小臉貼在他懷裏，盡顯依戀。

葉驍然安撫性的拍了拍她，沉聲道：「我會收購NI，讓兩支戰隊合併。」

「？？？？？」

一個又一個的重磅消息砸下來，江楠腦子有些暈，茫然道：「NI不同意怎麼辦？」

葉驍然不以為意：「誰會跟錢過不去。」

江楠一時語塞。

先前風言風語說是WIND會被NI收購，萬萬沒想到，結局竟然是反過來的。

她眸中滿是無措，葉驍然低頭看着她，又問了句：「楠楠，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她剛入戰隊的時候，說只會當一年的電競選手，以後會轉做替補，回學校繼續讀書。

以後NI和WIND合併以後，成員也變多了，能上場的選手只有五個，她要是轉做替補，也浪費時間，倒不如專心讀書。

江楠微微歪頭，「我們現在拿到了聯賽獎盃，但以後還有亞洲杯，世界聯賽……我想一直打下去。」

這意思，也就是推翻了先前的打算，不準備回學校了？

葉驍然修眉微蹙，提醒她：「學業還是要完成的，電競是吃青春飯，比賽也不能打一輩子，你要為以後考慮。」

江楠皺了皺鼻子，「唉，這話聽起來好像我爸哦。」

葉驍然靜靜看着她，沒有說話。

江楠訕笑：「我又沒說錯，不過我沒說不學習呀，我可以邊讀書邊打比賽，相信我，我可以兼任的！」

葉驍然還是有所顧慮：「可這樣你會很累。」

「我不怕累。」

小姑娘說這話的時候，眼眸微微發亮，眉間溢着少年人的意氣，彷彿身上的血都熱了。

葉驍然似有動容，眸色漸漸柔軟。

「不過……」江楠眨了眨眼，「按照正常發展，不該是我退役找不到工作也沒事，因為你會養我嗎？」

葉驍然輕笑出聲：「我的楠楠需要我來養嗎？」

他懂她，一如她對他的了解。

她年輕熱血，身上有不服輸的韌勁和驕傲，她永遠都不會屈居於他的羽翼之下，因為她希望的是和他並肩前行。

江楠唔了聲，就聽得他款款續道：「我希望你以後的人生，能有多樣化的選擇，而支撐這份選擇的原動力，在於你接觸的所有。」

「你喜歡的東西越多，想做的事越多，就會越快樂。」

「我當然可以滿足你的所有物質需求，但你的人生不該只圍着我轉，這世界很大，你很聰明，應該擁有更廣袤的天地。」

……

葉驍然的嗓音低沉冷感，浸潤着淡淡笑色，就像她人生路上的稱職引導者，「所以，我不希望你去走我曾經走過的路。」

他少時離家，一路風風雨雨的過來，他很清楚，這條路要堅持走下去太苦了。

而他的小姑娘之所以能做到這步，誰能說不是因為他呢？

倘若他入的不是電競這行，那他的小姑娘會不會追隨着他，去往另一方新天地？

他溫柔的注視着她，「你應該堅持自己喜歡的，這樣才能一直快樂。」

江楠懂他這番話的意思，她少時對他心心念念，這份喜歡和崇拜日漸積累，早已深深刻入骨髓，與其說她是在走他的老路，不如說是她將自己活成了他的模樣。

可這樣又有什麼不好？

她變得比以前更優秀更厲害，雖然比他尚有不足，但好歹是向好的一面發展呀。

「我喜歡的一直在堅持！」江楠語氣堅定，也在看着他，一字一頓：「我一直在堅持喜歡你。」

「而且我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讓WIND的名字重新響徹全世界，回歸三年前的全盛時期！」

江楠抬手，覆上了他修長挺秀的大手，但很快，就被他反握，攥在掌心。

她笑得眉眼彎彎，面上神采飛揚，有若珠玉生暈，「隊長，你雖然退役了，但你留下的傳說，我想繼續延續。」

「就算Brave不在，WIND也將是最好最強的隊伍！」

……

葉驍然看着仿若宣誓般虔誠認真的江楠，久久沒有說話。

他心想這小姑娘是真的很懂他的心思，也懂得如何才能說服他，而這份心有靈犀的默契絕非偶然，必定是她長久關注下才能如此瞭若指掌。

罷了，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感情說白了不就是彼此妥協包容？

他淡淡一笑，漂亮矜貴的眉眼彷如冰雪初融，美得令人屏吸。

「好。」

以前都是她遙遙望着他的背影，憧憬崇拜，努力追趕，但以後，他相信他的小姑娘會飛得更高走得更遠，正如她所說，就算他不在，WIND也會是最好最強的隊伍。

一個時代的終結，必將帶來一個全新的時代。

這回輪到他展望她振翅翱翔，欲耀九天！

（謝謝觀賞·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