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下水

她回過頭，海曼臉上也空白了兩秒，他可能是不太明白怎麼會有這麼蠢的魔法師，莫不是學咒語學傻了腦瓜子。此時其他人也反應過來。有個脾氣差的法師當場就想罵人。無奈形式由不得他能置身事外。眾人在到來的怪物猶如潮水般的攻勢中紛紛掏出了魔法杖。

此時當然顧不得會損壞船隻了。

她遙遙望去，只看到海面上一艘灰色的幽靈般的大船已經駛入這個船隊中心的位置。而他們腳下的地面晃動也越來越強烈。那些隨手就撲過來的怪物在路海遙的頭上，胳膊上，背部，都劃破了幾條深深的口子。她對自己的自愈能力很有信心。但是對自己的魔力續航力保持了充分的懷疑。

就在這時候，腳底下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包裹住。她看到黑灰色的像是薄紗的霧氣緩緩將自己包裹起來。那些沒有實體的能量在她四周靈活的穿梭。路海遙擠到那個企圖打右舵的船員面前，將他擠到了一邊。自己蠻橫的把左舵打滿一圈半。然後被尖叫刺穿了耳膜：「你在做什麼！！我的光明神呀。」

她回過頭，看到那個船員活像是死了爹媽那樣哭嚎起來。「我們快撞上那艘鬼船了。」

她解釋說：「撞上去還好，你打算擦過去？我們整艘船龍骨都會斷掉的。正面撞上最多把船頭砸壞。」

海曼卻在這時候適時開口：「撞上去的時候我們趁機鑽進那艘幽靈船里去。我懷疑上面有我想要的東西。」他看了路海遙一眼。她悟了：「你看上什麼了？」她發現自己還有點抖m了。海曼說什麼，下意識就是什麼。殊不知他們兩個已經靈魂分開。再也干涉不到對方什麼事情。不過心繫梅麗莎。她就當做還利息算了。

真撞上幽靈船的時候，她的腦漿都快迸出去了。被海曼的黑霧裹着摔進了船艙里。這片戰鬥之中唯一的安全之地。怪物都下船下海參加作戰去了。這裏只剩下空蕩蕩的船艙，打通的走廊看起來鋪滿了黑灰。偶爾有些水從頭頂滲下來。一滴滴匯聚成深色的水窪。

「以前綠瀛平原的末端就是這裏。那是一片沖積平原形成的三角洲。但是現在已經消失了。」海曼的手裏抓着一柄手杖。他有些嫌棄的用手杖末端將路海遙的胳膊托起來。她距離一米遠的位置摸了摸屁股，起身。「這是戰場的遺跡。」

她新奇的爬起來左右看。海曼指著前面一條條珍珠鏈子般的燈串。那是深海的寶物。能幾百年都不滅的天然珠。

「這不是我想像中的海妖或者人魚的模樣。」路海遙承認她的童話般的少女心破碎了，這不是丹麥的小美人魚雕像，也不是迪士尼的動畫片公主。這就是噩夢裏的惡魔。嗜血的怪物。沒想到海曼卻不以為意：「那的確就是人魚的血脈。不過發生了些細枝末節的變化。」他站在一處扇形的房間里。揮動手臂。那片牆板上的灰粉「簌簌」的掉落下來。露出裏面的彩繪。畫面中的主人翁長著美麗的容貌，下半身則是魚的形狀。

路海遙指著牆繪說：「你說他們是這樣的？」

他點點頭。然後將手指伸到腳下的地板。然後從地板的縫隙里摸出了個貝殼形狀的金屬片。他收入囊中。然後敲了敲台階上的雕塑：「原本是這樣的。在戰爭之前這些人魚都長著令人嫉妒的美貌。」不過和快要滅絕的小精靈不同，這種生物有着強悍的肉體作戰實力。「他們是水裏的霸主，在雨季來臨的時候，他們回溯到綠瀛的河流之中，將敵人拖入水中殺死。」

「那後來為什麼變成了這樣。」

海曼領着她慢慢往前走，兩人腳步穿梭著走的極其快速。從廊柱里的光影變化中，只能看到幾個黑影，在大海的海水反射出的光線里。幾乎分辨不出來。「鍊金術師門在水利投毒。他們堵住了河流分支的道路。在岸上截殺那些準備回大海的人魚們。」他言簡意賅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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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難以想像他們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路海遙心有餘悸的說，只要想到剛才那些宛如深海怪物的恐怖面容，心底就對所謂的「戰爭」多了一分恐懼感。究竟是多大的污染，才能將一整片海域的人魚都變成這副模樣。她惴惴不安，再去看那片沉浸在夜色中翻滾的海水，都有種反胃的噁心感湧上喉嚨。

「我們現在去哪裏？」

海曼聽到這句話，忽然停下腳步，對她深深的看了眼。直到路海遙有些不自然的退後一步。她總覺得對方沒有打什麼好主意似的。「你想幹什麼。」

他輕輕推開一扇門，潮濕的海藻順着玻璃搖晃。他的頭髮在水裏呈現一種布料的柔美飄逸。兩個人都可以保持不呼吸。他踩着木質腐朽的踏板進入船艙的內部。對他說道：「你說你害怕什麼？」他們進入一片黑暗的走廊。路海遙頭皮發麻。她想走。卻被一雙鐵鉗似的手指卡住。

她立刻瞪大了眼睛。

海曼似乎是安撫的對她笑了笑，又覺得她這種害怕很可笑。就像正常人會怕一隻隨手可以捏死的蟲子那樣可笑。他用鼓勵的口吻說道：「你不要怕，水裏沒有什麼值得你驚慌的東西。」他說道「東西」，語句裏帶着些不以為意：「這裏使用任何一種水系魔法都會比以往更加得心應手，如果遇到了敵人，消滅它們就可以了。」

他順手拍了拍路海遙的肩膀。她感覺自己的頭徹底被海水侵蝕。她的金髮也像是綢緞一樣飄起來。兩人的髮絲短暫的交錯在一起。灰色和金色兩種截然不同的顏色在暗淡的珠光中顯得如同朦朧的煙霧，在水中纏繞着。

她覺得手上束縛的力量更緊了。幾乎讓她沒有任何可以移動的範疇。只能被拖着往裏面飄。而一個像是從肺部冒出來的氣泡跟着水流順着耳際劃過去。裏面有東西！那東西甚至還在說話。

路海遙有一陣是驚慌到了幾點，那瞬間腦子裏的想像力幾乎突破天際。什麼八爪大章魚，鹹魚臉的深海魚怪，長著密密麻麻牙齒的大鯊魚。還有剛才的那種骷髏人魚。她感覺到身旁有什麼黑色的影子一閃而過。滑溜的像是泥鰍溜進了門縫裏。是面具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