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紅葉相思緣自起

【四】紅葉相思緣自起

?幽幽一聲出現在自己的耳邊,說的又是這樣不簡單的話,可把梨書給嚇了個半死,大叫一聲就往旁邊跌去,末了對上自家小姐笑得前仰後合的樣子,當即就爬了起來,一張圓臉漲得通紅。

「小姐又戲弄婢子!」

雖說一直在孟府長大,可梨書那膽小是天生的,小時候孟夫人讓梨書陪在她身邊,她就總說起自己所看見的鬼魂是什麼樣,描繪精細之餘時不時配上一句「你瞧它就在你身後」,嚇得梨書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卻哆哆嗦嗦不敢動,孟南珺就覺得她好玩的很,因此即使這麼多年過去了,她時不時還要嚇她一次。

只不過梨書一直就沒長膽子。

「行了,區區一個女鬼罷了,你家小姐十八般武藝傍身,還能護不了一個你?」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孟南珺卻變了臉色,「究竟是人是鬼所為,總歸還要去問一問。」

一見自家小姐正經了,梨書就只能是敢怒不敢言,畢竟她也都用自己的行為表明了此事翻篇,梨書還能怎麼樣?不過仔細想想自家小姐這還在禁足期內,她又掛上了得逞的笑意,「小姐要往哪兒去問?夫人還在家呢。」

孟南珺我門口走的腳步一頓,隨即就泄了氣,梨書還在高興自己終於扳回了一把,卻聽她突然說道:「雲綺這門應當是從興木坊做的,你喬裝打扮一番親自去一趟,就與店家說周府還要做上兩扇,記得刷最好的紅漆。」

「婢子不去,」梨書往旁邊凳子上一坐,「說不定店家是個慣犯,婢子就這麼過去了,豈不是羊入虎口,讓人殺了刷門嗎?」

孟南珺知道她一方面是被嚇到了,另一方面則還是在跟自己賭氣,只得無奈地安撫道:「那家店開的有些年頭了,店家是個老實人,我覺得應該不是什麼壞人。」

「小姐這話自己說出來都帶着不確定呢,怕不是特地讓婢子過去,等出事了自己好換新的隨侍。」梨書說着就開始掉眼淚,「婢子知道自己笨手笨腳的,做事難免疏忽,脾性還不是溫順的,總跟小姐頂嘴,可小姐若再找新人,可不一定有婢子忠心了。」

行不義之事是會壞風水的,可興木坊這些年不光是生意興隆,更是人丁興旺,就足以證明他們並不會行不義之事,所以梨書所擔心的興木坊店家殺人為樂,連她自己都知道本身就是一件不大可能的事情

但別管大事小事先這麼一哭,也算是梨書的一個絕學了,孟南珺每次聽着都十分頭疼,一句話就止住了她這渾身的戲。

「我讓高繁陪你去。」

「成交!」

梨書回得極快,甚至說完就拿出一張紙拍在了她的面前,「小姐寫明白了。」

高繁是孟家的護衛,人生得俊朗,卻總是不苟言笑,偏偏梨書就是喜歡這樣的,從小就對他迷得不行,總是繞在他身邊,被他直言不許跟着自己也沒有半點退縮的意思。高繁是個冷淡的性子,不願招惹就乾脆躲着她,誰知梨書竟然仗着自己和孟南珺的關係不錯,冒用主子的名義讓他陪自己。

直到被高繁識破,孟南珺還取笑了她一番,這個取笑的結果就是自己也被拉下水,一到自己被禁足有事要梨書去辦的時候,就只能寫個字條給高繁讓他陪梨書。

「就這麼喜歡他?」孟南珺在將字條交給她后笑着問了一句。

梨書接過字條,垂下的眼帘正好掩蓋了她眸中情緒,可語氣卻十分輕快地回道:「那當然,婢子可是早就說過非他不嫁的。」

與高繁出去,即便這人一直是冷冰冰的,梨書卻還是覺得十分的高興,自己一個人就能說上不少的話。孟南珺也沒怎麼擔心他們,以至於梨書回來時那不自然的神色也沒怎麼發現。

「事情辦妥了沒有?」兩扇朱漆門早就被抬了出去,孟南珺此時正枯燥的練著畫符,見到她進來就將手中的筆丟到了一旁。

「婢子做事,小姐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那自然是辦的十分妥當。」梨書笑着回道,「興木坊那天說半月內就把門給送過去,婢子尋思著小姐還在禁足,就定了半月之後的期限,小姐想做什麼也方便。」

孟南珺發現那朱漆門有端倪時,也就是一個多月以前,女鬼的怨念既然能夠存留至今,就說明她根本就沒有放過周許的打算。

所以孟南珺並不怕多等著半個月時間。

「可是小姐就不怕拆了那兩扇門會惹得那隻女鬼生氣,從而威脅到柳姑娘的安危?」聽沈焉知將自己的打算說了一遍之後,梨書有些憂心地問道。

其實沈焉知想的也十分簡單,她拆了兩扇舊門,女鬼的怨氣就會無處安放,此時聽見周許又要弄新門,定會覺得周許是發現了自己的所做所為,從而進行自己下一步的打算。畢竟她相信僅僅只是木門之上就有那麼大的怨氣,女鬼是絕對不會放過二人的。

只不過她並不擔心女鬼會對柳雲綺不利,因為柳雲綺身上時常帶着她給的護身符,這隻女鬼功力不高,還傷不了柳雲綺。

「聽小姐這麼說,婢子現在反而更擔心周許了。他明明負了人家,讓人家變成了遊離不散的怨鬼,如今卻又拆了她親手寫的『情詩』……嘖嘖,如果是婢子的話,肯定要將他千刀萬剮才能解恨。」梨書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

孟南珺卻並不贊同她的說法,「這女鬼成形時間不長,還存留着為人時的些許感情,我估計她對周許更多的只是怨,否則也不會到現在都沒取他的性命。」

此時不論如何猜測,那也終究只是猜測罷了,孟南珺在安排好了這一切之後,還是得安安分分地在罰堂裏頭畫符背法訣。於是經歷了那半天枯燥乏味的生活之後,孟南珺就想着不如把柳雲綺接過來住幾天,反正她也不是沒做過這樣的事情,只要將人叫到面前來說幾句好話,柳雲綺肯定就能答應下來。何況外頭總比不了孟家安全。

可是沒等她讓梨書去請柳雲綺過來,孟府就迎來了一件大事。

次日清早。

一隊車馬風風火火趕來的時候,別說孟南珺了,就連孟夫人都尚且在睡夢之中,守門的下人一聽來人是宣告聖旨的,原本還半眯著的眼睛霎時就睜了個完全,連滾帶爬的跑進去叫人了。

於是等到孟南珺從一堆符紙中清醒過來,就面臨着一大「噩耗」。

「連面都沒見上,我嫁什麼人?」

聽孟夫人將聖旨的內容與她簡短一說,孟南珺就立刻從床上跳了下來,半點儀態也無。

若非與孟老爺出去談生意,孟夫人向來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於是打聽消息的活兒就只有梨書擅長,此時正巧從外頭回來,便與她細細說明的一番。

「昨日三月三,小姐本着男裝出門,可因為柳姑娘去找了小姐的緣故,這身份也就瞞不住了。於是外頭的人都傳,是小姐朝定南侯的車駕里投了一朵桃花,而定南侯回以桃葉,就此促成一對姻緣。這件事情其實從昨日便已經傳開了,只是咱們孟府地處偏僻,那些人也不會上趕着來孟家宣揚。」

聽梨書解釋的似乎合情合理,孟南珺卻有些發愣,她仔細回想自己昨日所為,確定半點也不曾疏漏之後,這才問道:「我什麼時候給定南侯擲桃花了?」

關於這最關鍵的問題,梨書其實也如她一般回想了一路,此時只能小心回道:「小姐可還記得自己昨日制服了一匹受驚的棕馬?那馬車裏頭坐着的就是定南侯。至於擲花......婢子記得小姐確實是往那兒扔了個東西。」

被梨書這麼一提醒,孟南珺記起了她所說的那一幕,當即便跳腳道:「我丟的明明是一張符紙,不過折地小了一些,又塞進紅葉之中,怎麼就成一朵淡粉的桃花了?」

更何況那馬車裏頭壓根就沒有人的氣息,定南侯又是如何回禮的,孟南珺實在是沒想明白。

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孟南珺在那兒啃著指甲與自己較勁,梨書卻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可在旁一直沒說話的孟夫人,卻在此時突然開了口。

「聖旨已下,這門親事便是由聖上定的,若有違抗,你該知曉是何後果。」

一句話如寒冬里一盆冷水,兜頭將孟南珺澆地渾身僵硬,她難以置信地看向孟夫人,卻見後者神色淡淡,自眉宇間竟瞧不出半點情緒。

孟南珺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而孟夫人卻沒等她的回話,將聖旨放在她面前的小几之上,轉開眼不去看她,「我雖是你的母親,卻不欲掌控你的人生,如今你也年歲不小了,該有自己的決斷......我給你三天好好想想,若三天之後你還是不願,我便去想辦法。」

說完這句,她便離開了這間屋子。

外頭是陰天,雖不至於昏暗,可孟夫人隨手關上的那扇屋門,卻好像將所有的光亮都隔絕在外。

身為孟家的後人,雖說不曾見過它的輝煌,可是在藏書以及外人的描述之中,她多少還是能知道一些,若是十年前,孟南珺敢肯定違抗聖旨對於孟家而言不是什麼大罪,甚至能找出萬般理由,只因她一個不願意。

但如今孟家早已不復當年盛景,人心涼薄,孟夫人口中所說的「想辦法」,無非就是放低姿態再去求人。

就像當初為了治好她的病,爹娘寧可放棄孟家數百年的基業與名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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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葉添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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