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琢郡風雨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以牙還牙

?更新時間：2013-02-01

亞歲之日，乃一年中天最短之時，也是入九之時。這一日，也是此時重要節日之一，晚輩向拜節。文人士大夫都會擇一『九』日，相約九人，席間擺上九蝶九碗，名為『花九件』取作九九消寒之意。

在亞歲之時，楊倓本應回到薊城，向隋帝楊廣與蕭皇后等長輩拜節。但此時的楊倓並沒有在薊城之中，而是拖病未歸，只上了一封奏摺。與長孫無垢、無雙、溫大雅、溫彥博等人，卻在內黃城中。

說是城，現在卻已經談不上什麼城池。城牆數處坍塌，因地已封凍，並沒有修繕。透處大戰之後的殘破之象。而在城中，也不見什麼高門大宅，只是一片片低矮的土坯房，並且還沒有什麼院落之分。

走矮房之間，看著滿眼的土坯，更象是那一世的危房一般。不過，楊倓還是很欣慰，雖然幾家擠進一處房子中，但最起碼不用在外面受凍，自己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能坐到的，也就是這些個了。

楊倓穿著棉袍，披著一件貂皮大麾，脖間豎著狐尾領。左邊的長孫無垢，一身藕荷色雲雁細錦齊胸襦裙，外披一領厚錦鑲銀鼠皮的高領斗篷，趁著嬌顏更添俏艷。右邊的無雙，則是一身素雪齊胸瘦裙，上搭鑲毛小襖。在這冰雪之中，就如兩朵嬌艷之花。

「觀音婢、無雙，本是讓你二人在營中，非要跟來，就冰冷的天氣，看把你們的小臉凍的，讓本王看著都心疼。」

「倓哥哥要來這內黃城中，我們又怎麼呢在營中呢？再說，我們兩人也沒有那麼驕貴。那些個普通百姓，在這數九的天氣，不是一樣嗎？還沒有我們穿得這樣暖和呢？」長孫無垢嘴中吞著白氣，對楊倓說道。

楊倓微微的一笑，在一處矮房前停了下來，說道：「現在也近正午了，不如我們就進去，蹭上一頓飯吃吧！順便也可暖下身子。」

旁邊的溫大雅顯然對這裡很是熟悉，哈了一下雙手，笑著說道：「咱們也進去體驗一下，主上設計的這房子到底怎麼樣。正好，前面一家，是這裡的里正。」說完，走向前去，輕輕的扣了兩下門。

『吱』的一聲，門開了一道縫，露出了一個小腦瓜，看著外面，站著有十多個人，穿著富貴，都不認識，嚇得『咣』一聲，又將門關上。

「爺爺！爺爺！快來看看吧！外面來了好多人！」

溫大雅聽了，回頭不由得苦笑了下，對楊倓說道：「這個小孩子，是里正的孫子，叫小虎子，只見過一次，可能是眼生。」

就在這時，門吱的一聲，再次開了，站著一個六十歲的老者，花白鬍須，微微有些駝背，一見是溫大雅，嘴中說道：「原來是溫大人！瞧著小虎子，竟然連溫大人都不認得了。」趕緊將門大開，就要跪下來，溫大雅一把就將老都扶住，笑著說道：「老人家，不用這麼客氣。這個時候，我們是來您這裡蹭飯吃的。」

「瞧溫大人說的，我們在這個時候，還能吃得上飯，全是燕王殿下與溫大人給的，還說什麼蹭飯吃。溫大人快裡邊請吧！」

溫大雅側身，讓楊倓與長孫無垢、無雙三人先進去，隨後與裴行儼、雄闊海、周錦也先後跟了進來。

楊倓進來之後，看到這房子有一丈來高，相當於那一世兩居七八十平米的樣子，卻住著里正一家祖孫三代，十四五口子人，顯得很是擁擠。在楊倓七人進來之後，更顯得地方狹小了。

里正看楊倓與長孫無垢、無雙的一身裝束，又見溫大雅讓身讓三人先進來，多年的里正經驗告訴自己，這位年輕的公子，一定是位大人物，而此時在內黃縣，能讓溫大人如此的，那就只有……

里正想到這裡，面露驚慌之色，趕緊招呼老伴、兒子、媳婦、孫子們過來，齊齊的跪在了楊倓的面前。嘴中說道：「草民一家不知是燕王殿下大駕，還請燕王殿下恕罪。」

楊倓聽了，哈哈一笑，趕緊攙扶起里正，面帶笑容的說道：「老人家，快快起來，大家都起來吧！今日乃是亞歲，天兒也更冷了，本王是想便服過來看看，鄉親們是否有挨凍受餓的。不想你這裡正還真沒有白當，眼光可毒的很啊，一眼就被認出來了。」

里正聽了，有些不好意的笑著，趕緊吩咐老伴、媳婦們，取來棉被，鋪在了地上，說道：「燕王殿下，這實在是沒有坐的地方，只能請燕王殿下、兩位小姐還有各位大人們……」

看著一臉忐忑里正，楊倓也沒有客氣，看也沒看鋪好的棉被，一屁股就坐下來，長孫無垢與無雙兩人也在楊倓的身邊坐了下來。里正楊倓並沒有嫌棄什麼，還有長孫無垢與無雙兩人，穿著如此貴氣，卻看都沒有看鋪在地上的棉被，心中才算松下一口氣。

看著里正一家緊張的樣子，楊倓笑著說道：「老人家，本王又不是吃人的魔王，不用這麼緊張吧！」說完，看到開門的小虎子，躲在一個婦人的身後，應該是他的母親，探著小腦瓜，正看著自己。不由得向小虎子招了招手。嚇得小虎子腦瓜趕緊縮到了婦人的身後。

里正站在楊倓的前面，偷眼看楊倓一臉和善，如果不知道的話，沒有人會猜出，眼前這個年前公子會是大名鼎鼎的燕王殿下。

「燕王殿下，小虎子見生人發怵，還請燕王殿下見諒。」

楊倓見里正還站著，一邊用手指著對面的鋪在地上的棉被，一邊笑著說道：「老人家，快坐下，今日沒有什麼燕王，只有來老人家這裡蹭飯吃的楊倓。」

「這怎麼敢當，燕王殿下面前，小老兒怎麼敢坐呢！」

「老人家這是不歡迎楊倓，怕楊倓將老人家的糧食吃？那楊倓只有餓著肚子回去吃飯了。」楊倓說著，做勢要起身的樣子。

「不、不、不是，小老兒不是這個意思。那小老兒就抖膽坐下來了。」里正拗不過楊倓，只得在楊倓的對面，跪坐下來。

「老伴，快將老大他們昨日打來的兔子、野雞拾兌出來，再將前些日子打來的酒拿出來……」

「本王還真是有嘴福了，沒有想到，老人家這還有這麼多的野味。」

「快到年了，今年不比往年，只能讓小老兒的三個兒子，出去打些野味，以備過年之用。」里正說道這裡，不由得神色一暗。

「老人家，這都是本王害得，讓內黃的百姓連個年都過不好。」

「燕王殿下快不要這麼說！要不是燕王殿下帶兵平定叛匪，我們內黃也有可能向武城一般，不知有幾人能活下來。我們的家雖然被燒毀了，但最少人還都活著，還有地方住，燕王殿下還分給了我們糧食，足夠我們吃到開春的。這要是換做一般別的將軍們，打完仗，早就走了，哪裡還管我們這些百姓的死活。」

亂世人命賤，看著一臉淳樸的里正，楊倓心下黯然。這都是拜自己那便宜皇祖父所賜，掃地為兵，逼良造反。這還只是一個開始，不知有多少百姓為此而家破。

溫大雅見楊倓低下頭，只道為內黃的百姓愧疚，趕緊笑著問道：「老人家，這房子到了夜間住著，可還暖和？」

里正一聽，來了精神，笑著說道：「聽說這房子是燕王殿下設計的？看著雖然簡陋，山牆厚厚的，一排排的房子都相連，可仔細看了，才發現牆的中間是空的，點燃木柴，屋中很是暖和。」

里正說完，很是崇拜的看向了楊倓，真不知道，眼前這位年青的燕王殿，是怎麼想出來的。灶台與牆壁相連通，真是一舉兩得。

「這只是今年暫時的住所，待得明年開春解凍，還會仿照洛陽城的坊間街道，重建內黃。讓百姓們住上更大的房子。」

「溫大人說得是真的？小老兒沒有聽錯吧！」

楊倓收拾了一下心情，笑著說道：「老人家，這當然是真的，本王將你們的家園給毀了，當然要給你們再重新建好，這近兩萬的拳匪，明年就在內黃，幫助你們重建內黃，而這所有的花費，都由本王來出，以略表本王對內黃的愧意。」

里正聽了，兩眼閃站淚花，愣愣的看著楊倓，嘴唇不斷的抖著，一肚子的話，卻不知該怎麼說出來。就在這時，婦人將做好的野味大盆盆的端了上來，冒著誘人的香氣，放到了幾人的中間。

楊倓看到躲在一旁的小虎子，不斷的咽著口水，從盆中抓起一支雞腿，笑著向小虎子招手，架不住美味的誘惑，小虎子看了看爺爺，還是膽怯的走了過來，楊倓一把拉過小虎子，坐在了自己的腿上，把雞腿放到了小虎子手裡。

里正見了，嚇得剛要說話，楊倓卻是滿臉帶笑的擺了擺手，阻止了里正。小虎子見楊倓如此，膽子也大了起來，看著一邊咬著雞肉，一邊看著楊倓。

「小虎子，為什麼總是這樣看著我呢？」

「聽爺爺們說，你是神仙下凡，我想看看你到底哪和爹爹、大伯、二伯他們不一樣。可是看來看去，都差不多。」

楊倓聽了，忍俊不禁的笑著說道：「我不也是一個鼻子兩隻眼嗎？要是和你爹爹、大伯、二伯他們不一樣，不就成了妖怪了嗎？」

小虎子一邊嚼著嘴中的雞肉，一邊唱道：「三千驍果平三萬，二百虎賁破兩千，殺得匪首膽生寒，丟盔棄甲命難還。保得一方純凈土，唯有燕王神下凡。」

楊倓聽了，心中不由得暗笑，這就是彥博先生的反攻之策，為自己營造聲勢，以童謠來破童謠，看起來，現在已經起到了一定的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