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算開始的開始

?第1章不算開始的開始(本章免費)

樹葉在風中發出「沙沙」的摩擦聲，和著蟬鳴，這個夏季或許是不錯的。

但對於一個心情不怎麼好的人來說，無論多麼美妙的東西都不能夠讓他提起興緻。陸離放下手中的杯子，點燃一支煙。

隨手習慣性點開了虛擬日報，他的目光由最初回憶般溫馨的微笑，逐漸暗淡下去，最後無奈的嘆息了一聲。

「結束了么？或許本就不該把網絡當真的。」

鮮紅的標題刺入了他的雙瞳，心中不知是感慨還是疼痛，或許已然麻木。「遊戲界天才選手的隕落，公會首腦離奇失蹤，雙月傳奇就此止步？」這一行簡單的文字，昭示著又一個神話的終結，又是一曲離散。

雙月，是陸離用三年心血澆築出的一個傳奇，亞洲電競遊戲公會之首。不過名義上的會長並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今天就是拉開最終戰的日子，只要擊倒「天瀾」這個唯一尚存競爭力的對手，那麼他們便是亞洲區真正的王者，可惜，現在他已經失去了這個資格。

「鈴鈴鈴……」

陸離無精打採的按下接聽鍵，甚至連電話號都沒看，「喂。您好，哪位？」

「陸離！你小子在他媽的搞什麼飛機？！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比賽結束了！結束了！我操，由於主將沒有出場，被判定棄權！大家三年的心血就這麼付之東流？！你開什麼玩笑！我要你給我一個說法！」電話另一端傳來嘶啞的咆哮聲。

陸離愣了一瞬，隨即露出自嘲的苦笑。

電話另一端是王樂，兩人從網絡結識，居住同一城市，后在現實也成為好友，並肩作戰這麼久，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樂天派如此失態。

「對不起。」陸離閉上眼睛，低沉的聲音毫無生氣。

「我覺得我們應該見面談談了。我在簡約咖啡等你，十分鐘給我過來。」

「別去那了，我想去藍色。」陸離回應到。藍色是一家酒吧的名字，現在他覺得用酒精來麻痹自己更合適一點。既然總歸要去，叫上王樂這個哥們陪自己也是不錯的選擇。

十分鐘后，他下了計程車，半卷的襯衫領子在外面特別扎眼。

這裏的環境還不錯，現在是夜裏七點四十三，夜場七點便開始了，悠揚的曲調環繞在房間內，給人十分輕鬆的感覺，這比午夜的重金屬搖滾節目安靜的不是一點半點。

「這邊。」一名身穿黑色t恤，帶着棒球帽的人朝他招手，陸離快步走了過去。

走近之後，棒球帽檐下的俊秀面孔才顯露出來，很年輕，大約十**歲的模樣，劍眉星目，正是王樂。但只有陸離才知道，王樂今天剛過了二十二歲生日，兩人還許願這次比賽一定成功，所見到王樂陸離那古井無波的眼神里多了一絲愧疚。

他緩緩坐下，然後拿起了擺在王樂對面的另一隻酒杯，仰脖喝光。「對不起，但我也沒辦法，真的很對不起。」他再次重複道。

「你說過，我們都是那種為網絡而生的人，是我們註定走的道路，但你放棄了。」王樂的聲音很平淡，好像在闡述很普通又無關緊要的一件事，可陸離看到了，王樂放在桌面上併攏的雙拳，上面的血管都鼓了起來。

「我傷了大家的心，我對不起公會的弟兄。可我現在也不知道說什麼，真的。我們這次真的失敗了。我不想，可我沒辦法，三年前我們投入所有積蓄組建公會，奮鬥過，歡笑過，吵鬧過，一起流過淚，走過風風雨雨，什麼大風大浪都挺過來了，你知道我不是那種輕言放棄的人。而現在我們只剩一個雙月俱樂部，但那已經不是我們的歸宿了。」陸離拿過王樂的杯子又是一飲而盡，「你知道我剛才從家裏出來的時候是什麼感覺么？」

王樂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抬起頭，盯着陸離，露出那雙通紅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告訴我理由！」

「我已經無法繼續玩電競了。」陸離掏出一張病歷單，順着桌子緩緩推到了王樂眼前。上面最觸目驚心的一行字結束了他的命運：大腦神經末端受損，身體掌控略不協調，長期受電子刺激易引發其他後遺症。

當下最火熱的便是格鬥電競，也是他們公會目前主攻的，王樂當然比誰都清楚身體若出現不協調癥狀的後果。

「紫萱呢？她知道么？」王樂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陸離久久沒有答話，把頭深深的低了下去。紫萱就是雙月俱樂部的負責人，公會的名義會長。同時也是陸離的女朋友。

王樂看到一滴水漬濺在桌腳，在陸離的視線下方。「你倒是說話啊，到底怎麼了？！她跟你分手了？」顯然，王樂並沒有意識到目前陸離的狀態，也沒有往更嚴重的方面去想。一把奪過陸離的酒杯。

「她？……她……她不在了。」

「啪——」酒杯落在了桌面，不住的打着旋，幾滴酒漬與先前從陸離眼中落下的水漬混成一片，再也不分彼此。

王樂的胳膊瞬間沉下，然後抽回，不知道放在哪裏好。

「對不起。」這回輪到他手足無措的道歉了。不過他咬了咬嘴唇，又遞過去一杯酒，然後自己也仰脖喝乾一杯，「能告訴我具體情況么？抱歉，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現在的王樂倒真像一個孩子了，慌亂的再次端起酒杯。

「沒什麼，呵呵，這隻能說是老天給的命運罷了。」陸離苦笑一聲，端起酒杯和王樂碰了一下，「來，兄弟，為我們的事業劃上最後的句號吧！今天不醉不歸！」

王樂也沒有說話，默默把酒喝乾，又要了更多的酒。

兩人一杯接一杯，也不知道是酒精過多，還是其他原因，周圍總是充斥着不安的因素，嘆息，憂鬱，以及瘋狂。

佈滿血絲的雙眼瘋狂中透露出無奈，這是概括他們神色最好的詞語。

陸離醉醺醺的站在廁所解著腰帶，一邊講著事情的經過，而王樂則是趴在洗手池上一邊吐一邊洗著臉聽他講。

原來就在上個星期，紫萱說要帶陸離去見她的父母，在長途車看到了一個小偷在作案，頗具正義感的紫萱出聲揭發，小偷惱羞成怒，從口袋掏出一把刀子沖了過來，和陸離扭打在一起。陸離胳膊被划傷，但並無大礙，誰知這竊賊眼看不得手，在緊要關頭轉向了司機，乘客無人敢上前幫忙，倉皇中汽車偏離山路，導致車禍發生。

好幾名乘客被從車窗甩了出去，抱着紫萱的陸離也在其中，頭部遭到撞擊后他失去了意識，醒來已是在醫院，醫生說他是被其他人從河中救起送來的，車上乘客二十一人，倖存兩人，包括司機在內其他乘客全部死亡。

可現場並沒有紫萱的屍體，可能在車墜崖途中失蹤，生還幾率渺茫。根據目擊者聲稱，那名竊賊在車禍發生的時候已經跳車逃跑，目前還在追捕，但警方一無所獲。

「哈哈哈，這就是命啊！老天都嫉妒了！」陸離大笑着，滿嘴酒氣，神志都已經不清。「你說我怎麼就這麼倒霉呢？診斷書上說我不能玩格鬥電競遊戲了啊，帶上電子頭盔都會受到影響！我不能比賽，對方又是強敵，就算豁出去拼這一把，這種心情下我們必輸啊！你讓我怎麼開口！哈哈。」

「這還真他媽的點背！操。跟九流狗血電影一樣，投資方也不會繼續給我們這過氣的公會提供資金和代言了，咱們的命運就這麼被老天謀殺了，真是xx的oo的！我現在想殺人！」王樂也醉醺醺的貼了過來，不住咒罵。

「好，這主意不錯。哈哈。殺人去。」話還沒說完，陸離便是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王樂迷迷糊糊的發現陸離已經睡着，自己也是走路都成問題，順手攔了輛車拉開車門把陸離塞進去，然後交代了地址就「呯」的甩上車門，自己則歪歪斜斜的一邊摸索打火機一邊繼續攔車。完全沒有意識到剛才把陸離塞入的到底是不是計程車。

當第一縷陽光映入陸離的眼瞼時，已是正午，他揉了揉仍然有些昏沉的頭部，緩緩坐起，他甚至連自己昨天怎麼回到家又莫名其妙躺在床上都想不起來。

不過這似乎並沒有多大關係，他撥了王樂的電話想知道王樂現在怎樣，畢竟主要是因為自己兩人才都喝醉，同他關係好的朋友不多，萬一王樂路上再出點什麼意外他就真會崩潰了。

「喂？我正準備打給你叫你起床呢，沒想到你倒是先給我打來了。」王樂在電話另一端笑着，完全沒有昨天的後遺症。可能心事也都埋在心裏了吧，陸離這樣想。

「哦，你沒事就好，呵呵，話說你以後打算怎麼辦，現在公會沒有任何收入了，我打算過兩天把它解體……」陸離緩緩說道。

電話沉默半晌，最後化為一聲嘆息。就像現在陸離強撐起的心情一般，如此沉重。

「隨你了，反正我們現在也無力支撐公會，打算的就是我們兩個人慢慢發展，收到我給你送去的禮物了嗎？」

「禮物？！」陸離錯愕。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一身快遞員裝扮的人站在門外，把包裹遞了過來，「請問是陸離先生么？您的東西，請簽收。」

「哦，沒錯，我就是。好的，這就簽字。謝謝了。」陸離一般說着，一邊偏過頭，把手機夾在耳朵與肩膀的中間，接過筆填上自己名字。「東西我剛收到，這到底什麼啊？」快遞員走後，陸離滿頭霧水的拆著包裹對着話筒問到。

「生日禮物啊，哈哈，連自己生日都忘記了？！我猜你肯定在拆盒子！」王樂嘿嘿的笑了起來。

「遊戲頭盔？！還有一本書？」陸離坐在椅子上，單手率先翻起了那本書。

「當然啦，今天是最新網游『永恆』的發佈日期，也是直接公測的第一天，怎麼能少得了我們雙月兩大傳說？哈哈哈，自己看着辦，我先進遊戲咯，老id，裏面見！」說完王樂便掛斷了電話。

「靠，這不是故意氣我么，這小子，葫蘆里賣的什麼葯？」陸離把手機放下，然後把遊戲頭盔丟在一旁，小聲嘀咕著，「超越競技的網游？我現在的狀態也能玩么？問題就算能玩也會……呃……」

忽然，陸離愣住了，緊緊盯着那本書扉頁上的一句話，久久說不出話來。

良久，他嘆息一聲，「我明白了，謝謝。這場遊戲，我玩定了！」

柔和的日光下，上面暖暖的映着那句話，徑直照射進了他的內心深處，試圖驅散其中的陰霾。上面寫的很簡單，漂亮的印刷體，染成了燙金色。

——「有種沒有腳的鳥，生下來便是無法落地，所以只能向著自己的目標，一直飛，一直飛，永不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