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談心

吳一眼尖地看到，沈煙聽見這個名字身形微微有些晃動，再加上之前送沈煙回學校的時候，提到陸燃沈煙的反應，很快就讓他聯想到，沈煙是因為這件事才變成這樣。

吳一瞭然一笑，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開口說道：「他回來的匆忙，沒有通知任何人，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沈煙像是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麼，只是望着一個方向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麼。

「沈小姐的戒指很漂亮。」

聽見他的話，沈煙終於回過神，也看到了手上那枚璀璨的鑽戒，在陽光下格外閃耀，她低下頭撫摸著左手中指上的鑽戒，想到了邵寒，這樣想到他就像是身後有了堅硬的後盾，突然感覺到無比的心安。

吳一看她愛惜地撫摸著戒指，好像終於把剛才丟了的魂找了回來一樣，這才舒了一口氣放鬆了下來。

「結合你的種種表現，我想我大概知道陸燃為什麼離開，也知道為什麼你會失魂落魄地坐在這裏了，不過現在誰都知道你和邵寒是什麼關係，我想你一定不會做什麼傻事的。」

「謝謝你，師哥。」沈煙突然開口說道，仰起頭來給了吳一一個感激的微笑，「你說得對，我做的傻事已經夠多了。」

聽到她這麼說，吳一知道她應該是想開了，便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離開了。

「小煙，你去哪了？可擔心死我了！」

文雅一下課就跑回寢室，看到沈煙安安穩穩地在寢室坐着，並沒有做什麼奇怪的事情。

「我沒事，讓你擔心了。」沈煙招手讓她坐過來歇一歇，「我走後……沒有再出什麼事吧？上課還順利嗎？」

文雅帶着探究的目光將沈煙從頭到尾打量一個遍，發現她比剛才情緒穩定多了，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依然有些憔悴。

「很順利，我認真聽講了，他講得還真不錯。」文雅斟酌著回答，不放心地又問她，「我倒是要問你有沒有出什麼事，就怕你一個想不開……」

「你想多了，我哪有那麼脆弱，」沈煙舉起手上的戒指給文雅看了看，笑着說道，「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人總是要往前看的。」

「哎，你能這麼想真是太好了！」文雅這才徹底放鬆了下來，靠在沈煙的肩膀上輕輕抱住了她。

沈煙也把頭靠在文雅的頭上，迎著窗外的陽光，享受着這份難得的平靜。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也應該強大起來向前看了。

f大東門外有一家清吧，晚上的時候吳一收到了陸燃的短訊，約他在這裏見面。

吧里人不多，台上的歌手正唱着一首舒緩的情歌，配上醇厚的大提琴聲，一絲絲沁入心坎里。

「昨天才知道你回來了，也不通知我去接你。」

吳一一進門就看到陸燃坐在吧枱前，手裏握著一杯威士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前天，」陸燃淡淡回答道，「決定匆忙，誰也沒告訴。」

吳一到他旁邊坐下，也要了一杯特飲，杯子裏花花綠綠的顏色很是好看。

「一回來就到f大，特意來看我？這多不好意思啊……」

「你想多了，我現在在f大教西方經濟史，說起來你要喊我一聲老師。」

吳一一口酒還沒咽下去，差點噴了出來，不過要他喊老師他是萬萬不肯的：「啊？你念完書了？那你不回你家公司跑來當老師幹嘛？」

「已經讀完博士了。」陸燃只回答了他的第一個問題。

「看來你在國外真的很閑。」吳一搖搖頭感嘆道。

「今天見到沈煙了？」

「嗯。嗯？」吳一剛要點頭，突然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你怎麼知道我認識她的？好啊你，是不是在我身邊安插什麼眼線了！」

「我從來不做沒用的事。」

「……」

吳一悶悶地喝了口酒，雖然被他懟得不想說話，心下卻還是有些驚訝，他剛回國就這麼關注沈煙，難道他們的關係並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樣？

「陸燃，你來f大，不會也是為了沈煙吧？」

陸燃握著酒杯，像是根本沒聽到他在說什麼，但吳一能感覺到，提起沈煙，他的眼神開始漸漸變得深邃起來。

不得不說他和幾年前那個陸燃已經不一樣了，現在的他，不管是身形還是容貌，都變得更加成熟，臉上的線條也看起來更加堅毅硬朗，讓人覺得有些冷冰冰的，閃爍的燈光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更增添了一種生人勿進的氣場。

吳一看了看周圍，已經有幾個小姑娘注意到了他，可是都不敢上前，只能偷偷打量幾眼。

「我打籃球回來看到她坐在路邊的長椅上，跟丟了魂似的。你不在的時候我們有合作，我在陸氏集團見過她，彼此也算認識就過去安慰了幾句。」吳一瞅着陸燃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彙報」著，「總感覺她是因為你回來才變成這樣的，你也算是她哥哥了，這麼長時間沒見了，這種反應有點奇怪吧？」

「不奇怪，她要是沒什麼反應才奇怪。」陸燃扯了扯唇角，「聽說她和邵寒訂婚了？」

「算是吧，沒有儀式，但邵寒是當着很多人的面求過婚的，估計大家也就這麼默認了。」

事情剛過去沒多久，吳一說完突然有了一個可怕的聯想，陸燃不會是因為知道了訂婚的消息才趕回來的吧？

那這修羅場也太可怕了。

「大家？默認？」陸燃重複著吳一說的話，像是在詢問，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呃……他們還在上學，怎麼也得等畢業，還有一段時間是吧……啊哈哈哈。」

吳一突然覺得坐在陸燃身邊有些冷，終於意識到自己應該是說錯了什麼，想趕緊找補回來，結果說了一大堆邏輯不清的話。

「以前……是我對不起她。」陸燃突然打斷吳一，吳一完全驚住了，這麼多年他第一次看見這樣的陸燃，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

陸燃嘴角帶了點笑，像是想到了什麼溫馨的事情，他的手指輕輕摩擦著光滑的酒杯，看着玲瓏剔透的玻璃，不知怎麼的，又想起來白天她手上那抹刺眼的光，想到這裏，臉上的笑容陡然變得陰沉了起來：「你說得對，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沈煙收拾好心情，依然按著原有的作息生活，沒有落下學校里的課程，除了西方經濟史。

她想自己需要一點時間，還是無法鼓起勇氣以這樣的方式和陸燃見面，乾脆選擇避而不見。

走在校園裏的時候她也下意識窺探著四周，生怕看見陸燃的身影，只是幾天過去，並沒有看到他，文雅不能像她一樣逃課，她問過文雅，陸燃這幾天都有正常去上課，而且長得帥氣，講得又相當出彩，全班估計只有沈煙會曠課，除此之外，每節課還有很多人慕名而來旁聽。

這些讓沈煙覺得之前發生的事情彷彿是個錯覺，他好像從沒回來過一樣。

一個星期過去，沈煙並沒有再看到陸燃，也漸漸放鬆了下來，不由得嘲笑自己多想了，邵寒偶爾有時間會跟她視頻，她也十分從容，並沒有讓他看出來有事發生。

陸燃似乎沒有把回來的事情告訴其他人，以邵寒的性子，如果知道了，一定會旁敲側擊地問問她。

只是陸燃再瞞也瞞不過家裏，周末的時候沈煙就收到了陸燦的消息，說陸燃回來了，陸義安讓他們回家吃飯。

說起和陸燦，沈煙還一直沒有主意，不過陸燦一直跟她裝糊塗，她也樂得和他一起裝糊塗，興許過段時間，陸燦的感情就淡下去了，這時最好的結果。

沈煙在宿舍里猶豫了很久，這幾年陸燃不在，她在家裏進出相對自由些，可陸燃一回來，她又陷入了從前那種境地，一到回家的時間就變得進退維谷。

電話聲突然想起來，來電顯示是劉叔，這是劉叔第二遍催自己下樓了，沈煙沒有猶豫，趕緊接了起來。

「劉叔，我這就下去。」

「是我。」

沈煙一愣，電話里低沉的聲音她再熟悉不過，當即就想掛上電話，卻聽見電話里又傳來他的聲音：

「快點下來，父親他們還在等著。」

說完就掛了電話。

陸燃把手機遞給劉叔，劉叔笑着接過：「有二少爺的電話大小姐肯定一會兒就下來了，您上車裏再等等。」

陸燃置若罔聞，只是靠在車上向宿舍大門裏面看去，周圍走過的學生已經有人認出他來，幾個大膽的女生跟他打招呼，他也會笑笑回應，可是一旦移開目光的時候那笑容就蕩然無存了。

沈煙確實怕父親他們等太久，沒辦法只能快速整理了一下，換上衣服下樓，拐到宿舍大門門口時，遠遠就看到陸燃靠在車邊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