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你是開始也是結束
半小時前。
狼宇看着手機上鄭小懿發來的短訊——我幫你爭取半小時的時間，有什麼話去跟白霽花說吧，也算是當我小弟的福利了。
狼宇就這樣盯着手機一直到手機都黑屏了，照出自己迷茫的臉，實際上白霽花第一次來病房裏，應該就是想跟狼宇說些什麼，不過人太多了最終她也就回去了。狼宇狠奇怪，明明白霽花甚至連表情都是冷冰冰的，怎麼他和她就有這種默契了？
難道自己也有話想跟她說？我想說什麼？狼宇莫名其妙的腦袋中冒出這個想法，然後他就順着這個思路想了下去，最後敲定了自己想對白霽花說的話。
當狼宇來到白霽花病房的時候，發現裏面並沒有開燈，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戶撒在病房內，白霽花就安靜的看着窗外的月光，嬌美的容顏和月色是那麼的和諧，似乎本來月色就是屬於她專屬的妝容一樣。
等狼宇走進了之後，默默揉了揉眼睛，等睜開眼睛之後，發現似乎並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因為她看到白霽花居然在笑！雖然嘴角揚起的幅度並不大，不過從她眼角的肌肉能看出，她是確確實實的在笑。
古人云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狼宇不知道他看到的這個笑容有沒有這個威力，不過他自己確實是因為這個笑容完全打亂了準備好的話和調整好的思路，就這麼嘴唇微張，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直到狼宇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一下扯到了床上，一個柔軟而有力的手臂環住了自己的胸膛，狼宇頓時就失去了反抗的想法，就算他活蹦亂跳的時候恐怕白霽花想要控制住他都是輕而易舉，更別說這時候的狼宇風都吹的倒了。
狼宇自然是知道誰抱住了他，實際上他和白霽花「同床」已經不知道多少個晚上了，從剛開始的失眠，到後面狼宇就當自己床變小了一部分，反正他晚上睡覺除了會呼吸也和屍體差不多，完全一動不動的。
而且兩人也不是沒有身體接觸，不提狼宇幫白霽花洗澡，就是白霽花睡覺時候也不是很老實，從開始的翻身，到狼宇有一次從大腿強烈的麻痹感中醒來，發現白霽花的大長腿完全壓在了自己的腿上，但是如此多的接觸，狼宇從來沒有今天晚上這樣「聽到」自己的心跳。
狼宇知道聽到的這個心跳聲實際上是血液上涌，血管鼓動的聲音被鼓膜聽到的，不過就算是幫白霽花洗澡的時候，他的心跳都沒有跳這麼快過，聽着耳邊傳來咚咚咚如同敲鼓一樣的聲音，狼宇咽了一口唾沫發現嘴唇還是乾的難受。
「白老師......」狼宇三個字說出口就後悔了，因為白霽花似乎手上更用力了，這次不僅是心跳快的嚇人，狼宇甚至感覺呼吸都有一些困難了，只聽到身後的白霽花淡淡的說道：「我已經辭去了老師的職務，現在不是你的老師了。」
「小白......」最後狼宇從牙齒擠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已經快要窒息了，當他吐出這兩個字的同時，新鮮的空氣頓時充滿了他的肺部，淡淡的眩暈感充斥着他的腦袋，不過好消息是，他的心跳好像由於這茬跳的不是那麼快了。
狼宇剛好整理了一下語言，開口道：「我想了一下，如果泰瑞給我的資料沒有錯的話，應該能幫你爭取到去孤兒院那裏，然後馬焱已經用那個錢成立了.......」
狼宇的話第二次被打斷了，不過這次打斷他的不是白霽花，是狼宇自己，白霽花只做了一件事兒，把狼宇翻了一個面，他看到了白霽花帶着淺笑的容顏，然後剩下的話就生生憋在了嗓子裏，甚至堵住了他的呼吸，讓他半天不敢吐氣。
狼宇和白霽花相隔不過一掌的距離，狼宇甚至能通過月華，看到她臉上細細的絨毛，還有那雙璨若星辰的雙眼，溫熱的吐息打在狼宇的臉上，讓狼宇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跳又開始咚咚咚的跳着。
到最後狼宇小心翼翼吐息的樣子，讓白霽花眼中的笑意更濃郁了兩分。
「你知道么。」白霽花開口了，聲音不在是那種冰水一樣，刺骨而無味，而是帶上了一絲二十多歲的少女應該有的生氣，讓狼宇莫名聯想到了林深鹿鳴夜鶯啼等一系列形容，狼宇這時候已經完全懵了，只能繼續聽白霽花說道，「過去的二十年，我都沒感覺到自己是在活着的，我殺了很多人，看着他們的屍體有時候覺得除了會呼吸，會吃飯，我和它們也沒什麼區別，我殺他們的時候有求饒的，有威脅的，有嘴硬的，當然絕大多數都是還不知道發生什麼的。」
很難想像一個人能把殺人說的跟少女青春期的煩惱一樣，不過狼宇知道白霽花似乎做出了什麼決定，整個人變的不一樣了，他和她的默契讓他這時候沒有說話，但也徹底的平靜了下來，兩人就保持着如同親密的情侶訴說悄悄話的距離，狼宇聽白霽花繼續說道：「直到遇到你，一個為要殺自己的殺手考慮的目標，讓我滅掉了要當場殺掉你的想法，不過現在我很感謝當時的自己，從那以後，我覺得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看到你的時候我彷彿看到了一個男生版的自己，我很想看看如果我沒成為一個殺手會是一個怎麼樣的生活，不過說實話，你的生活太讓我失望了。」白霽花說道這，略微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我至少還在找自己活下去的意義，而你，完全是在找『別人需要我怎麼活下去』，所以我現在想告訴你，我想讓你為了自己而生活下去。」
狼宇聽着白霽花的話，眼中瀰漫起了濃重的霧氣，不過白霽花似乎早就料到了會是這樣，也沒有太過在意，而是看着狼宇還有些稚嫩的臉，臉上微微帶起了一抹紅暈道：「其實很多時候，別人是想你幫她做一個決定，而不是尊重她的所有決定，不管是表世界，還是暗世界，有時候並沒有太多的差別，如果沒有遇到你的話。」
「所以你既是我的開始，也是我的結束，我的人生由你而開始，我決定由你而結束，郭峰蕭說你最終會脫離暗世界，那麼我就脫離暗世界去找你，不管是十年，二十年，五十年，所以，你等我。」
......
狼宇看着自己的雙手，上面有一個女人幹掉的眼淚，狼宇不知道那時候應該說什麼，沉默了下來，而白霽花就這麼笑着，流着淚看着她，然後他直接選擇帶白霽花離開，實際上這也是馬焱給他手機上發的坐標，選擇這兩個病房是有意義的，至少狼宇想用飛毛腿術逃的時候沒人能攔住他。
當狼宇出現的時候蘇蕭厲和馬焱臉上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不過當看到狼宇牽着白霽花的手的時候又都露出了古怪的神情，當然在狼宇說出自己的安排的時候，兩人直接就被氣走了，不過馬焱還是吩咐了安排接白霽花走的直升機。
狼宇把臉埋進雙手，似乎這樣就能想通什麼，他和兩個女孩子擁抱過了，一個替她做了決定，不過最終她是流着淚離開的，一個是他尊重她的決定，並且幾乎完美補全了她的計劃，但是她還是流着淚離開的。
眼淚似乎很快就消失了，但是卻生根在了狼宇的心底，他想不通，自己還有哪一環沒有做好，他覺得讓她們流淚是自己有沒有做到的地方，不過他不知道這時候應該做什麼，因為這是他能想到，或者說推理出來白霽花最好的結局了，不用每天面臨生死，當一個真正的老師，和孤兒院那群孩子一起生活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狼宇感覺自己的床陷下去一塊，掀開被子一看，發現是鄭小懿坐在自己的床邊，狼宇有些奇怪，這時候她還沒回家，要知道明天他不用去上學，但是鄭小懿的假可沒有他的長。
這時候鄭小懿扔給狼宇一個盒子，沒好氣道：「這是蘇蕭厲讓我交給你的，順便讓我帶一句話，白霽花真是瞎了眼了，還有，儘快來學校，我有事兒要你幫忙，你這小弟當的都快和老大一樣了。」
鄭小懿氣沖沖的樣子狼宇是第一次看見，而且嘴巴微嘟的樣子似乎很是不開心，不過這時候狼宇的心思也沒在這上面，他打開盒子，那是一條精心打磨的寶石項鏈，通體晶藍，月華一照，整個房間都彷彿置身於海洋。
其實狼宇沒告訴白霽花的是，可能他自己被收容的時間會比白霽花更久，其實白霽花也知道，狼宇被收容的時間也許會比自己更久，但是白霽花最後告訴狼宇的是「你等我。」
其實白霽花想狼宇說出的是另外三個字，狼宇不是沒想到，不過他不知道自己想的對不對，蘇蕭厲給他的這條項鏈，似乎就已經給了狼宇答案了，其實狼宇並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事兒，也不知道他這句替白霽花完成義務，會給他帶來多大的麻煩，甚至於泰瑞所說的，很少有被收容的人能成功活到收容結束。
狼宇不知道以後會面臨到什麼，但是至少在此刻，他已經做出了一個決定，當他做出這個決定的同時，他看到外面的星空一顆流星劃過，一點亮晶晶的星塵落下，無視所有東西，直直落到狼宇面前，狼宇伸手抓住了它，然後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