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金蘭

第5章 金蘭

「行刺可不是一般的罪名,需協調三司共同審問。我們後宮婦人又懂得什麼。」太皇太后懶懶地一抬眼,全然不復方才的慈眉善目。

「皇帝,你莫不是有心就此將事情揭過不提?」

白袂不意她竟會這般說,怒氣更甚,冷然道:「太皇太后說笑了。您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神仙嗎?幻影移形,不過是最低階的仙法。只要是修得仙身的人都是會的。」

這本就是樁無頭公案,就算是查,又要從何處查起?

白袂轉身,用定身法制住守衛,快步回了翡翠宮。

太皇太后冷冰冰的話語從耳後傳來:「皇帝,你是天下人的皇帝,而不單單是某個人的兒子、哥哥,或者夫君。」

翡翠宮乃是凡塵中少有的修鍊之所,傳說天界有不少神君得道於此,在人間與仙界尚未分開時便在這裏了。

白袂只慚愧自己吐的這口血髒了來自離恨天的靈玉。

人仙為什麼不能相愛?

很簡單,一個自覺高人一等,一個拼了命要扭動乾坤。

白袂苦笑,仙史上記載的也並非面面具到。情債,原來是這般個曆法。

她緩緩走到香案前,替端木陽,也算是替自己卜了一卦。無論再怎麼一而再,再而三地驗證,得到的都是同樣的結果。

少年天子,離恨天緣機星君,應天命而下凡,當橫掃四海,位主人間極貴。

而她自己的,依舊是一片渾沌。

銅錢散落一地,叮叮噹噹的。如果真的愛一個人,就應該放手成全。

「皇祖母她被冷千山在地牢裏關了二十年,性子有些古怪……」

「我知道。」白袂淡淡地說道,「這是劍修的秘笈,奉還陛下。願陛下江山永固,福壽安康。」

周女官在送信時說,其實太皇太后針對的並不是自己,而是身為一國之君的端木陽。

不管白袂是否有意,只要她在身邊,便會影響端木陽的決策。

「實際上,前朝那位死於亂軍中的淑妃娘娘並沒有主動影響過皇帝的決策。她只是個美麗而又任性的小女兒罷了。白公子德才兼備,能做一代名相自然是最好的。」

「你這麼說是要走嗎?」端木陽又急又驚。

白袂猶豫了,搖了搖頭,輕輕拉過端木陽的手:「貧道想與您義結金蘭,共扶正道,共澤天下蒼生。」

就自私這麼一次,好嗎?一次而已。

「為什麼?是太皇太后的意思?還是……你怪我沒有相信你……」

「並非白袂不信陛下。如果今天必須有人讓步的話,我想那個人應該是我。」

笑容雖美若春花,卻不免有些勉強。

在白袂的堅持下,二人指天地為誓結為兄妹。自此,她便很少踏出翡翠宮了。冷清卻又溫暖的日子一過就是八年。

只在端木陽去玉漱宮學道時變成他的樣子,替他一件一件處理繁瑣的朝政。還要在不小心出錯時面對着眾卿的唇槍舌劍。

一直這樣,也沒人懷疑。

或許她和他真的是太像了。就好像太皇太后說的,他們天生就像是兄弟。

至於國師白袂,八年了,好像只有祭天大典時會出現那麼一下。人們甚至傳言說,翡翠宮中是鎖了個妖怪。

真皇帝就更不用說了。被冷千山拿捏在手裏,敢怒不敢言。

可不是……行刺風波之後,他應該是知道以白袂的修為不能把他如何,行事更加膽大妄為了起來。

端木陽此次去玉漱宮已經有半年之久。連太皇太后薨逝都是白袂披麻戴孝送走的。

寇氏不是惡人,對這個善良的女孩也沒有敵意。

「哀家是真的喜歡你,真的是相見恨晚。只是為了大鄴的江山,哀家不希望有那樣的事情發生。你是修仙的人。至高無上的天帝亦逃不過,何況是陽兒?」

白袂驀地想起那日冷千山的話。

那男子的神情陰翳毒辣:「天條?要這天條何用?天帝照樣可以跟凡人兩情相悅。」

難道……

未及多問,寇氏已沒了氣息。

白袂不是神,沒有走陰過陽的本事,少不得先存個疑影。

舉國皆哀的日子,身為孫兒的端木陽卻不在。這說來也怪,冷千山為什麼總與端木家的人過不去呢?

「國師。」

「鄭大人,狄大人。」走下玉階,面對知情的臣子,白袂索性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國師大人,太皇太后喪儀,陛下卻在玉漱宮。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鄭、狄兩位大人皆是朝中元老,群仙宴時,便勞煩二位主持大局了。」白袂淡淡地說道,「本官會找一名翡翠宮弟子扮作陛下的模樣。」

「對外,只說聖上抱恙,不能理政。十日之後宴罷,我等必將陛下安全帶回京城。」

是呀,奇恥大辱。傳揚開來還不一定要出什麼亂子。太皇太后的死,實在不是時候。

一個假皇帝,外加兩個臣子,白袂又不在,幸而有雲曄,情形還不是那麼糟糕。

朝堂兇險,白袂做了這麼長時間冒牌天子,又豈會不知?

最近令她煩心的還不只這一件事。冷千山在仙界一手遮天,又是上仙,和他對敵,實無必勝的把握。

白袂下定決心,無論如何,此行都是不許失敗的。

「國師。」雲曄的神色不似往常。

「有什麼事嗎?」翡翠宮一向少來客人。也就是說他的話是讓「國師」聽的,而不是「皇帝」。

「八百年前,人間大亂,妖妃禍國。天帝親自到凡間,誅殺妖女,並留下其一絲精魂,交於端木氏收藏,只待有緣人到來。如今天限已到,陛下廣招國師,就是為了尋找此人。而這個人就是淑妃的轉世。因為私心,他瞞了您八年。」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抽取一魂,猶比忘川,今生前世,事事不記。

他不是不願意,只是不敢相信罷了。

「您還沒看出來么,陛下對您的心思……您在陛下心中……也許他早些告訴您,自己就不用在冷千山手中吃那些苦了。」

白袂默然。體內劍靈的力量似乎是覺察到什麼,純凈的真氣快速遊走着,耳目亦清明了不少。

「雲曄,翡翠宮既是眾神所建,擅開地宮豈非大罪?如若你說的不實,只怕咱們都得灰飛煙滅。——既然是我自己的債,那就應該我自己去償還。」

「要是有什麼異動。譬如我不再是我了……立刻將石門放下……讓她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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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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