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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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璐用手指尖輕輕扶了下眼睛框，然後低聲說道：「我曾經採訪過林宗然，就在十年前他無罪釋放后的第三天，我寫的所有內容都是他親口告訴我的，他希望我如實地記錄下來，不要添加任何創作性的內容。」
「為什麼你會找上他？」
「不……不是的！」秦璐連忙擺了下手，「其實……其實是他主動找到的我。」
秦璐和林宗然讀的是同一所大學，只是林宗然比秦璐早入學十年而已。
在秦璐入學的頭一年，林宗然進行了一次返校演講，秦璐因此認識林宗然這個人，也非常的崇拜他。不過兩個人並沒有任何的交集，秦璐也從沒想過在四年後林宗然竟然主動找上自己，而且還是在他剛剛無罪釋放三天時。
當林宗然出現在秦璐家門口時，秦璐完全慌了，整個人也被恐懼籠罩住了。
從前對林宗然的崇拜之情早已隨著林宗然的入獄而消失無蹤，在她面前的已經不是大學時代的偶像，而是一個殺人犯！
可是隨著林宗然的一句話，秦璐懸著的心一下子落了地，同時也對林宗然這個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我在雜誌上看了你發表的文章，我記得你，四年前我在大學里演講時你問過我兩個問題。你問我這個世界上我最痛恨的人是誰，還問我如何看待利用卑鄙的手段獲取成功。你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所以我這次來找你就是想要告訴你我的幾個秘密，首先我需要承認，在那次演講上我的回答是在撒謊。」
秦璐當時還並不清楚自己到底有著怎樣一種特質，現在她清楚了，用她老闆對她的一句評語就是：你有一種對罪惡的敏銳洞察力。
大概就是這種特殊的洞察力讓秦璐隱約地發覺到隱藏在林宗然心中的邪惡，幾年過去后，林宗然站在了秦璐的面前要對她毫無隱瞞地展示自己骯髒的靈魂，這是秦璐絕對無法拒絕的。
於是，林宗然用了整整兩天的時間將他的家庭，童年、少年時代的遭遇，以及成年後的罪惡史通通跟秦璐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當秦璐聽到林宗然第一次殺人的經過時，成噸的恐懼感也再次襲向了她，但另一種興奮與好奇卻讓她戰勝了恐懼，並支持、推動著她將林宗然的故事全部聽完。
當所有的經歷全部講述完畢之後，秦璐問林宗然為什麼要告訴她這些，難道他不怕這些會成為他入獄的證據？
林宗然優雅地笑著回答：「這些記錄沒有任何法律效力，一切都只是我想象出來的故事！不過，我並不是一個寫故事的行家，而你是，所以我希望借你的手將我的故事變成一個經典，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希望的靈魂能夠不朽。」
秦璐滿足了林宗然的要求，也將他的經歷寫成了一部罪案。
這部書確實讓林宗然的名字烙印在了無數罪案謎的心裡，也給秦璐帶來了豐厚的經濟回報。
如今十年過去了，林宗然意外地死在了一個小提琴藝人的手裡，而報紙頭條並不是林宗然的死，而是背生雙翼的殺人者，這大概也是對林宗然的一種諷刺。
但這諷刺大概只能持續幾天而已，相信隨著林宗然的刑場被發現，他的罪行被公諸於眾，他的名字將永遠被刻在犯罪史當中，雖然他絕無可能超越開膛手傑克的地位，但他的目的絕對已經達到了，而且註定會達到，一切只是時間的問題。
秦璐將過往的一切慢慢地講述了一遍，在講完之後她才喝了一口茶，並且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所以你答應來見我們就是想知道我們在林宗然的家裡發現了什麼東西，對不對？」
秦璐抬起頭看著靳焱森輕輕地點了點頭。
大概是被秦璐周身散發出來的沉重氣息感染了，靳焱森的語調也不受控地變得沉重起來，「我們發現了被水泥封住的屍體，準確來說是屍體的殘肢，他在一間林中別墅的地下室里對那些女人進行肢解，然後用水泥封住再埋到地下。」
秦璐的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
「你沒事吧？」我趕緊問道。
秦璐立刻搖了搖頭，「還有其他的嗎？」
「有！」我點頭道：「除了屍體之外，林宗然還做了另一件變態的事情，這個是他沒有告訴你的，他把他媽關在他那棟別墅的地下室，讓他媽親眼看著他肢解那些妓女，通過這種手段他在向他的母親復仇。之前你問過他的問題，我想這就是答案了，他最恨的人是他媽。」
秦璐並沒有因為我的回答的而表現出任何的驚訝，這點倒讓我感到有些意外，似乎這女人早就已經預料到了這些，又或者林宗然把這部分內容已經告訴給了秦璐，只不過秦璐沒有將這些寫進她的書里。
我不想去深究這個問題，因為我覺得它並不是我們這次要調查的關鍵。
見秦璐不再出聲了，我便直接提出下一個問題：「在你寫完關於林宗然的那本書之後，有讀者給你來信什麼的？我的意思是有人相信你寫的都是真實的嗎？」
「有的。」
這次秦璐回答的倒很痛快。
「大概有多少？」
「很多……不，非常多，我也記不清了，可能有幾千？」
「這麼多？他們都在信里說些什麼？問你為什麼知道林宗然這麼多事情？問你是不是……」我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繼續問道：「是不是林宗然的情人？或者受害者之一？」
秦璐很坦然地點了點頭，「後面的幾個問題是問的最多的，他們覺得只有和林宗然最親近的人才會知道這麼多事情。不過他們都想錯了，林宗然只在臨走的時候和我握了一下手，這是我和他的唯一接觸，他是一位紳士。」
「這就是你對他的印象或者說是感覺？」
「可以這樣說，如果不是他的童年經歷，他會成為一位非常優秀的人，一個有著完美靈魂的人，可是他的經歷讓他的靈魂腐化了。他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希望用另一種方式讓自己的靈魂成為不朽，我覺得他是個虔誠的人，儘管他嗜血，但依舊是一位紳士。」
「靈魂腐化？」秦璐的這句話不禁讓靳焱森全身一冷，她立刻轉頭望向何清芷問：「里提到這樣的句子了嗎？」
之前在看的時候似乎並沒有提到任何有關「靈魂」的句子。
何清芷皺起眉回憶了一下，「我記得好像是沒有！」說著，她也看向秦璐道：「秦小姐，你在里有提到過『靈魂腐化』這樣的句子嗎？」
「沒有，這只是我在心裡想的。」秦璐回答道：「他並不希望我在里加入任何我的主管判斷，他希望將他的經歷通過一張非常的客觀和直接的方式展示出來。」
「所以整部中也沒有任何有關宗教的傾向？「靳焱森續追問道。
「沒有的，我雖然是個基督徒，但我在寫那部時非常注意我的用詞，我可以確定我沒有在文字中流露出任何宗教相關的東西，也不會給人這種暗示。」
林宗然被殺的過程中處處透露著與上帝、宗教相關的信息，而秦璐又確定了自己從來沒有在書中寫出任何關於宗教的暗示，這似乎可以成為一張過濾網，幫助他們從那幾千封的來信中篩選出有價值的情報！
想罷，靳焱森也立刻詢問秦璐道：「那幾千封的讀者來信裡面，你記不記得有人提到過上帝，或者上帝會懲罰林宗然，還有林宗然的靈魂已經腐化了等等這些詞？」
秦璐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道：「有的，有一個人一直在跟我討論這個問題，討論林宗然，這十年幾乎都沒怎麼斷過。」
這次秦璐的回答讓靳焱森和何清芷眼前一亮，他們似乎終於要找到那個被上帝附身的人了！
靳焱森和何清芷盡量簡潔地將最近這兩天發生的所有事情跟秦璐說了一遍，尤其重點說了下那個自稱被上帝選中來懲戒惡人的魁梧男。
秦璐是個篤信上帝存在的基督徒，也正因為這一點，所以她並不相信魁梧男真的是得到了上帝的指引。
和那位精神病院工作的老神父一樣，秦璐也認為上帝是充滿仁慈的，上帝絕對不會慫恿人們去殺人，即使是罪孽再深重的人，上帝都會想辦法讓罪人得到救贖，只有魔鬼才會人心，才會慫恿人去殺人！
所以當靳焱森和何清芷說出他們的目的就是要找到那個蠱惑人心的魔鬼后，秦璐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懷疑，並且立刻邀請我們去她的家裡去看看那些讀者來信。
半個小時后，靳焱森和何清芷到了秦璐的家。
秦璐住在倫敦東區一棟高級單人別墅，雖說地理位置不錯，但內部裝飾、擺設之類跟何清芷家完全沒法比。
當然，他們這次過來不是來秦璐家參觀的，進屋之後他們立刻讓秦璐把那個宗教人士的信給我們看看。
秦璐點頭答應，並且很快拽出來一個紙箱子，裡面放著一摞一摞的信件。
那真的是信，手寫的紙質信件！
「你們一直用這種方法通信的？不是電子郵件什麼的嗎？」靳焱森看著那厚厚幾摞信封詫異道。
「是的，一直是這樣通信的。」秦璐一邊回答一邊從最上面拿了一個信封遞給靳焱森。
信封的樣式和材質都給靳焱森一種非常古舊的感覺，而且是用蠟封裝的，除了這些以外這信倒也沒什麼特殊的地方——會用寫信這種方式和人交流的人用些復古的東西其實也沒什麼值得奇怪的，所以我也沒太在意這一點。
在簡單看過信封之後他便將它轉交給了何清芷。
何清芷接了信封反覆翻看了一下，然後便皺起了眉頭。
「這信封上面沒有神秘人的地址啊？你是怎麼給他回信的？」何清芷問秦璐道。
「我有我的個人網站，我會在上面給他留言，然後她就會用信件的方式來回答我，我們一直都是這樣交流的。」
「所以這種狀況就類似於你在明他在暗，你始終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也不知道他住在哪，他完全就是一個神秘人啊！」何清芷嘆道。
秦璐點了點頭。
「哎！」
何清芷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然後皺著眉頭對我道：「這下完了，剛感覺有點線索，這下又斷了。沒地址的匿名信，去秦璐的網站也只是看留言從來不發言，這根本沒可能找到他啊！」
靳焱森撓著頭想了想，「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說著，我轉頭看向秦璐道：「你試過詢問這個人的情況嗎？或者約他見個面之類的？」
秦璐立刻搖頭加擺手地回答說沒有。這個回答還真是一點都不會讓他覺得意外，以她這種靦腆的性格肯定不會主動約見任何人。
「那你試試看在你網站上給他留個言，約他出來見個面，看看能不能成功！行嗎？」靳焱森道。
「這個可以的，不過我不能保證他真的會同意。」
「沒事，只要你試著約他一下就行了，他回不回話就看運氣了。」
「好吧，但是……我……」秦璐猶豫了一下，「我不知道該怎麼給他留言，你們能告訴我一下嗎？這方面我不是很擅長。」
靳焱森則義不容辭地幫她編輯好了留言。
留言的內容基本上圍繞著林宗然的死所展開的，而且何清芷也有意在留言中提到了上帝，提到了林宗然腐化的靈魂，在這些鋪墊的基礎上又含蓄地提出了對這位神秘基督徒的邀約。當然，留言的用詞用語都盡量符合秦璐以往的風格。
靳焱森這個並不是個悲觀的人，不過他真不覺得這種邀約會起到什麼作用，如果那個真想跟秦璐見面，絕對不可能一直拖十年都沒露過頭，他們這也算是死馬當活馬醫。
邀請已經發出去了，接下來他們也只能守株待兔式地被動等待，利用這段時間靳焱森和何清芷也把那個神秘人的信隨意看了下。
信的內容基本上都是討論一些跟兇殺案相關的內容，秦璐也說她後期每一部新作品都會得到這個人的關注，同時這個人也會提出他的一些看法，而且這些看法都是偏重於宗教方面的。
信都是手寫的，但靳焱森和何清芷不得不承認，這個人的字寫得真是非常的飄逸、漂亮。
何清芷問了下秦璐知不知道這個神秘人的性別。
秦璐同樣搖頭說她不清楚。據她所說，她和這個神秘人之間的通信聊天內容從沒有離開過她所寫的故事，最多也就延伸到宗教方面，至於神秘人的個人情況秦璐從來沒有詢問過，也不清楚對方是男是女。
在這方面倒是何清芷提出了一點看法，他覺得這個神秘人的字跡很有力度，是男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如果是個女人的話也絕對是個女強人之類。隨後何清芷又讓秦璐寫了幾個字來做示範，對比之下，秦璐的字真得看起來要圓很多，有一種很柔軟的感覺。
或許從字跡上真能模糊地判斷出男女，不過他肯定不會把這種判斷當真，就算何清芷判斷對了，這對他們找到那神秘人也沒有任何幫助。
三個人東聊西聊地一直在秦璐家待到了晚上六點多，但神秘人並沒有給出任何回應。他們估摸著就算神秘人同意見面，也多半是用書信的行事做為回應，所以我和何清芷也不打算在這裡多等，在叮囑秦璐隨時跟我們保持聯繫后我倆便離開了秦璐的家。
這時候天色已經很暗了，何清芷估摸著這個時間段去林宗然的那棟別墅召魂也差不多了，於是他倆直奔郊區。
才走了一半的路程，何清芷的手機突然響了，來電話的人竟然是秦璐。
何清芷趕緊將車停到路邊然後接起電話道：「那個神秘人回信了？」
因為何清芷沒有開免提，所以我聽不到電話里秦璐到底說些什麼，不過從何清芷的表情上看似乎出了什麼意外的情況。
何清芷隨後連續「嗯」了兩聲，接著又問了句「地址在哪」，然後便掛斷了電話。
「是約見面的地點？」我馬上問道。
何清芷沖我一搖頭，「神秘人倒是沒回應，不過又出了一起命案，有是一個背後生出翅膀的人殺人了，在一棟民宅，秦璐剛給我地址，他們報社的記者正在現場採訪呢，她也馬上就要過去。」
我們離開秦璐家是晚上6點，幾乎同一時間，S市市內湖便發生了一起殺人事件。
一位年輕的女孩突然在人群之中閃出了耀眼的光芒，緊接著她的背後便生出了一對巨大的翅膀！那對翅膀是半透明的，上面滿是羽毛，這使得女孩看起來就像一個一直生活在人間的天使。
而就在人們紛紛拿出手機對著女孩拍照的時候，女孩卻突然朝著人群中沖了過去，並抓住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卷頭髮小胖。
隨後，恐怖的一幕發生了！
女孩竟然一口咬住了小胖的喉嚨，接著用力一扯，小胖的脖子登時被咬開了一個大血窟窿。
在場的人們被驚得四散，也有人想上前幫忙拉開那女孩救下小胖，可是女孩根本沒有給小胖任何機會，在她被人拉開的同時，她也將自己的手伸進了小胖脖子上被咬開的血窟窿里，連肉帶骨頭還有喉管全部扯了出來。
小胖當場斃了命，女孩也隨即平靜了下來，並最終被趕來的警察帶走。
靳焱森和何清芷趕到市內湖的時候，案發的現場已經被警察用隔離帶完全隔離了起來。秦璐比他倆到的要早一些，這裡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也已經從她同事那裡了解清楚了，他們也是通過秦璐才知道事情的前後經過。
秦璐以記者的身份找了許多案發時就在現場的人詢問了詳細情況，靳焱森和何清芷也在後面跟著旁聽。
根據這些目擊者的說法，女孩非常漂亮，也很纖瘦，他們都很難相信這樣一個女孩竟然會用那麼殘忍的手法來殺人，而且她的力氣也大得有些離譜，徒手把人的頸骨……什麼的一股腦全拽出來，這種事應該不是正常一個像她那麼瘦弱的女孩可以做到的。
另外，關於女孩背後的翅膀也是人們議論的焦點。
因為有了之前白教堂站的殺人事件，人們自然而然就將兩件事情聯繫在了一起，這次女孩背後生出的翅膀更鮮明、更清晰，據目擊者的描述，那翅膀就像真的生長在女孩背後一樣，而且羽毛也看得很清楚，非常非常的真實。
對比之下，之前殺死林宗然的魁梧男也是背生雙翼，而根據我對事件的了解，他後背的翅膀只是個發光體，而且報道中並沒有提及羽毛的部分，將他說成天使或許有些牽強。
而這次殺人的女孩則不同，從他們來到案發現場這裡，他們聽到「天使」這個詞已經不下百次了，幾乎所有的人都在談論這件事。
秦璐還有工作要忙，不能總跟靳焱森和何清芷在一塊，靳焱森和何清芷為她給我們提供了如此重要的第一手信息而表示了感謝，隨後秦璐便忙她該忙的活，而我和何清芷則開始著手他們該做的調查。
之前那個帶他們去林宗然家的警察，在靳焱森和何清芷從別墅離開的時候留了他的電話，雖然不清楚他有沒有因為私自帶魁梧男出來這件事而受處罰，但他們起碼可以先找他問問看，如果他這邊不成他們還可以利用靳焱森家裡的關係網。
何清芷很快就聯繫上了那位警察，或許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他倆的運氣也是非常的好，那個殺人的女天使沒有被送到警察局，就在剛剛她也被送到了魁梧男所在的精神病醫院，而且還有好多神父打扮的人到了醫院。
何清芷跟那位警察道了謝，隨後他倆也趕緊轉移趕奔精神病院。
隨後的事情就更順利了，在醫院裡的那些神父有好幾個都是驅鬼風水師，也和何清芷的師傅慕容彧是認識的。見到何清芷出現在醫院裡，那些人先是吃了一驚，隨後便非常熱情、友好地跟何清芷交談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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