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第八十四章

於影納悶,北京人到了成都,怎麼比成都人還成都人啊,比如眼前這兩位,祝大哥剛來的時候,西西姐介紹說「這是我最鐵的閨秘的最鐵的發小,就大約等於我最鐵的朋友吧」於影繞了半天,才把這點關係繞清楚,再看看祝大哥,裁剪合體的短款風衣恰好的襯托出他帥氣卻不失沉穩的氣質,於影當即將其列為傳說中的精英人士。但是很快,她就發現,祝大哥簡直就是西西姐一忠實跟班,兩人每天遊手好閒的跟着一幫當地人喝茶,打牌,擺龍門陣,然後就是滿城搜羅吃食,除此之外,就不曾見這二人有正經事干,這讓於影大失所望。

這不,一大早上班來,於影就看見祝大哥站在蛋糕房門口,西西姐一邊推門出來一邊說「早啊!小影,麵包和蛋糕胚已經烤好了,有人買蛋糕,就交給你了,我們有事先走了」。

於影拉下臉不應聲,畢西西沖着祝擎揚扮了個大鬼臉,二人隨即開始繼續滿城逍遙閑晃。

午飯時間,這兩閑人慕名奔到春熙路一家老字號,張羅了一桌子大餐小菜。

趁著祝擎揚出去接電話的空,畢西西把剩下的口水雞統統的收進自己肚子裏,心滿意足的喝着茶等著那有錢的主管回來付賬。

祝擎揚打完電話回來很自覺付了帳,出了門,畢西西暗想,以前怎麼沒人告訴我,做米蟲原來這麼幸福啊!隨即裂開嘴,沖祝擎揚擺出一副諂媚的笑,祝擎揚好笑的把她的臉推到一邊去「別這麼笑,跟我們家魯西西一摸一樣」。

「哦?你們家還有人叫魯西西,還跟我一名?」畢西西好奇。

「我媽養了一條柯基,她說你看這孩子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這無辜的眼神跟西西一樣招人疼,我看就叫魯西西好了」。

畢西西急了「我崩潰,你媽為什麼不養只泰迪啊,柯基也太丑了吧?不對不對,泰迪也不能跟我一名啊,我說你媽太有創意了,敢情還認識魯西西這號童話人物。」

「恩,我也這麼認為」祝擎揚一本正經的附和。

「祝擎揚,你Y欠抽啊!」畢西西說着目露凶光,祝擎揚已經非常有先見之明的開溜了,畢西西於是拔腿緊追其後,二人沿着行人路轉眼就跑出幾百米去。

祝擎揚停下來,沖着後面追上來的畢西西舉手投降「我投降我投降,你別跑了,剛吃那麼多,小心胃下垂」。

畢西西喘著氣說:「行—吧---,暫且饒了你這回,回家讓你媽給狗改個名,我看叫魯揚揚好了」。

祝擎揚本想抗議,但是看着畢西西就要揚起手裏的袋子劈頭蓋腦的砸過來了,當即決定好漢不吃眼前虧「行行行,我跟我媽建議建議」。

「這還差不多,老祝,你看那有家燒雞,看着好誘人啊」。畢西西捧著吃的鼓囊囊的肚子,口水橫流。

祝擎揚無奈的搖頭,看看馬路對面燒雞店裏烤的金黃誘人的燒雞,濃郁的香味兒飄過了馬路,再看看雙手捧著胃叫囂的畢西西,沒好氣的拍了拍她的腦袋:「我記得,好像有人昨天喊了一下午胃疼的,前天還說褲子穿不進去了」。

「哦?是嗎?誰說的,估計是褲子縮水了」畢西西一本正經的回答。

祝擎揚拉着她的手拽進了路邊一家茶館,上了二樓「還是喝茶吧,先讓胃歇會兒」。

畢西西撿了靠窗的位子好順便張望兩眼燒雞。

「要不我給你講個地主和燒雞的故事吧」祝擎揚把著茶杯,笑着說。

畢西西眼睛依然沒有離開燒雞,嘴巴上應着:「好啊,講吧」。

「話說啊,從前有個很有錢的地主,但是他是個守財奴,每天守着一堆錢啃窩頭」。

「那他還活着幹嘛?」畢西西插話。

「這個財主的鄰居是個窮人,但是他每天幹完活,都喝一瓶酒,吃一隻燒雞。時間長了,地主就越來越不服氣,憑什麼一個窮鬼天天吃燒雞,而我這麼有錢卻啃窩頭,於是地主一咬牙也買了只燒雞,結果他就被雞骨頭卡在了喉嚨里噎死了」。

講到這時,祝擎揚故意停下來喝茶,對面的畢西西不自覺的摸摸喉嚨,也不張望燒雞了,連着問:「這就完了,沒了?」

「還有,然後呢,這個死了的地主到了閻王那裏就很不服氣的問閻王『為什麼那個窮光蛋天天有燒雞吃,我這麼有錢吃一個燒雞卻被噎死了』。閻王於是就把他領到兩間屋子前面,打開一間,裏面全是燒雞,閻王說『這間是那個窮人的。旁邊這間是你的』。說着就把門打開,地主一看,滿滿的都是窩頭,只有一隻燒雞」。

「哦!真命苦,吃什麼燒雞嘛」畢西西很替地主惋惜。

祝擎揚哈哈大笑「這說明啊,人一輩子可享用的東西是有定數的,早用完了就會提前翹辮子的」。

「恩,有道理,我這麼窮,可能就是那個命里有很多燒雞的窮人,那你就是那個地主,你千萬別吃燒雞啊,不然您這麼一個青年才俊英年歇菜了,多冤啊。」畢西西一臉嚴肅的叮嚀。

祝擎揚無語至極。

出了茶樓,畢西西買了一隻燒雞,說為祝擎揚的人身安全考慮,她還是打包回去當晚飯吧。

睡覺前,畢西西把電暖氣開到最高檔,把屋子裏烘的暖暖的,她就住在蛋糕房二樓一間小小的屋子裏,於影送了一個銅質風鈴給她,此刻風鈴在陽台上隨着風輕輕的晃動着,隱約有清脆的金屬聲音隔了窗子傳進來。

外面又下雨了,於影已經下班回學校了,街上安靜,路燈在濕冷的雨霧裏寂寞的亮着。

郵箱裏有一封信,是溫紋轉寄過來的,溫紋說:西西,紅十字會給你寄來一份捐款證書。依蘭把房子賣了,還了貸款剩下的錢以你的名義捐給紅十字會了。

西西,你還好嗎?

畢西西縮在被窩裏,她想,下雨天可真是冷啊!她想起,大學里每年供暖前那難熬的一個月,她常常去依蘭宿舍蹭被窩,她們並頭趴在被窩裏,啃著同一個蘋果,看同一本娛樂八卦雜誌。

離過年沒有幾天了。

祝擎揚說:「西西,你哪天回北京啊」。

畢西西揚起眉毛:「哦?回北京幹嘛?」

「還有不到一周就是除夕!」

「啊?要過年啦?你確定說的是春節?」畢西西手揣在外套口袋裏,臉上的反應就像是聽見有人說,還有不到一周就立夏了。

祝擎揚伸手揉揉畢西西的頭髮:「你還真是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從祝擎揚的大手下搶救出自己的髮型,畢西西發現。自從剪了一BOBO頭后,祝擎揚就越來越喜歡揉亂她的頭髮。

「祝擎揚你大爺的,你Y再毀我髮型,我就一把火讓你腦袋上從此寸草不生」。

祝擎揚樂呵呵的收回了手,一臉的習以為常。

「哦,真的要過年了,我說呢,街上那些人怎麼這麼早就出來賣春聯啊。那我乾脆讓我老爸老媽來成都過年好了」畢西西琢磨了半天得出這麼一主意。

祝擎揚正想說要不讓我爸我媽也一道來,咱們一塊在這過年,話剛到嘴邊,就聽見畢西西說:「我明天去給你爹媽,還有魯揚揚買禮物去,你哪天走啊,順便帶上,對了,我得讓我媽來的時候給我帶幾串糯米紙包的糖葫蘆,最好是夾着核桃餡的,嘿嘿」。

於是,祝擎揚只好欲言又止。

打了電話回家,老媽說「西西,你哪天回來啊,你舅舅舅媽還有你表妹悠悠他們一家三口從新加坡回北京,今年都在咱家過年」。

畢西西頓了一下,暗暗的吸吸鼻子,忍住了要掉出來的眼淚珠子說:「媽,我這邊生意太好了,每天買蛋糕的人都在門口排隊排到馬路對面去,我可是西點大師,走不開啊,媽,過了年天氣暖和了你們過來玩」。

老太太千叮嚀萬囑咐的掛了電話,對着老頭子長吁短嘆:「這孩子啊,她能把什麼事情都擱在心裏等著爛了霉了,也不跟別人念叨,我是她媽啊,她還糊弄我,我還不知道,她就是不願意回北京,我一直就說程麓那孩子面相薄,她們是註定有緣沒份,西西怎麼那麼死心眼,真是孽緣啊」。

畢老爸嘆著氣,拍拍老婆的肩膀,安慰道:「別擔心了,她能照顧好自己」。

明天就是除夕了,於影也要回家過年了,她把店裏里裏外外的收拾利落了,拿起書包,看見依舊安然的坐在窗戶邊看《天涯明月刀》的畢西西,側影攏在沉默的光線里恬靜淡然,那其實是畢西西身上少見的特質,但是此刻,於影忽然覺得,她坐在那裏,就像山谷里的玉蘭,在雨霧裏散發着寂寞的清香。

她走過去,抽掉畢西西手中的書:「西西姐,別看了,你就打算跟這古龍全集過年啊,年夜飯都沒着落,你還是跟我回家吧」。

畢西西合上書,仰起頭看着一臉擔憂的於影,忍不住笑了:「你這孩子,人不大操心的事倒不少,快回家吧,你西西姐我年紀一大把了,知道照顧自己,年夜飯我就去成都最好的酒店吃好了,呵呵!」

「西西姐!」

「嘿嘿!別死皮賴臉了,快走吧,等會趕不上公交車了,哦!對了」畢西西說着從放在身邊的竹編雜物框裏翻出一個紅包「嘿嘿,你的壓歲錢」。

「我不要!」

「得了,你這孩子矯情什麼啊,趕快收紅包走人」畢西西不由分說的把紅包塞進於影的書包里,然後把她推出了門「拜拜了,您那」。

於影無奈的回頭,畢西西在玻璃門后沖她眨眼,身後是略顯空蕩的麵包房,她穿着暗灰色的套頭毛衣,咖啡格子的毛呢裙子,於是,整個人就隱沒在暗灰色的光調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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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用青春記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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