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無心插柳,再無以後

第七章 無心插柳,再無以後

「媳婦,生日我要給你一個大禮物,還有明年鬱金香,別忘了,我們還有一年半的好時光呢。」我在手機上說道,他嗯了一聲。

然而所有的事情都在五號的下午,徹底變了,回來之後,我工作很快就穩定了,就等著上班恢復以往的平靜了。

那天晚上,所有的原因都在我,坐在電腦旁,我想著未來一年半的規劃,大不了去合肥工作也沒什麼,想著這些,我就和紀遠開了一個玩笑。

「媳婦,我要把遊戲賬號改成蘇紀遠男朋友!」

「你改我就刪!」

「你刪吧。」我回道。

就這樣,一瞬間,所有的聯繫方式全部消失,我徹底無言了,最後一次在長豐的時候,我問過紀遠,「如果我不那樣玩笑,你還刪嗎?」

「那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其實國慶回來的時候,我和紀遠的關係太近了,以至於使得紀遠擔心以後,他雖然有個姐姐,但家中終究只有他一個男孩子,他也說過不可能,時間越久,就越難分開,我同意他的看法,確實要趁早斷開。我以為僅僅兩個月而已,說斷開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肯定不會有什麼挂念。

可是我錯了,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有些人是生命中的過客,可有些人卻是生命中的不可少者,以至於我時時掛懷,每日晚間便無由來的想起他。這或許就是喜歡吧,要不然為何這麼久還依然掛懷,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昨天一樣。

那天他也曾發來這樣一段話,「你父母為你買了房,你以後是要結婚生子的,這種事情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的,以前說的百分之二十,現在百分之一都沒有,我們都有各自的生活,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生活圈,如果幹涉的話,就會受到影響,所以必須放下,過相互不干擾的生活。」

「那以前都算什麼呢?」

「玩笑!」

然後便再無任何的下文,徹底斷去了聯繫,我拿著手機哭得死去活來,整整一夜未眠,我想過任何分別的方式,獨獨沒想到是這種情況。以至於現在想起來,我都要狠狠地抽自己一個嘴巴子,為什麼那個「都刪吧」是我說出來的!

枕頭上都是淚水,我一直問徒弟該怎麼辦,她總說斷了就斷了,有什麼大不了的,我聽罷,又是一陣大哭!我讓徒弟對紀遠發信息,早晨的時候紀遠又加了我的好友,我心情總是好了許多,每天依舊早中晚的問候,那時候他的手機已經很破舊了,我想著生日送他的大禮就是手機,我沒錢,省下來的兩千塊錢全部給了他,來迴轉了幾次,最終還是落到了他的手裡。我以為這樣就行了吧,留個聯繫方式,每天問候豈不是很好。

可是最終還是把我刪了,不管誰人勸我,我都置之不理,我想著人生再過幾十年,掙了再多的錢,我的心裡總覺得空落落的。

那個時候我還在上班,一個人的辦公室,透過窗戶,看到太陽落到樹枝以下,我便收拾東西從公司回來。

我在辦公室不知留了多少淚,大概都是因為紀遠吧,以前看電視的時候,我覺得這種為一個哭泣的劇情真的很假,可是落到自己身上的時候,我卻覺得他們不夠真實,我每次流淚的時候,只有我自己知道,見有人安排任務,便抹抹眼淚,繼續工作。

幾天之後,我心煩意亂,什麼事情都做不了,僅僅不到半月的工作,只得辭職,我不想在看著太陽落山下山,等著紀遠的回心轉意。

辭職前,我曾請假一下午,那天我決心去死,離開這個擾亂我的世界,我這輩子能有什麼追求,還不是紀遠和未來,只要他和我聯繫,他結婚都沒有關係,我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過我喜歡他,就算別人看到了,我只以弟弟、朋友掩過,除了我的大姐二姐,父母對我這件事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一個名字叫阿遠的人,和我的關係最好。

那已經是十一月初了,我騎著電車來到了南湖公園,風景很美,可惜沒有一個人,我在湖邊做了一會兒,微風徐徐,我隨即丟下一顆石子,水面蕩漾起波瀾,轉而漸漸消失,漸漸平靜。想必人若是離開世上的話,就像這水面一般吧,泛起的波浪在整個城市,便是毫不起眼的存在,唯一所擔心的便是我的父母,我若不在了,他們當若何啊。

我惆悵無奈,思念紀遠,那湖水雖然平靜了,可是誰知道下面是不是真的平靜呢,我騎著車又去超市買了兩罐啤酒。

沿著西邊的瀝青路一直走,最後在人行道的梧桐樹旁停下,將車停好,坐在樹旁,打開啤酒,那是天氣有些冷,啤酒喝到胃裡,寒意瞬間竄到全身,攏了攏衣衫,坐在樹旁哭了起來,這二十多年來的委屈,似乎要在那一刻發泄完畢。這是一位三十多年的男人走過,衣衫整潔破舊,寸頭,看到我在前面坐著,像個傻子一樣,想上前安慰,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而後繞道走開。

我邊喝酒邊流淚,心中一直在想,為什麼事情會是這個樣子,我最不想看到的,卻在時時刻刻的發生著。

握著啤酒罐,我微微顫立,在樹旁邊轉悠了兩圈,那葉子幾乎已經落完了,沒有任何的留戀,或是葉子落了,明年還會再來,可是人若是離開了,下輩子誰會記得誰呢。我裹緊灰色大衣,繼續騎車向西,準備找一處乾淨的地方,看看風景,然後結束這是非的一生,我愛的太深了,以至於不能自拔。

車子緩緩向西,我的淚水不時地流出來,止不住地流,從市中心一直到郊區,所有人的電話我都置之不理,眼淚便用袖口擦開。正走當時,我聽見有聲音從後面傳來,原來是李威,正好遇見我。

我轉頭看了看他,不知道該怎麼說,眼淚直打轉。

「你到底怎麼了?所有人都聯繫不到你!」

「沒事,到前面說吧。」我低聲說道,身體已經虛弱至極。

最終在林擁城綠道停了下來,氣氛很是沉重,我和他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來,他點了一根煙,「你到底有什麼事情放不下,去死能解決問題嗎?你知道警察已經找到你家了嗎?奶奶都嚇壞了。」

「我奶奶沒事吧。」

「還不知道。」他低聲道。

我起身,走到一處草坪處,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了,我從小學便跟著爺爺奶奶一起生活,爺爺在我高中的時候去世的,只有一個奶奶在家生活,有時會去和奶奶聊一些家鄉的事情,或者帶著營養品過去。我那一刻想我奶奶了,想著她沒事就好,可是我的心事能夠向誰訴說。

想到家庭父母,我心情冷靜了許多,便跟著李威說了說話,「人生在世,及時行樂。」他再次說道。

可是我根本就沒有什麼快樂,我無奈自己為什麼會因為一個陌不相識的人受這種罪,我無奈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模樣,阿遠就像煙火一樣,徹底璀璨了整個夜空,讓我為之傾倒,至今如此。

下午有他們陪著,我心情漸漸好轉,說了許多話,一句也沒有提到阿遠的事情,他們見我沒有事情,便不再說什麼,趁著夕陽去了市中心。

臨近阿遠的事情已經半個月了,我飲食蕭條,他們走後,我喝了點茶水,便回到了樓上,看起了《百年孤獨》,想著我若是生活在那種地方,也挺好的,至少可以因為外界的新鮮事物開心一番,而後繼續生活在那個地方。

那天看到「這列無辜的黃色火車註定要為馬孔多帶來無數疑竇與明證,無數甜蜜與不幸,無數變化、災難與懷念。」我合上書本又大哭了起來,那列書中的火車,卻活生生地來到了我的現實,也帶來了甜蜜,可更多的是不幸!

難受至極,我和二姐打了一個電話,隨即掛斷,我不知道說什麼,她安慰我的話太多太多了,以至於我此生難報。

隨即起身坐在桌前,和半月前的情況及其相似,那時候我給紀遠寫了一封信。

「紀遠賢弟,別來無恙。」

「今日我想了很多,我的確是喜歡你的,只是不知道這種喜歡到底是何種喜歡,我從開始就糾結一個問題,我不知道我是因為同性戀才喜歡的你,還是因為我喜歡你才知道自己喜歡男的,這種感情總之可以放下吧,準確的來說,是你可以放下吧,我難以割捨。這麼多天來我無時不刻不在想著你的事情,為什麼有那麼多可以解決的方法,你偏偏選擇這種最為極端的方式。」

「父母為我買了房子,這些我何嘗不知道感激,我掙的錢完全可以讓父母養老,這也許不是父母所希望的,但卻是我能儘力的。你從小便和父母生活在一起,我不一樣,只是一個左右轉手的孤兒,我沒有那麼多的感情,只知道對你執著,我也想過忘記你,可是事情不是我能決定的,感情有時真的能夠沖昏頭腦。你比我理性,想要儘快割捨這段感情,可是我已經陷入其中,不能自拔,半月多來,身體愈發疲憊,不知道還能撐多久,但是我想著你的生日,鬱金香高地,還有你勉為其難施捨的微笑。」

「父母我能照顧,你我也能照顧,二十多年來,我很少去動感情,大概是沒有動過吧,所有來來往往的都是路人,你的出現多少有些巧合。我的盲目到現在都不能自拔,有時半夜不能睡眠,看著以前的聊天記錄,我有些瘋了,我的人生總要為你做些什麼,但是現在你卻不吭聲,我害怕,害怕你把我忘了,更害怕我對你的記憶模糊了。」

「路途還長,你要保重,我會去看你的。」

這封信紀遠似乎並沒有收到,我也不知道它現在淪落到何處了,內容也是我依稀記起來的,我每天都在等著紀遠的回應,整整一個星期,我寢食不安。手機但凡有些動靜,我總以為是紀遠的消息,可是他不會再給我消息了,我任何事情都沒有騙過他,他也相信我的每句話,可是偏偏因為我的一句玩笑話,信的最真。

不知時,我在家又拿出了幾張白紙,大概是半月後的時候,我給自己寫了一封信。

「諸位兄弟,今日作別,乃是訣別,我有父母很幸福,從來不知道不幸是什麼,大概就是因為錢財憂慮吧,可是當我經歷了這件事情之後,我驀然覺得錢財來的實在太簡單了,無非多少的緣故。一旦身心受挫,或許就是一輩子的事情,有些人能夠走出來,很徹底,有些人勉強走出來,拖泥帶水,而我則是越陷越深。」

「書櫃有我的詩歌,前面多麼地幼稚,後面多麼地陰沉,我不知道有多少是因為思念一個人而寫的,他現在或許很快樂吧,他做事認真,從不拖泥帶水,感情方面應該如此,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說來無益。我結交了許多的朋友,從小到大,沒有任何讓我失望的,不管真心實意,還是酒肉朋友,我都很感激,你們都是我生命中的煙火,有的長留,但總被星星蓋過,唯獨他,總是一次又一次地綻放在我的面前、、、。」

「另起一行吧,不說這些事情了,我父母的錢財足夠自足,而且還都在外地,若是得知了喪子之痛,大概會很難受吧,想來我若是活下去,餘生還有很長,而且很難走,我想著受苦四十年,送二老餘下的歡樂,可是我已經瘦弱的不成人樣了。再走下去,或許就是我連累你們了,切勿思念,尚有朋友。」

我不知道自己寫了多少,撕碎了多少張白紙,終於踉踉蹌蹌的寫完了,我坐在床上,無所事事,從抽屜中拿出了刀片,醫院手術用刀,我不知道家中為何會有這種東西,還是在我的房間。

我拿起刀片,猶豫了一會兒,想來世上最喜歡的人都已揚長而去,大概還在笑我的迂腐時,我劃了一刀。

一滴一滴地獻血滴在垃圾桶內,手臂疼的不能自己,我咬著牙又割了一下,血流的更快了,衝破了血管一般,疼痛漸漸減少,轉而是麻木,隨之瑟瑟發抖地寒冷,我又裹了一層被子,欲要緩緩睡去。

沒多久,房門被踹開,我哭了,撕心裂肺地哭了,還在瑟瑟發抖,我姥姥在樓下更是泣不成聲,她不知道我什麼原因,做出這種事情。我面無表情,手機響了,是紀遠的電話,我笑了,沒有回復,腦袋渾渾噩噩,把手機遞給了我哥。

那晚我去了醫院,是我有生第一次坐救護車去醫院,我的母親並沒有回來,那晚過後,一切都平靜了,因為紀遠回來了吧,我說了很多,他把兩千塊錢又給了我,我沒要。之後紀遠也不再說話,我習慣似地每天發送消息,正如今天這般,發著他看不見的信息,送著他不以為意地禮物。

我心情何曾好過,紀遠把我拉黑了,我茫然無措,只得和朋友喝酒,那是距離我去醫院的十天左右。朋友能看出來我心情不好,我那天也不想喝酒,可是我想到紀遠就想喝酒,希望能沉浸在無知覺的世界,忘卻一切。

那天我喝的很多,半夜從床上翻滾下來,眼睛上劃了一個很長的口子,腦袋狠狠地撞了一下,我看到鮮血不住地從臉上留下來,「紀遠眉毛上好像也有傷。」血染紅了地板,我昏睡過去。

醒來的時候,已經在人民醫院縫針,臉上猶如螞蟻在啃咬,疼痛難耐,我絲毫不在乎,晚上我回到家中,猶如一個死人一樣躺在床上,渾身狼狽至極,每隔五六分鐘就要吐一次,而且都是淡黃色的液體,我試圖喝點水緩解一下,依舊是嘔吐不止,直到凌晨四點鐘,方才好轉。我不知道那一夜是怎麼過來的,早晨起來只是喝點稀飯,便睡了一夜,整整三天,我只是躺在床上。

第三天,手機忽然響了一下,是紀遠給我的兩千塊錢,我早就打算給他買手機了,所以又轉了回去,他給我沖了話費,接著他姐姐加我好友,說了幾句活該。我看不下去了,直接刪了他姐姐好友,紀遠早晨就已經不在通訊錄中了。

我腦袋發昏,渾身顫抖,從床上起來,不知走向什麼地方,又停了下來,想著他姐姐的話,都是活該。自作多情沒有什麼好下場,幾隻喜鵲飛過,喳喳地叫著,我身體虛浮,走幾步都要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下。

「我真特么不要臉!」我笑著說道。

從那時起,我臉上笑意少了許多,飲食也沒有增加,偶爾給紀遠發條消息,我知道他看不見,有時候也會寄給他一些東西。

期間去長豐也是被他的冷眼折回,若非宿管阿姨,整個學校都是冰窟,我不敢喘息,不敢聲張,在紀遠的一次又一次的「滾」下離開。

時間很久了,也不是太久,我心中還想著紀遠的生日,還有那遙不可及的一年半,我若是有幸活下去,亦或是笑聲下面是真的開心,我或許就有見紀遠的勇氣了。若是不然的話,一年半也挺漫長的。

坐在桌前,我常常流淚,不時摸一下眉毛附近的傷疤,好在紀遠也有一個,這可能就是我們唯一的共同之處吧。我是喜歡紀遠的,一直到現在,身體勉強支撐,工作早就荒廢了不知多少時日,因為生命都不知能堅持多久,何況工作呢。

時至今日,我依舊念念不忘,身體略顯虛弱,好在父母都回來了,說來知子莫若父這句話還要改一改,改成知子莫若母才是。母親只要有時間,都要問一下我心中到底有什麼事情,我都是搪塞過去,我想著紀遠,大概能夠記著一輩子吧。

無數個夜晚,也曾寫下無數詩篇,曾經投到詩社還被拒絕,其中一首如下:

少年曾言情不深,今日情深近紅塵。

茶飯不思人蹉跎,瘦骨蒼顏漸成真。

我思念愈發的深,臉色愈發的蒼白,人家都說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可我的命運似乎被紀遠抓著,沒有一句話,就是這樣等待著,不知多少日夜彷徨,不知多少日夜流淚,我所能忍受的大概就是如此吧。

也許他現在的生活很幸福,這是我所能想到的,至於自己,在那黑暗的泥沼中露出半個身子,苟延殘喘地看著也好,時間還早,不吸煙的我,再次點燃一顆香煙,吸一口吐一口,身體疲憊的掐滅,丟進垃圾桶,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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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我一生思念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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