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尊重

?更新時間：2013-10-02

岳飛陡然提高的聲音嚇了他一跳，再加上岳飛一向不苟言笑，好板著臉。一身破衣的青年本能的向後縮了縮身體，哆嗦著嘴唇說道：「這..這位好…好漢，小的們確是從..從那相州而..而來。」

「額…」岳飛沒想到自己竟把對方給嚇著了，連忙解釋：「這位兄弟莫怪，我等不是壞人，只因聽聞你的口音跟我一樣，又是從相州而來，故話語間聲音高了些，兄弟莫往心裡去。」

一身破衣的青年聽完岳飛所說，神情放鬆下來忙擺手示意：「無礙，無礙。我等這一路行來，所遇太多，無意冒犯好漢，有不周之處還請多多擔待。」

「在下岳飛，相州湯陰縣人氏，不知兄弟是何處人？」岳飛問道。

「啊，你也是湯陰人，在下唐仁，跟兄台是同鄉，家住銅冶鎮。這些人跟我一樣，都是同鄉。」聽到岳飛自報家門，唐仁的心徹底放下，話也多起來。

「唐兄弟，剛才無意冒犯，還請見諒。只因我那妻兒還在湯陰老家，前些時日家鄉水災不斷，迫於生計，我攜老母出外逃生。出來已有一個多月時日，不知家中妻兒如何，甚是挂念。方才聽到唐兄弟說是相州人，一時心急聲音大了些。」岳飛解釋了一下。

「唉，不瞞岳兄弟，現在老家災情更甚。也不知是做了什麼孽，老天爺下雨下個不停，黃河也決開了口子。當官的也不管老百姓的死活，任由我們這些賤民自生自滅，唉，這算什麼世道，苦的總是我們這些無權無勢又無錢的窮苦百姓。在老家也是等死，還不如出來乞討，興許還能有條活路。」唐仁說起老家災情，神情間平添幾多憂愁，眼神中流露迷茫跟絕望。

岳飛安慰了幾句唐仁，順便問起他有沒有看到在碰到過自己的妻兒。岳飛描述了一下妻兒的相貌外形，唐仁回憶了些許時間也沒能找到關於岳飛妻兒的記憶，只能向岳飛表示遺憾。

從唐仁口中得知老家的情形不容樂觀，岳飛本就緊張的心情，現在更急迫了幾分，回家的慾望從沒像現在這麼強烈過。

「大哥。」岳飛轉過頭看著陸楓，剛一開口，就被陸楓制止。

陸楓認真看著岳飛，以不容質疑的語氣說道：「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麼，就是再著急現在也不能一下子就飛到老家。有些時候沒有消息也許是最好的消息。你看這些難民，先讓他們吃完飯。」說完陸楓不再理會岳飛，轉過頭看向唐仁一伙人。

「唐兄弟，相遇即是有緣。出門在外，也沒有什麼好吃的，只有一些鹹菜大餅，在下還讓人熬煮了一鍋小米粥。唐兄弟如若不嫌棄，湊合著吃點。」陸楓聽這唐仁談吐不像是普通百姓，最起碼是讀過書，隱約中這夥人都以他為首。求賢如渴的陸楓現在恨不得是個人就往他的陸家莊拉攏。本來只是想讓這夥人吃飽飯然後任由他們自由離去。剛才岳飛跟唐仁說話間，陸楓突然有了些別的想法，大宋朝劫難在即，單靠自己不可能成事，連自保都可能難以做到。

只能聯合一切可以聯合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建立起自己的勢力才能跟北方夷族分庭抗禮。聽唐仁的意思，京東東路大部遭遇天災水禍，許多百姓流離失所，既然讓自己碰到了這樣的事，那就能幫助到多少就幫助多少。

一來可以幫助災民吃上口熱飯，有個落腳的地方。二來還能從中挑選條件好的青壯擴充自己的隊伍。

現在這個場景也不是仔細想這個問題的地方，陸楓暫時只能想到這些。

「啊，這..這該如何報答兩位。既已如此，我等便不再推辭，大恩不言謝，如若以後能用得著我唐仁的地方，定當知恩圖報，竭盡全力。」在唐仁他們最困難的時候，陸楓及時伸出援手，讓他們心存感激。這一路走來，受過的苦太多太多，即使有人肯給他們飯食，也不過是些冰涼的饅頭，甚至有的都有些發餿長毛。像陸楓這樣把帶的東西都拿出來給他們吃，還特意熬煮一鍋小米粥，唐仁沒有遇到過。說不感動那是假的，只是現在自己一伙人實在是沒有可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報答陸楓的救命之恩。人窮志短，除了承諾唐仁他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誰都有落難的時候，能幫的自然會幫一把，唐兄弟莫要如此。先別說了，粥熬的差不多了，先填飽肚子最要緊。」陸楓臉露笑意，伸手抱起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孩子率先朝涼亭走去。

「大家聽我說，我們一路走來，風餐露宿已經是家常便飯，填補飽肚子更是常事。幸而老天有眼讓我們碰到陸兄弟，岳兄弟。這份恩情我們不能忘，永遠也不能忘！」唐仁沒有立刻讓他們一伙人衝上前去吃飯，而是把陸楓跟岳飛兩個人抬到了恩人的高度。在這種情況下唐仁還能剋制住飽飯的誘惑，這讓陸楓對他的看法更高一籌。

「大家都別急，人人有份，保管大家吃飽肚子。」餓急的人群盯著案桌上的大餅跟鹹菜，還有旁邊鍋里飄出來的香氣，眼睛瞪的溜圓，甚至嘴角都流出了口水。唐仁的話還在耳邊縈繞，儘管餓的不行，但沒有一個人衝上去搶東西。

孫勇把他們幾個人所有的飯碗都拿出來了，遠遠不能解決這十幾個人人手一碗的需求，還好他們也有些碗，這才保證每一個人都能喝到熱乎乎的小米粥。

陸楓沒有去攙和食物的分配，讓唐仁他們一伙人自己分配更好一些，這是最起碼的尊重，不能讓對方心裡產生自己是被施捨的對象。自尊心，每一個人都在乎。

從鍋中舀出一碗小米粥，陸楓端到岳母的面前：「伯母，您也喝一碗吧。」

「呵呵，小楓我沒看錯你，你是個善良的孩子，比我家鵬舉強多了。」岳母和顏悅色的看著陸楓，莫名其妙的蹦出這麼一句話。

陸楓一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伯母見笑了，這是應該做的。」陸楓心思急轉，可能岳母說的是自己這次的善意之舉。

「我這碗就不喝了，早晨剛吃過飯，現在還不算很餓，你拿去給這些百姓吧。」岳母沒有理會發獃的陸楓，端起石桌上的小米粥遞給陸楓。

「伯母，鍋里的粥很多，完全夠他們吃，接下來還要趕路，伯母您就別推辭了。」陸楓把米粥又推回到岳母的手中。

岳母也不是矯情的人，見陸楓堅持就不再推辭。

很快一群人就把東西吃了個精光。

陸楓把吃飽飯的唐仁拉到一邊，有些話是該說說了，是自己的一廂情願，還是雙方都願意，就看唐仁怎麼決定了。

「唐兄弟，接下來有什麼打算？」隨便找了塊石頭，陸楓示意唐仁坐下來說話。

不明白陸楓為什麼叫自己過來，唐仁聽到陸楓問出這麼一句話一時竟不知該怎麼回答，稍思一會：「唉，世道就這麼個樣子了，我也不知道該往哪去，何況還有這些人。究竟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哪裡才是最終的家，我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撐到幾時算幾時吧。」說話間，唐仁低垂著頭，唉聲嘆氣。

陸楓等的就是這句話，陸楓伸手拍拍唐仁的肩膀：「兄弟不要泄氣，天大地大，總有地方落腳。」陸楓整理好思緒繼續說道：「唐兄弟如果不嫌棄，去我陸家莊吧，雖說不是大地方，一天三頓飯還是能保證。」

唐仁抬起頭盯著陸楓，這一天陸楓給他的驚喜太多了，不但伸出援手解決了吃飯的問題，還給自己想好了去處。

唐仁沒有別的更好的選擇，本就是流浪乞討，與其冒冒然帶著這十多號人闖蕩，不如接受陸楓的建議。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唐仁自然知道這個道理。

唐仁直視著陸楓想要從他的眼裡看出點什麼，唐仁看到的只有真誠跟坦然。

當下不再猶豫，唐仁說道：「陸兄弟，我們這些人對你的恩情銘記於心，有什麼需要我們做的儘管開口。」

「唐兄弟想多了，正值多事之秋，當官的老爺不管我們百姓的死活，咱們自己可不能見死不救，自暴自棄。你也不要想的太多，我那陸家莊不是狼穴虎窩，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村莊。而我就是陸家莊的村長。」陸楓知道唐仁的擔心，對方可能以為自己有企圖。

陸楓繼續說道：「當然了，也不是白管你們飯吃。我那村子正在大搞建設，需要很多的人手，你們去到那裡，根據自己的能力，可以選擇墾荒植地，也可以干別的力所能及的事。這下唐兄弟該放心了吧。」

聽到此處，唐仁緊繃的著心算是放鬆了些。如果陸楓真的只是白養著他們，唐仁肯定會不安，陸楓不但給他們找好了落腳的地方，還提供了讓他們自食其力的工作。這對他們來說無疑是當下最幸福的事。

與人以魚，不如與人以漁。

不管對方什麼身份，都能一視同仁，給予他們尊重，這比什麼都重要。

陸楓安排孫勇帶唐仁一行人去陸家莊，暫時先讓他們住在青狼嶺的道觀之內，讓李東跟老村長安排他們要做的事。

解決完唐仁他們的事，陸楓他們再次踏上西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