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苦力

「來來來，大伙兒都過來。」方頭大耳，穿的跟俗世土財主有的一拼的工頭，拿著一卷布帛過來。周圍拿著各種工具法器的人三三兩兩的圍了過來。

這裡是遠古大陣外圍的一個小角落，許多修士運用各種五花八門的法術，在忙著清理亂石、雜樹。

大傢伙兒都小心翼翼的控制著自己施術的範圍，因為誰都不知道哪一棵樹，那一塊石頭，亦或者是地上一根不起眼的小草，屬於大陣的一部分。

開工一年多以來，已經死傷了許多修士，昨日才有一人被大陣重創，靈脈盡斷。幸虧搶救及時，保住了性命，卻是以後連個普通人都不如，更別提修鍊了。

即使這樣，大家還是乾的熱火朝天，一則是東家給的酬薪高，二則誰都想成為第一批進去的幸運兒。

張書亮是個只有練氣四層的低階修士，但他的小舅子是一個世家的外管事，憑著這層關係，他順利搭上了三派四世家的聯盟大船，得到了來這兒清理古陣的機會。

他來的時候，很多人都覺得他傻，老母愛妻更是淚水漣漣。萬里迢迢的跑到這裡來做苦力，危險係數還那麼高，一個不好就隕落在外了。還不如在老家，給世家門派挖靈礦。

每日只要上交一定數量的靈石，剩下的就可以揣進自己兜里，有時運氣好，挖到大塊的靈石，管事們會當場切割，遇到大方的管事，切下來的邊邊角角就會賞給他們，也是一筆額外收入。

但是張書亮卻不這麼認為，靈石礦十分堅硬，每日能開採多少出來。那些管事們，哪一個不是人精，將數量卡的死死的，上交后能多個幾兩靈石片就不錯了。若是遇上那些貪婪小性兒的，不僅工時長、數量大，而且連工錢都沒有。

還不如出來闖一闖，富貴險中求，再說他在這裡好歹也是個小頭目，別人都不敢得罪他，而且又不需要親自上陣，危險度就小了許多。

張書亮很滿意現在自己的地位，所以拿著布帛的手舉得老高，嗓門也異常的響亮。

他把布帛拋上半空，布帛自動攤開，是一小塊地圖，圖上地標十分詳細清晰，各種危險也都用硃筆標會出來。

「這是昨天丙申地繪出來的地圖，看見沒，他們這上面標誌的就十分清楚，山是山，水是水，物品間隔距離分毫不差。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按照這個標準來，我每天都會檢查，不過關，咱們就一起改，改到合格為止，聽清楚了嗎？」

稀稀拉拉的幾聲附和，練氣四層而已，這裡誰的修為不比他強，只不過大家都有著各自的打算，不願意浪費時間跟他計較罷了。

即使應聲者寥寥無幾，張書亮還是很滿意，大手一揮：「幹活去吧。」自己則轉身，進了一頂小帳房。

修士們各自回到自己之前清理的地方，有獨自一人，悶不吭聲的；也有三五一群，擠在一起竊竊私語的。

一個肌膚黝黑的少年獨自走到遠離人群的地方，選擇了一塊有兩三個他那麼大的石頭，深吸一口氣，雙手抱住石頭下方，輕喝一聲，穩穩的抱起來，走到後方堆著亂七八糟石頭的地方放下。

亂石的堆放處，就在張書亮的帳篷旁。小小的帳篷，遠遠一看，就像嵌在石頭裡面。

他沒有使用法術，但是修士中有專門修鍊體術的體修，最喜歡用這麼自虐的方式淬鍊肉身，所以沒有人會感到奇怪。

少年放下石頭，低著頭，假裝用手脈脈額頭，像是在擦汗。一雙湛然發亮的眼睛，仔細的打量周圍的環境。

「陸耀之，你個臭小子又在偷懶，再讓我抓住，今天就不給你工錢。」正好，張書亮從帳篷里出來，看到站在亂石堆上，居高望下的少年，不由得氣不打一處來，遂出言恐嚇。

原來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用墨汁草染黑了的陸耀之。黑的發亮的墨汁色，完全掩蓋了他令人眼前一亮的俊美。普通的粗布衣裳，還特意打了幾塊補丁，看上去就更加的不起眼了。

陸耀之聽到張書亮的喊聲，笑嘻嘻的看了他一下，飛快的從上面跳了下來，去繼續幹活。

張書亮「哼」了一聲，胖胖的臉上肥肉抖了兩下：「散修就是散修，無根無教，一點規矩都不懂。」說罷，擺著手，揮著袖袍，施施然去其它工地找人聊天去了。

做管事的感覺就是好啊！

陸耀之沖著他遠去的背影，撇撇嘴，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這種人，也就只能在這樣的地方耍耍威風了。難怪師傅他老人家不樂意跟這些人合作。

午夜時分，是靈氣最為活躍的時候。修士們都尋找了相對安全的地方，開始打坐修鍊。

張書亮也不例外，他的小帳篷，外面看著很小，裡面卻別有洞天，約有十來平。是他小舅子走了門路，從姬家下發的物資里領到的。為此，張書亮在同一批來的人中，好好吹噓了一番。

原本是兩個人住，不過同住的那人，從來的那天起就不見了蹤影。修士行蹤不定，張書亮不以為意，不來更好，樂的一人獨享，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帳篷內，桌、椅、床、櫃一應俱全，桌子上放置著一個架子，架子上有個純白無暇的玉磬。還有個五六尺高的青銅鼎，丟放在角落裡，內里乾乾淨淨，一看就是新的。

此刻，張書亮盤膝坐在床上，身心都浸潤在靈氣中。他資質不好，也不是那種願意吃苦修鍊的人。所以，修為一直徘徊在練氣四層，無法突破。

但是這個古陣周圍，靈氣純凈濃郁，竟讓他有種要突破的感覺。

張書亮心中甚喜，他一定要突破練氣五層，回頭讓那些說他沒出息的人也瞧瞧。

他只顧沉浸在修鍊的喜悅中，完全沒有注意到身旁無聲無息的開了一朵米粒大的深紫色小花。花開一瞬，就又悄無聲息的枯萎了。

修鍊中的張書亮頭一歪，倒在床上，發出陣陣呼嚕聲。

不一會兒，帳篷被人掀起一角，一道黑影閃電般竄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