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騷擾

徐子芯不動聲色地向另一側挪了挪，然後微側着頭，面帶笑容地看着曹鶴。他尷尬地笑了笑，收回懸著的手，拍了拍腿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這個男人三十齣頭，卻比實際年齡看起來成熟，一張老氣橫秋的臉上滿是世故。

「那天面試，我對你印象深刻。」

「謝謝。」

「你也知道，IM可不是一般的設計公司，與我們合作的藝人那都是國際一線大牌明星，因此公司對員工的要求自然也不會低。」

「我明白。」

「你的簡歷我看過，說實話，愛德島設計學院的全球排名不算高，近兩年基本都徘徊在前十名的邊緣。原本這種學歷進IM有點困難，但我覺得你的設計作品不錯，於是堅持留用你。」

曹鶴說話時，又往徐子芯身邊靠了靠。

「謝謝曹經理。」

「以後都是自己人，別這麼客氣。」曹鶴說着站起身，然後走到辦公桌前，煞有介事地翻看記事簿，「正好晚上我在海城酒店接待客人，你也一起去吧，長長見識。」

「我......」

見徐子芯面露難色，曹鶴不由臉色一沉，「你看你，只是去見客戶而已，不用這麼緊張吧？你要知道，這可是一次難得的鍛煉機會。」

「我知道......只是海城酒店離我家有點遠，我擔心結束之後沒有地鐵......」

「是嗎？那沒關係，晚了就在那開間房，我報銷。」曹鶴油膩的笑容中透著一絲猥瑣，「子芯啊，咱們公司這麼大，新人更不好出頭。我想說什麼，你應該明白。」

徐子芯看着曹鶴，儘管滿心厭惡，還是微笑着點點頭。在競爭如此激烈的IM，面前這個男人能坐到核心部門經理的位置，絕對有可取之處。但說到底不過是個不入眼的小角色，就好比秋後的螞蚱，姑且讓他再蹦躂幾天。

張曉楓見徐子芯從辦公室出來，立刻快步走了過去。

「他......沒對你做什麼吧？」

「沒有。」

「呼，那就好......」張曉楓誇張地拍著胸脯，「好了，我帶你去辦公區。」

辦公區緊挨曹鶴的辦公室，面積很大，靠窗一側是望不到頭的格子間，另一側是功能室和主管辦公室。張曉楓拍拍手，很快人們從格子間里探出頭。一通介紹之後，徐子芯被張曉楓領到一個靠走廊的格子間。不大的地方擺着電腦，白色枱燈和一盆仙人掌。

「今天你先熟悉環境，明天我會給你安排一些事情。」

「晚上經理要接待客人？」

張曉楓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

「對方是什麼人？」

「川溪地產的呂溪。」張曉楓說到「呂溪」兩個字時，顯得有些興奮，「川溪地產你知道吧？咱們海城一半以上的建築都是他們家蓋的！呂溪是川溪地產老總的兒子，家裏排行老三，絕對算是年輕有為。哎呀，都是富二代差別可真大啊。」

「川溪地產與IM合作多嗎？」

「挺多的，呂溪和程峰是發小，不過比程峰靠譜多了。」

見張曉楓一臉傻笑，徐子芯也沒再繼續問。能從一個犯花痴的女人嘴裏能得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曹鶴沒有說謊。想玩潛規則那一套卻還拿工作當掩護，可見他沒什麼膽量。

沒有工作，徐子芯就坐着觀察周圍的人。從張曉楓口中得知，IM最近正處於新品開發階段，所以每個人都在悶頭工作。

正在這時，一個踩着高跟鞋的短髮女人走到徐子芯面前。

「你好，我叫陳湘，是設計部6組的組長。聽說你是愛德島設計學院畢業的，而且兩年念完了四年的課程？」

「嗯。」

陳湘扯扯嘴角，不情願地笑了一下，「那很厲害啊。」

「謝謝。」

「這是咱們組之前的設計素材，你分一下類，就當熟悉工作吧。」陳湘說完，將懷裏的文件夾重重地扔在桌上，隨即轉身走回自己的位置。

坐在旁邊的童席探頭探腦，確定陳湘走遠，便滑到徐子芯身邊，看着桌上的文件夾不住地搖頭，並用蘭花指誇張地掩住大張的嘴。

「嘖嘖嘖，陳湘還是老樣子，喜歡欺負新人。」童席說完從口袋裏掏出護手霜，邊抹邊斜睨文件夾上的標籤。「都是幾輩子沒人碰的東西，這要整理起來，你晚上就別想回家了。」

見徐子芯不吭聲，童席恨鐵不成鋼地翻了個白眼，「反正該說的我都說了，整不整理你自己看着辦吧。」

「謝謝。」

童席不以為意地聳聳肩，「我可不是為了幫你，只是看不慣陳湘那樣兒。」

「你跟她有過節？」

「過節大......我犯不着跟你說。」

童席說完又滑回自己的位置，搖頭晃腦不知道嘀咕什麼。徐子芯忍不住笑了，然後低頭開始整理文件夾里的資料。窗外逐漸暗下來，辦公室里一半的人去吃飯了，剩下減肥的仍在堅守崗位。

徐子芯伸了個懶腰，與此同時面前出現一罐果汁。

「都跟你說整理沒用你還弄，你是不是傻？」

「現在幾點了？」

童席看看手機，「八點，怎麼了？」

「我要繼續整理了。」

「莫名其妙。」

徐子芯沒有吭聲，大概十分鐘之後，曹鶴背着包出現。他猥瑣地敲了敲隔間的擋板，然後做了個「離開」的手勢。她故意麵露難色，指著桌上的資料。

「陳組長讓我下班前把資料整理好。」

曹鶴低頭看了一眼，「這個不急。」

「但她說今天必須整理好，我是新人，不想上班第一天就得罪上級。」

曹鶴一聽來了火氣，「這個陳湘！她算哪門子上級！童席，去把陳湘給我找來！哦，不用了，你把這些東西放她桌上，告訴她今天整理不出來就別回家了！」

「哦。」童席趕忙點頭，一股腦抱起徐子芯桌上的資料，一路小跑到陳湘的辦公室，並且如願看到陳湘氣得發紫的臉。回到座位，童席覺得整個人都神清氣爽，正要抹護手霜，一掏口袋卻發現一張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