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咫尺愁風雨,匡盧不可登(中)

二十二,咫尺愁風雨,匡盧不可登(中)

蕭鈞重新寬好衣,替梅清音拉開被,用唇語説道:「你再睡會兒,我看看發生什麼事了。」

梅清音用被遮好自已,只留了臉在外面,含笑地點點頭,還俏皮地吐了下舌尖,害得他又定了好一會神,才走了出來。

燕宇已把驚異收好塞進肚中,臉上絲毫也看不出剛才的神情。」皇上,」他行了下君臣之禮,等皇上坐到書案后,上前低聲説:「羅干跑了!」

蕭鈞到沒多大意外,只微微冷笑,「他當然要跑了,不然怎堵得住消息傳到蕭瑋的耳中?要是讓蕭瑋知道他有外心,死的人只怕不是他一人,他一家的老老小小也不會例外。」

燕宇沒有明白,皺著濃眉不解地看著皇上,蕭鈞招手讓他坐在一邊,「那羅干是奉蕭瑋之命來此與宗歸田接應,坐等佳音的。但他卻陡生了重找靠山的想法,你想呀,要是宗歸田得逞,那麼軍中勢必大亂,蒙古軍趁機襲擊,還不是百戰百勝,他不就成了蒙古的功臣,這現成的收益總比蕭瑋那何年某月的復國之計的收益更吸引人吧。而這事蕭瑋又無法怪罪於他,戰場上的事誰説得清呢?千算萬算,他不曾想到他是個南方人,對北疆的寒冷不能適應,那天他必是來找宗歸田的,沒想到遇到我們在山上抓捕宗歸田,他一時無法逃脫,才被我們抓住,不然,以他的武藝,幾個士兵不在他話下。如今,你看他一回到室內,體力恢復,就逃了吧!」

「臣總算明白了,我還以為二王子與蒙古軍有勾結呢?」燕宇瞭然地點點頭,「皇上真是知之甚深,不象微臣蠢笨,萬事只看其表。」

「呵,朕知道的確不少,只是有時礙著兄弟情份,不願傷害太多。逃吧,成不了氣候的東西,又能撲騰幾下。」蕭鈞幽幽地説著,臉上略顯疲憊。

「哦,燕將軍,你把手上的軍務和士兵手冊整理一下,過幾天,我讓人來接管。你隨朕一同回京吧,好久沒有回京了嗎?燕妃一定也很牽挂你。」蕭鈞此時才另想起眼前的這個人説起來還是他的國舅呢!

「娘娘她好嗎?」燕宇低下頭,不流露出眼中的思念之情。

「嗯!」蕭鈞停了會,自從遇刺后,他好象就沒去過燕妃宮中,也不知她怎樣,但有那麼多的太監和宮女侍候著,應不會有什麼不好。」還可以吧!回京后,你可以去宮中看看她。」一嫁深宮便如墜入深海,享受普通的親情都象是種奢侈,燕宇聽皇上這樣一説,欣喜地拱手道謝,「多謝皇上的厚愛!」

「不必了,朕一宿沒睡,現軍中也無大事,朕要進去補會眠,你也回去休息吧!」

「是,臣告退!」燕宇腦中又閃現出那個被被子遮住的人兒,臉不禁窘紅,忙退了出來,一邊侍候的劉公公也跟著走了出來,還順手把帳門拉實。

燕宇走了幾步,突然回過身,喊住劉公公,「劉公公,請問你今日可曾看到梅大人?」

劉公公久經風雨,臉上仍是平常親和仁慈的笑意,「梅大人想必沒有起床吧!自前夜驚嚇過後,一直在他帳中暈睡,皇上關照過不要打擾他,等他睡到自已起來為止。」

「哦!」燕宇笑笑,揮揮手,走了。

「空有一身武藝,怎麼就不知動個腦呢?梅大人,梅大人,那是皇上的梅大人,沒看到皇上都因此吃了好幾回醋嘍!」劉公公嘴中嘟嘮著,搖搖頭,讓侍衛找把椅子,他要好好守住營門,以防哪個愣頭青再撞進去,那樣皇上的臉色冰會更深得凍死人。想到這,他不禁輕打了個寒顫。

大軍要回京了,士兵們忙著撥營、整理軍資,個個都喜笑顏開,對酷寒的天氣一點也不介意。

燕宇悵然地登上後山的小山坡,看著山下忙碌的情景,幽幽地嘆了口氣,在任何地方呆久了,留戀之情就自然而然。有時他都會覺得涼州是故鄉,而京中的家卻象個客棧般。他知道月光下的大漠有多麼的美,知道春天的草原是如何的壯麗,知道涼州人奇異的習俗,知道那些沒有樹木裝點的高山怎樣的險峻……而他此時卻一點也想不出京城的四季有何區別,似乎就是商鋪林立、車水馬龍。

「捨不得離開,是嗎?」一聲溫婉的笑聲在身邊響起,燕宇轉過頭,不知何時,梅清音斜倚在身後的一棵樹上。

「嗯,有點!」燕宇俊武的面容盪開一層意外,「梅大人,今日怎麼獨自出來了?」

「我難得出遠門,這次是我平生第一次,興奮激動之情,無喻言表。現在要回京了,我想再多看看這塞北的風光,日後細細品味。」梅清音抬首看著遠方,喃喃地説:「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這番壯觀的情境,只有親眼看到,才知詩中的韻意。我也有些不捨得離開了。」

燕宇被他神往的秀眸不禁迷住了,脫口而出,「日後,你如想來我再陪你過來。」

「哪有那麼容易?」梅清音自嘲地一笑,「我不貪心的,這次就足夠了。」

「這哪裡是貪心不貪心的事,你閑暇時,看看高山大川,是性情的回歸,那是永遠不會夠的。」

「唉,燕將軍,我一直渴望能象你這樣,做個蓋世英雄,到處行俠仗義,走遍大江南北,快哉人生!」

「我還羨慕梅大人俊外慧中,博古通今呢!」

「啊,那我們就彼此彼此吧!」梅清音嫣然一笑,惹得燕宇眼中的神彩又深了幾許。

「梅大人,回京后,我能否到你府中坐坐,我們做個無所不談的朋友?」燕宇提議道。

「那是再好不過了,只是我現還住在旅舍中,還沒個府第!」梅清音一點慚愧地説,唉,又要開始編謊話了。

「哦,要不你住在我家吧!我家中現在就我爹娘在,府中房屋俱多,你住進來,我們剛好可以夜夜把酒相談。」

「呵,」梅清音臉上慚色更重,忙説道:「那是長公主的府第,我怎能如此隨便?」

「那你也知我是燕妃娘娘的弟弟了?」燕宇苦笑地看著他。

梅清音輕輕點頭。

「你會不會覺得奇怪?我娘親是皇上的長姐,我姐姐卻又是他的嬪妃。」燕宇語氣間有些憤慨。

「這就是皇家,不能以尋常倫理來看待。」大家都是彼此利益牽制,才有這些怪異之事,唉,她也嘆了口氣。

「當年,我爹爹拚命讓姐姐入宮,我不肯,我説人要憑著自已的本事出人投地,而無需這些裙帶關係。我爹打了我一掌,我一氣之下,就從軍去了,以後就再沒回去過。」燕宇想起往事,心情灰落了下來,「姐姐如果嫁個心愛的人,和和美美地過日子,生兒育女,該有多好?而今陷在那深宮中,多少女人等待一個男人,多苦啊!」

梅清音失神地看著燕宇,心戚戚的,「可是有些人是身不由已。」她是,燕妃是,張妃也是,皇上是不是,她還不清楚。

「呵,我真的不懂哪來這么多的陳規陋習,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也被那個女人所愛,那有什麼不對,為何要貪心多少女子同時愛自已呢,那麼重的愛,他如何回報得過來?」

這句話莫名地讓梅清音的心隱隱作痛,雖然皇上現在對她極是憐愛,她知以皇上為天,但她卻不敢在皇上身上放下許多深情,就是怕皇上不能回報。」你講的是種理想的家庭,現今哪裡能尋到哦?」她抬頭看著天,一隊大雁正徐徐飛過,「只有那鳥兒,才可如此順心。」

「不要小看了販夫走卒,他們就能如這雁兒,雙棲雙飛。」

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由地都失了神。」誰以後做了燕將軍的妻,一定會很幸福。」梅清音回過神,笑著説。

「梅大人家中可有妹妹?」燕宇痴看著他,輕聲問。

「呃?」

「有你這樣的兄長,妹妹必然不差,如能婚娶,此生無憾。」

梅清音心一亂,故意大笑著説:「可惜我沒有,將軍,你是許久沒回京城了,京中的女子大半貌美如花,而又琴棋書畫了得,你定會尋得心儀之人。」

燕宇失望地搖搖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再説吧,到是你,梅大人,有意中人了嗎?」

「啊,」梅清音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我都成親三年啦!」

「三年前,你才多大,你家人也太急了吧!」燕宇不敢相信地打量著他。

梅清音臉紅紅地説,「呵,我比較早熟,剛好有人願意嫁我,我便娶回來啦!」對不起,皇上,委屈你啦!

「你可真夠方便的!」燕宇仍回不過神來,幽幽地説。

「是,是!」梅清音不敢再停留下來了,只怕越説越離譜,到時哪句編錯了,她就前功盡棄了。」那個燕將軍,這邊風太大,我還是先回營了。」

「我陪你回去!」燕宇起身,撣撣袍袖。

「不,不,你再看看你的山,不必陪我。」她不等他回話,匆匆就跑了下去。

看著那遠去的纖細的身姿,燕宇真不敢相信他竟然成親三年了,何方女子之幸,嫁得這樣的小郎君。可惜他沒有妹妹,不然他定然娶回府中珍愛著。

有著一顆慧黠的心的女子相伴人生,不知會有多少趣味呀!他笑著,不知何時,臉上的神情多了一抹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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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呆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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