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過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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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在去年,國家高考制度的恢復,對萬千有志青年而言,無疑像一道炫目的光芒投射在了他們人生與命運的道路前方,讓他們看到了之前他們不敢去奢想的一種激動心靈的美麗希望.
於是,無不懷揣夢想的人們躍躍欲試,紛紛走進了考場去.
甚至還出現了被自己的老婆孩子簇擁著送進考場,或是父子同場應試的動人情景??????
一當得知高考恢復的消息，激動之餘的五奎，本來並未做應試的打算。
五奎覺得，自己雖然名為高中畢業生，但這實在是徒有虛名罷了。
自己一向的學習成績，外人不清楚，自己可是啞巴吃黃豆——心裏有數；
除了語文政治這兩門功課，其它的幾科差不多都是「紅燈高掛」.要是前去應試，實在是太過自不量力了。
但是，五奎一時又實在架不住昔日同學們的攛掇，於是，他也就跟大多數高中時的那些同學們一起走進了考場去。
而結果卻是悲劇性的;不僅五奎自己是名落孫山，就整個他高中時的那些參與了應試的同學來說，也幾乎是全軍覆滅——他們這一批的學生，底子實在是太差勁了，除了極少數幾個榜上有名，其他的不免都成了隨着尋食吃的蝙蝠瞎飛了一圈的家雀！
就是在此後不久，也去「隨大流」參加過高考的蘇雲，她告訴了五奎一件事——
蘇雲那在公社供銷社上班的二哥，以前曾當過兵，有個戰友正好是本縣某領導的兒子，今在縣圖書館上班。
得知這一情況后的蘇雲，深知五奎在鄉間里借不到多少書讀的苦處，便主動央求二哥給幫忙聯繫一下，看能不能讓那位戰友幫忙，來給五奎辦個借書證啥的——讓五奎能夠讀書方便。還能多讀到書。
眼下，這件事情，蘇雲的二哥已跟自己的那位戰友聯繫好了——讓五奎去一趟圖書館，給辦個借書證。
對二哥的那位戰友，蘇雲見過幾回，自然也認識。
於是，五奎去辦借書證，蘇雲便自告奮勇，借了二哥的自行車帶五奎前往（五奎到現在還不會騎車呢）。
2
此次蘇雲跟五奎進城，不出所料的是，借書證的事辦得很是順利。
意外地是，蘇雲二哥的那位戰友，敢情他也是一位身上有點「文學細菌」的人，在跟五奎一番接觸交談之後，五奎的談吐與思想,不免就引起了他的極大興趣,心生喜愛。
而他那對待五奎的態度，不知不覺間也就發生了變化；由起初的客客氣氣，到最後對五奎直呼「兄弟」。臨別時還希望五奎有空時能常找他來玩一玩?????.
就看他與五奎相處時的距離，在兩人的交談過程當中，也是不禁越來越變得接近起來??????
五奎與蘇雲一當出了圖書館，滿心高興地他由不得便對蘇雲道：
「這下可就好了——以後我就再也不愁沒書讀了?????「
說出這話，五奎見蘇雲一時光抿嘴發笑不言語，便隨嘴問道：
「你怎麼光笑不說話？笑啥呢？」
蘇雲實話實說地：
「我呀，嘻嘻，我今天還真是頭一回看到你說話這麼來精神——嘻嘻，敢情這對了脾胃的人交談，說着說着精氣神自己就上來了??????嘻嘻，手勢都配合上了！真有點兒大仙附體的那股勁道??????嘻嘻。」
「是嗎？嘿嘿，我大概一時高興,有點忘乎所以了?????這不算失態吧？」
「這算啥失態？用個詞語來形容的話，就算『慷慨激揚』吧??????嘻嘻，我二哥他那戰友，我在一旁看他跟你交談的那表現，直覺得他比你還叫有趣；你看看他：跟你越說越來興緻，後來竟說上一句就把你的腿拍一把，還把身子朝你跟前一挪動。眼見得跟你說着說着就要坐到一堆里去了?????嘻嘻,我當時就尋思著：這人也太熱情投入了點吧？簡直就跟有的莊戶老娘們沒兩樣——跟人一說話，越說越湊近，最後非得湊到人家的鼻子底下才算完??????嘻嘻。」
兩人一起歡快地笑了起來??????
3
蘇雲帶着五奎來縣城時走的是公路。
回程時，五奎看看當頭的太陽，考慮到蘇雲會害熱，於是便提議道：
「公路兩邊的那些樹都伐了，這毒日頭底下的，連個樹蔭都沒有。我看咱要不就走小路吧，一路上到處有陰涼地。」
「行。那咱們就走小路。」
但是，他們一當來到了縣城東邊的那條大河時，兩人不禁有點後悔了剛才的決定。
因為這裏的河面上沒有橋，只能是涉水渡河。加之昨天上游似乎是降雨不小，眼下河裏水深流急。
那唯一還能讓人渡過的地方，就是一條攔截地下水的、頂面寬度也就半米的攔水壩。
眼下，因為水大，水壩的頂面也被淹沒在水下近半米。
而且，由於那壩面上常年有流水，上面不免就會附着了一層讓人走在上面時容易腳底打滑的青苔。
當蘇雲跟五奎還沒走到了河邊，遠遠就看見有人從壩頂那兒過河時，大概就是因為腳下的青苔打滑而跌落水中下了餃子。
儘管此時河水的深度一般也就是及腰而已，只有極少幾個地方水深能沒到人的脖子——看來，即使有人落水似乎也沒啥大危險。
不過，要是遭了水淹，甚至再要嗆上幾口水的話，這總不是什麼給人感覺美氣、令人叫好的事情。
因此，那蘇雲跟五奎一當看到了有人落水后，也就不免有點想返身回去再走公路的念頭。
不過，就在他們遲疑的這當口，只見又有兩個人從攔水壩那裏很順利地也就過了河，平安無事。
見狀，五奎對蘇雲道：
「看來沒多大難度，來都來了，還是就從這裏過吧。我推著自行車在前，你在後面抓緊車子。沒事的，別緊張。」
蘇雲一猶疑,但還是點點頭同意了。
兩人開始行動。
但剛進了水走沒多遠，那蘇雲的腳下一滑擦，由不得就是一聲驚叫。還差點跌倒在水裏。
如此之下，五奎一思謀,之後他讓蘇雲先原地站住別動，說自己先推車過河，回頭再過來領蘇雲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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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奎推著自行車平安地過了河。
把車子放好，五奎便又走回來專門領蘇雲過去。
一見蘇雲站在水裏不敢移動，那神情還不無緊張的樣子，五奎由不得就有點發笑。
蘇雲見狀，笑道：
「笑啥呢？我不就是水大的時候不免會有那麼點暈水嗎？要不是這樣，我早自己過去了，何必勞你大駕???????嘻嘻。」
「嘿嘿，我不是笑你，你別多心。我只是??????嘿嘿，我只是忽然想起你曾跟我說你殺過雞。嘿嘿，看看你這點膽量，我真是有點懷疑你說的那話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嘿嘿。」
「我跟你吹那牛幹啥？殺雞跟暈水那可不是一回事??????嘻嘻，你不知道，在我家裏，犯暈的有兩個；除了我暈水，別看我二哥那麼大個人了，他還自小就暈針呢。一聽打針就害怕。有時，人家醫生剛用藥棉給他擦那要打針的地方，他這裏就開始『哎呀』喊疼了?????嘻嘻。」
「嘿嘿，我看你還是先打住,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看你這暈水的勁，比你二哥恐怕也強不到哪裏去??????嘿嘿，早知你這樣怕水，咱就回去走大路好了??????。」
「沒事的，這不是有你嗎？和尚跑不了，廟它還能跑了不成？嘻嘻。」
「那好，咱們過河。」
說着話，五奎伸出手去拉緊了蘇雲的手，兩人開始在水裏走動起來。
看來那蘇雲還真是有點兒暈水——剛剛說話時還面露笑容呢，一當開始在水裏走動起來時，她那臉上的笑容也便馬上消失了，只剩了神情緊張。
並且，走着走着，她不僅是跟五奎手拉手的事了，而是乾脆變成了兩隻手把五奎的半個胳膊緊緊抱在懷裏的樣子，腳下極小心地挪動着。
但即使如此，狀況還是發生了——正走着，蘇雲只覺得腳底下一滑擦，心裏隨之就是一抖，兩腿也緊跟着似乎一哆嗦——壞了！不等她驚叫出聲，人便被水衝倒了！
蘇雲這裏一倒，那五奎的胳膊還被她緊拉在懷裏呢。於是，不等五奎有所反應，身體被衝倒的蘇雲那裏一牽扯，致使得他這裏也就不由自主地跟着蘇雲便跌倒在了水裏。
兩人一下被順水沖走。
一當跌在水裏被沖走的那一刻，五奎本能地反應就是想一下抓住蘇雲。
蘇雲的本能反應則是想尋求保護似地慌忙抱緊五奎。
就這樣，兩個人本能反應之後的結果，就是緊緊摟抱在了一起的他們，在水裏稀里糊塗翻了幾個滾之後，五奎這才拼力抱緊著蘇雲從水裏掙扎著站起了身來。
此處水深及肩，他們兩人只把腦袋露出水面。
當恍惚之後的神志一有點恢復意識，此時的他們這才意識到，濕身的兩人不僅緊緊相抱一起，而且兩人的臉也是緊緊地面對相貼，唇齒相依！
哈哈——從事實上說，當他們在水中慌忙摟抱一起翻滾時，各自人生當中最可珍貴的那所謂的「初吻」，已是在無意之間慷慨地送給了對方??????
幸福之神喲！
有時候，有人嫌你來得太慢。
可是，有的時候，你來得卻乎也太匆忙了那麼一點——匆忙得都讓人來不及意識到你的來臨！
更是讓人無法體會到你來臨的那一刻原本應該帶來的那份醉透心靈的、至醇至美的顫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