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心計初現

第四章 心計初現

一晃已是黃昏,偌大的皇宮卻還有大半沒有逛完。

「二位主,該用晚膳的時候到了。」侍從畢恭畢敬道。

「我知道了,那我們便回去吧。今晚用過晚膳后,我便可以和哥哥一同回萸園了。」

「好。」

「哎呦!我的腳腕好疼呀。」

「怎麼了?快讓我看看。」彌幀見韻兒突然一臉痛苦地縮做一團,忙俯身環抱,柔聲安撫。

「世子,許是今日小姐走地多了,有些牽扯了舊傷……」一直跟在二人身後的月慧見此匆忙上前解釋道。

「沒什麼大礙的,彌幀哥哥。」韻兒以眼神示意,阻止月慧說下去,一面匆忙向彌幀解釋。

「舊傷?什麼時候的傷?」彌幀不顧韻兒的阻攔,徑直掀起韻兒的長裙下擺,腳腕白色的綢襪泛出點點殷紅。

「不過是在夏國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一夥辰國的刺客,逃離時不小心受的傷,真的無礙的。」

彌幀起身,滿眼疼惜地看着韻兒。「怎麼會無礙?明明有傷,還不說,偏要帶着我走這樣久的路。眼下牽扯了傷口,疼壞了吧?你這樣,怎麼能讓我不擔心?」

「彌幀哥哥,我錯了。你不要怪我,好不好?韻兒也是想和哥哥多待一會。」

未待韻兒反應過來,便已經被彌幀攔腰抱起。韻兒看着彌幀清冷的側顏,嬌羞地低下頭。

「若是知道你有傷,我便會在屋中陪你說說話,總好過讓你吃這樣的苦。」

「彌幀哥哥……」

「罷了,你打小便是這樣,小傷小痛從來不願意和人講。可是你是一個女孩子,也漸漸大了,總該照顧好自己的。」

「可是,我還有彌幀哥哥你呀,有你照顧韻兒,就夠了。」

彌幀聽着韻兒軟軟的聲音,更加心疼,攬著韻兒肩上溫厚的手愈加緊了些,語氣也不再急切。

「可若是來日,我們不能在一起的時日裏,你又該怎麼辦?韻兒,以後不許這樣了。」

「嗯。好,不過,過幾日我還是要去放河燈的。到時候哥哥可不許耍賴。」

「不耍賴,你可要養好了身體,等你傷好了,我們便去。」

身後的侍從少見韻兒這般女兒家的情態,都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

彌幀抱着韻兒回到鸞鳳殿側殿,還未進門,身後便傳來陸璇的聲音,「韻兒這是怎麼了?怎麼還讓彌幀一路抱着回來的,這還沒過門便要失了體統不成?」

彌幀和韻兒俱是有些愣了愣,慌忙間,韻兒自顧自掙脫了彌幀,跳到地上,卻觸到了傷口,忍不住哎呦一聲,頓時齜牙咧嘴起來,一旁的彌幀見狀,忙關切地去扶,卻被匆匆趕來的芳華手疾眼快地攔過,只能促狹地站在一旁。

「韻兒這是受了傷?什麼時候的事?」陸璇眉頭一緊。

「回殿下,小姐這是在回來的路上,被辰國的刺客所傷。」月宜聽到聲響,打宮內飛奔出來,畢恭畢敬地跪在陸璇腳下。

「芳華,這樣的事,為何不報?」

「這,這,奴婢完全不知情呀!月宜並沒有告知奴婢,奴婢……」

「芳華大人,奴婢對天發誓,這件事奴婢分明告訴過您,您當時以事務繁忙為借口,草草派人開了葯便走了,回宮后也未作安撫。」月宜停頓了一下,側揚起頭。「這樣的事,奴婢又何須撒謊?小姐受了委屈,依她的性子,她自是不願說的。可是這總不能白白讓小姐因此受到斥責不是?」

「你這個小蹄子,真是不知羞!在殿下面前也敢這樣……」芳華有些惱怒了,她急急來到月宜面前,正欲爭辯便被陸璇攔住。

「芳華,孤素日見你可不是這個樣子。這看來竟真的惱羞成怒了,你事務繁雜,偶爾忘了些事也屬正常,不過,忘了韻兒的事可就不該了。」

陸璇是說給芳華聽得,卻看着面色平靜的韻兒。

「不過,韻兒還是要記得,芳華怎麼說也是鸞鳳殿的人,這個中的理兒七年前你就懂了,對不對?」

「當然,姑姑。」韻兒又是那副乖順的樣子,這副樣子彌幀在過去見過無數次,讓人止不住的心痛。

「你既懂了,便收拾東西,待和彌幀用過膳后回萸園吧。這些日子,孤要籌備出征的事宜,芳華只怕又有照顧不周的。你的傷,不打緊吧?」

「不打緊,姑姑一向教導韻兒,要有男子的堅毅,韻兒謹記在心,時刻不能忘。」

「那便極好了。」陸璇說完看向一直在旁扶著韻兒的彌幀,一抹古怪的笑意在她看到彌幀扶著韻兒的手是打她眼中一閃而過。

「彌幀,十日後便是你生辰,到時候你再進宮吧。戰前,為了掩人耳目,你父王還需在辰國繼續修養著。待此戰了結,孤會另作安排,保證你父王的安全,定不會虧待了你們父子。」

陸璇說完,抬手示意跪着的芳華,芳華忙起身朝彌幀和韻兒服了服,扶着陸璇緩緩離去。

「小姐,您怎麼樣?」月宜見他們走遠,爬起身不顧膝蓋的酸痛去扶疼的微微發抖的韻兒。

「還好,晚膳備好了嗎?」韻兒試着走了一步,隨即倒吸了一口氣。

彌幀看不過,復又抱起韻兒。「別逞強了,這樣還說讓我放心,我怎麼放心?」

「世子,小姐,小姐也是有苦衷的。」月宜忍不住壓低聲音說。

彌幀低頭看了韻兒一眼,韻兒卻依舊錶情如常,只是搭在他肩頭的手,輕輕拍了拍。

「別說了,我餓極了。」

晚膳用的極為沉悶,菜肴遠不如皇后親手烹制的幾道小菜可口,彌幀見韻兒略略動了幾口,便放下了碗筷,一副懨懨的樣子,不由得覺得有些蹊蹺。

直至上了馬車,韻兒仍是淡淡的,彌幀幾次欲開口,都被韻兒冷峻的表情生生憋了回去。

馬車搖搖晃晃地回到萸園,韻兒本掙扎着想自己走回去,奈何殷出的鮮血已經濕透了綢襪,只能由彌幀抱着回到了綺雲閣。

「彌幀哥哥送到這吧,我有月宜和其他人侍奉這便好了。月宜,快些送彌幀哥哥回秋涼院吧。」

「是。世子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這裏有奴婢照應着,您還不放心?」月宜絲毫不給彌幀發問的機會,徑直將他推出門。

「世子,芳華的人盯着呢。」

彌幀看着月宜緊張的雙眸,頓時明白了幾分。

「既然這樣,我便告辭了。好好照顧你家小姐。」彌幀拍了拍月宜的肩轉身離去。

彌幀走後,月宜伺候韻兒上藥。綢襪殷著鮮血,和傷口有些黏連,本來包着的紗布此刻早已和襪子膠合成一團。

韻兒緊皺着眉頭,悶聲喘著粗氣,大滴大滴的汗水自額頭沁出,雙手緊緊攥著裙擺,卻極少發出輕吟。

「小姐,您要是難受就哭出來吧。這葯灼人得緊,待會塗上,您只怕更難熬。」

月宜用帕子輕輕替韻兒拂去面上的汗珠,溫言寬慰道。

「我,我無礙,月宜,你動作快著些,我今日疲倦極了。」

韻兒聲音顫抖,葯塗上的一瞬,讓她整個人下意識縮成一團,衣衫被沁出的冷汗濕透。

折騰了半晌,韻兒堪堪睡下,月宜熄了搖曳的燭火,屋內寂然。

綺雲閣外,一個身影復又蹲守了好久,最終起身離去了。

宮內,陸璇處理完一整日的政務,在芳華的侍奉下更衣沐浴。

浴室內燭光搖曳,溫暖而奢靡。

陸璇半躺在浴池中,芳華用精油緩緩為她按摩著裸露在外的背部。

「今日的事,就算壓下來了。你說說你,跟在孤身邊這麼多年了,竟還能被一個小丫頭的低劣伎倆擺了一道。」陸璇閉着眼,聲音慵懶。

「奴婢,奴婢也是為了您呀。」芳華委屈道。

「孤就是知道你是為了孤,才會提點你,保下你。不過,韻兒還真是不簡單,小小年紀,膽子也真的大。你說,她更相信孤,還是許妍?」

「奴婢覺得,今日一看,她應該更信許妍。」

「不,你錯了。她誰都不信,她唯一奉為信仰的就是復國。所以,你無需擔心她會和彌幀雙宿雙飛。她既然明明知道這次刺殺和辰國無關,卻還是要當面設計翻出來給孤看,來試探孤。這個丫頭,孤沒白養。」

「所以,殿下是說,放任她和林世子,可您昨晚還……」

「不是放任,是他們註定不會長久。芳華,水涼了,今晚侍寢的童兒備好了吧?」

「都備好了。殿下快起來吧。」

陸璇睜開眼,面上浮現出一抹夾雜着情慾的笑。

夜半時分,月宜聽到韻兒的輕喚,忙睜開眼,迷迷糊糊地發問「小姐,您要什麼?」

「水。」

「哦,奴婢這就去。」月宜聞言,用手抹了一把臉,登時清醒了不少。她悄聲起身,自床前的小几上倒出溫潤的桂圓湯給韻兒。

韻兒藉著月光,伸手接了,仰頭喝完,一手遞過湯碗,一手接過月宜遞來的帕子。略擦了擦嘴。

一番折騰,月宜的困意驅散了七八分,她支起幾隻綉枕,扶著韻兒靠在上面。

「當日刺殺一事,已經和辰國撇清了關係。如今大家一定會想究竟是誰?姑姑顯然不會主動出手害我,而許妍夫人那邊也沒有立場。不過,姑姑今日的反應顯然是知情的。」

「小姐,奴婢覺得如今世人眼中這事就算不是公主做的,也和她逃不開干係。」

「為何?」

「小姐,您是公主帶大的,有些事想來不好分辨。可是這個中的事,奴婢這個外人看的更清些。公主養著您,可這些年來,您學到的遠不是尋常女孩家學的。」

「這些我又如何不知。我打出生起便背負着寧國的亡國之恨,這些年姑姑雖然寵,可我卻終究難以擺脫這些恨。她若是真心將我視若己出,必然會替我擋去一切痛苦,可她從未如此。」

韻兒說着,看向月宜,眼中有濃郁的惆悵蔓延著。

「在姑姑面前,我只能做一個乖順討巧的女子。讓她時時刻刻掌控着我,這樣才能對夏國好。」

「小姐,您,您還年少,您還有機會和世子一起,無需背負這些的。」

月宜一時難過的不知如何安慰韻兒。

「就算我嫁給他,我也是夏國的一份子,也終究要為我寧國的光復盡心儘力。姑姑和陛下打小便告訴我,這是我的責任。月宜,你知道的,我曾經無數次想忘記,但是直至我不得不被刺殺,我才明白,自己已經無法置身事外。」

「奴婢懂。」

「彌幀哥哥今晚該擔心了,等下你到他房中將此事說明吧。」韻兒略挪了挪腳腕。「這葯可真是好東西,這會子便不疼了。」

「小姐,那您快睡吧,奴婢等下便去。」

「嗯。」

月宜小心翼翼地安置韻兒躺回榻上,看着韻兒安睡后,披上斗篷,自後門悄然出了院子,往秋涼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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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夏未識秋已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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