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禁雨之爭

第六章 禁雨之爭

?「如此靈性之物,不拿來煉藥實在可惜。」南海仙翁笑呵呵地將小魚提溜起來,舉到雲中君眼前,「有了這尾紫焰靈魚,我的大還丹可就不愁煉不成了。雲君,你便將它送與我吧,待丹藥煉成,我也送給你一些,如何?」

「怎麼說這也是一條性命,豈能這般枉顧?」屏逸皺了皺眉,抬手捏住了銀帶,將紫游從南海仙翁手中奪了過來,用手掌托住了她,隨即往她身上輕輕吹了一口仙氣,剎那間,綁縛的銀帶松解脫落,化成白鬍須輕飄飄地落下。

南海仙翁一愣,瞠目結舌地看著雲中君,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位老朋友可是極少會對身外之物如此在意,今天卻是怎麼了?

南海仙翁想了一想,探手從衣袖裡摸出了一個碧玉葫蘆,笑眯眯地遞到雲中君面前:「雲君啊,你看我用這寶貝跟你交換成不成啊,你不是很喜歡這玉葫蘆嗎?」

這玉寶葫蘆的內涵猶如乾坤之大,它裝不下的東西只怕是天地間少有,即便是在無奇不有的天界,也稱得上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珍品。如此寶物擺在眼前,如何不令人心動?

哼,收買人心!紫游見這白鬍子老頭仍不死心,寧肯賠上他自己的寶貝也要把她弄到手,心裡不禁憤慨難平。

屏逸見對方出手之物不凡,不禁怔了怔,搖頭笑道:「君子不奪人所愛,喜歡的東西不一定非要據為己有。朝華圃里的奇花異草任由仙翁挑選,只是這焰靈魚恕我不能交給仙翁,還望見諒。」

話音未落,他已自掌心處幻出了一小團雲霧,將紫游包圍在其中。

「雲君當真捨不得換?」南海仙翁尷尬地笑了笑,只得將寶葫蘆收回,心想,雲中君素來說一不二,既然他不肯給,自己若要強求,只怕會傷了兩人多年的交情,為這麼點小事實在不值當,看來這紫焰靈魚今天是帶不走了。

「罷嘍,今日是老朽莽撞了,還請雲君莫要見怪。」南海仙翁拱手為禮,向對方致歉。

「仙翁言重了。」屏逸一笑帶過,「請移步到朝華圃中轉轉,看看有沒有合用的藥材。」

「也好。」南海仙翁捋著長鬍須,沉吟,「有一株九葉靈芝倒是不錯,只是現在還太過稚嫩,尚需生長一些時日方可。」

「既然如此,」屏逸微笑,溫潤如玉,「那我就先替仙翁留著,等它長好了,你再過來取走便是。」

「有勞雲君了。」南海仙翁拱手稱謝,這才告辭離去。

一直躲在樹后的人,看著那老頭兒走遠,終於鬆了一口氣。原來,穀雨雖然離開,但卻並沒有走遠,因為擔心紫游,所以一直偷偷躲在樹后觀察動靜。

「這下你總該放心了吧?」屏逸轉頭看向樹后,清亮的眼神里有一絲探究的意味。

穀雨從樹後走了出來,低頭垂手而立,不敢看他的眼睛。

「多謝你啊穀雨!」紫游充滿感激地道,「要不是你,我可能就等不到神君回來了……」

「不、不用謝。」穀雨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臉微微發紅,咕噥,「其實我也沒做什麼。」

屏逸淡淡瞥了貼身的侍童一眼,不置可否,帶著紫游轉身離開。

雲夢樓中,雲中君斜倚在榻上,輕輕撫摸她身上淤青的勒痕,關切地問:「疼么?」

紫游倒吸了一口涼氣,微微蜷縮起身體,咬牙隱忍著,淚水卻不爭氣地溢出了眼眶,一滴滴砸落到他的手掌上,凝成了一顆顆明凈的珠子,閃閃發亮。

屏逸的手驀地顫抖了一下,手上的明珠接二連三地從指間滑落,一顆顆掉在了榻上。

「對不起。」他的語氣里隱隱透出幾分歉疚之意,「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紫游一怔,淚眼汪汪地凝視著他,他居然在跟她道歉?他可是與日月齊光的雲中之神啊。

一時間感激之情無以言表,她微微哽咽道:「謝謝你又一次救了我。」

「小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屏逸微笑起來,眼神里充滿了憐愛之情。

也許是她太過柔弱又太過美麗,所以他才會這麼熱切地想要保護她吧?只是歷經滄海桑田、靜如止水的他,已經很久不曾有過這種感覺了,那顆沉寂如死的心,似乎正在一點一點地活了起來。

自從上次險些被抓去煉藥,一場虛驚之後,紫游耕雲越發勤勉起來,巴不得能夠早日脫去魚身,修成人形。

屏逸怕她操之過急,反而欲速不達,於是時不時地將她帶出去散散心。

今日正是給九黎興雲布雨的日子,屏逸將她連同雲團一起攏入衣袖,帶著風雨雷電四位神使便要出門,卻見東君座下的傳令仙官匆匆趕來。

「卑職拜見雲中君。」傳令仙官深深躬身行禮。

屏逸點頭微笑:「仙官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傳令仙官微帶惶恐道:「稟東君旨意,請雲中君不要再為九黎施雨。」

屏逸不由一怔:「這是為何?」

「要怪就怪那九黎之王,無端惹惱了東君,東君此刻正在氣頭上呢。」傳令仙官輕嘆了一聲,「就在剛才,東君憤然下旨,不給九黎降丁點雨雪,罰其大旱五年。」

「大旱五年,這麼嚴重?」屏逸微皺雙眉,沉吟,「我知道了,這就去面見東君問明其中緣由。」

「那下官先行告退。」傳令仙官行禮離開。

屏逸回頭吩咐風雨雷電四位神使:「你們先行回去,待我回來再說。」

四位神使齊齊領命,轉身返回碧霞宮。

他們走後,紫游從衣袖內探出頭來:「我是不是也該隨他們一起回去?」

「不,你隨我去太晨宮。」屏逸低頭看了她一眼,匆匆向東君的居所行去。

「你要帶我去見東君?」她藏在他衣袖裡,小心翼翼地問。

「嗯。」屏逸漫不經心地回應了一聲,「你不是很想一睹東君的風采么?」

「我是好奇……」紫游囁嚅,「可我有點緊張。」

「別怕,這事跟你無關。」他彎起嘴角安慰她,「到時候你躲在我的袖子里不要出聲就好。」

「哦。」她訥訥點頭,內心微微有些不安。

東君又被稱為太陽神,統領六合八表三界十方眾神,在上執掌九重天,在下統轄山河大地四海九州及凡間億萬生靈。他永存不滅,乃萬物的始祖。

太晨宮屹立在九霄祥雲之中,光芒四射,無比神聖莊嚴。

「哇,好壯觀……」紫游從衣袖裡探出腦袋,忍不住驚嘆了一聲。

屏逸淡淡一笑,徑直走入大殿。

殿內只站著大司命、少司命、北斗七星君還有青女這十位神官,其餘仙僚則並未在場。

東君頭戴象徵天地人三界的帽子,身著九色雲霞製成的袍服,高高端坐在大殿之上,一眼看去無限威嚴。

紫游屏住呼吸,心裡砰砰亂跳,趁著雲中君向上拱手行禮之時,躲在他的衣袖間偷偷向外瞟了一眼。

眾人的目光齊齊落在了雲中君身上,紫游連忙躲進他的衣袖裡面。

禮畢,屏逸方才朗聲道:「敢問東君,為何要對九黎之地施以禁雨的懲罰?」

「你是專為此事而來?」東君聲音沉沉,語氣中隱隱含怒,「那九黎王對他的不肖子生氣,卻掀翻祭天的齋供,辱天罵地,難道不該受到上天的懲罰嗎?」

「只是這樣?」雲中君皺眉輕嘆了一聲,「東君降罪於他也是應該,只是他一人冒犯天地,東君卻要降罪於一國之民,這麼做是否欠妥?」

東君尚未開口,面容冷峻的的大司命突然發出了一聲冷笑,側過臉直視著雲中君,盛氣凌人地反駁:「獲罪於天,不可禱也,若不嚴懲,東君的威嚴何在,眾神的顏面何存?」

紫游心想,這掌管人間生死的大司命可真是冷酷無情,為了所謂的顏面,竟然忍心看著九黎之民飽受乾旱摧殘,實在可惡。

「我在和東君說話,還輪不到你插嘴!」屏逸冷睨了大司命一眼,繼續向上稟奏,「東君仁德為懷,可否只懲罰那九黎王一人,不要殃及無辜?」

「雲中君素來心懷慈悲,仁愛眾生,本尊自然明白你的心意。」東君頓了頓,皺起眉頭,「只是本尊早已頒下旨意,你就不必再多言了。」

屏逸明知迴旋的餘地很小,然而卻是心有不忍,仍抱著一絲希望開口勸說:「東君下旨五年內不準給九黎賜雨,這樣的懲罰未免太重了些,五年內若不降一滴雨,河流將會幹涸,大地寸草不生,水盡糧絕,民不聊生,九黎之國將不復存在,那樣的凄慘景象會是東君想要看到的么?」

東君微微側過頭,沉思不語,面色不悅。

這時,青女上前一步,站在了雲中君身旁,向上行禮:「青女以為雲中君的話不無道理,肯請東君看在九黎百姓的份上將懲罰減輕一些。」

她就是青女?紫游躲在袖子里,偷偷地打量對方,只見那女仙生得艷如桃李,神情氣質卻冷若冰霜,果然不愧是天界專司降霜灑雪的冷艷仙子。

雲中君沒想到她也會站出來為九黎百姓說話,不由得側過頭看了身旁的女子一眼,目光中流露出讚許之意。

青女微微低垂下眉睫,一貫冷漠艷麗的臉上不易察覺地浮現出了一絲笑容。其實,從雲中君踏入大殿的那一刻起,她的目光始終有意無意地凝聚在他身上,只是他不曾覺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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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漫仙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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