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問月小築

第四十九章 問月小築

秋天白日,天晴的高朗,疏闊的雲朵朵朵散在皇城四周,涼爽清透的風拂過院中的合歡,搖曳生姿。

六王走後,鳳帝立於窗下,望着雲捲雲舒,沉默良久。

如今看來,南陽蘇府的滅門之案是非翻不可了,鳳帝長嘆一聲,也沒了評閱秀女們試卷的興緻。

六王與鳳帝議事時,安兆德瞧瞧退了出去,這會卻匆匆趕着走了進來。

「皇上,皇後娘娘在殿外求見。」

「不見。」鳳帝心下一陣煩躁,旋即擺擺手斥聲。

安兆德見鳳帝面色不善,默默後退。

「讓皇後進來吧。」

就在安兆德即將踏出內殿之時,鳳帝突然改了主意。皇后也不是不知禮的人,還是給她幾分面子吧。

安兆德頷首,恭請皇後進入殿內。

內殿龍涎香裊裊盤旋,古樸的羊角銅鼎散發着古韻香氣,秋風呼入,香氣四散開來,倒是幽靜了些許。

「參見皇上。」

鳳帝擺擺手。

「這是臣妾宮內小廚房中燉了兩個時辰的參湯,皇上您嘗嘗。」皇后親自端過秋菊奉著的湯盅,拈起一個白玉芍遞至鳳帝面前。

鳳帝默了一瞬,朝鳳宮的小廚房向來都是一個味道,接了這白玉芍便是對不起自己的胃,不接就像是拂了皇后的心意。

鳳帝視線略過白玉芍恰好掃過皇后右後方靜立的秋菊,不由得心思一轉。

「這丫頭長得倒是清麗,是叫秋菊吧?」

皇后舉著白玉芍的雙手有些酸軟,見鳳帝的關注點劃過湯盅,便輕輕把白玉芍置於湯盅之上,正待回答,秋菊卻一個躬身,清脆嬌柔的回道:「回皇上的話,奴婢正是秋菊。」

「朕記得,你身邊好像還有個丫頭喚榮耀,取得正是榮耀秋菊,華茂春松之意。」

皇后僵硬的面色稍緩,轉而笑道:「皇上記性真好,榮耀和秋菊是家生婢,臣妾入宮承襲后位之時,正是祖母親自挑選的她們作為陪嫁陪同臣妾入的宮。」

不等鳳帝接話,皇後接着緩緩說道:「榮耀穩重大方,秋菊清麗活潑,臣妾便當她們是親妹妹一般,如今她們也到了年齡,臣妾還盼著皇上能為她們指個婚呢。」

秋菊俏麗的臉色一白,眼角擠出幾滴眼淚泣聲道:「皇後娘娘不要趕奴婢走,奴婢一定會盡心儘力服侍好皇後娘娘。」

皇后嗔道:「你這丫頭,胡說什麼呢?」

旋即嘆了一聲,皇后親自扶起梨花帶雨的秋菊,寬慰道:「你們跟隨本宮多年,如今正是俏麗的年紀,正好尋個良人,本宮和皇上都會為你們做主的,何苦在本宮身邊鬱郁終老呢?」

「娘娘,奴婢不嫁人,奴婢要侍候娘娘一輩子。」秋菊搖著頭,眼梢的餘光暗暗掃了鳳帝一眼。

皇后假裝沒看到秋菊的眼神,心中卻是泛起冷笑。她年齡再老,那也是皇后,花府不放心便要將年輕貌美的盈月往宮中,身邊的也冒着想惦記她的男人。

「好了,你先去下去,本宮還有要事與皇上商討。」

秋菊瑩白的內齒輕咬下唇,默默退了下去。

鳳帝一杯茶水正好飲盡,「皇后還有什麼事?」

皇后定定神,抬眼望向鳳帝,「臣妾斗膽詢問皇上一句,可是根據今日秀女們的考核作答情況進而分宮冊妃?」

鳳帝卻是呵笑一聲,「皇后莫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朕的身份?」

兩句問話,卻是十分不留情面,半分迂迴之道也不尋,儼然表達出來兩個意思。一層意思是,鳳帝乃大燕之主,自是金口玉言,封妃考核諭旨早已搬下,自然是根據考核結果冊妃位了。

第二層意思可就更加明顯,皇后是後宮之主,管理是後宮的女人,也是鳳帝的女人,而不是鳳帝。

皇后雖然看似中庸,但亦十分聰慧,不讓她就不會在沒有子嗣的情況下,穩坐五年的皇后之位。

皇后當即臉白如紙,雙膝一軟,跪了下來,「皇上恕罪,臣妾別無他意,只恐前朝那些御史們爭吵不停,擾了皇上清凈。」

鳳帝鳳目幽幽,微啞夾雜着幾絲涼意的聲音在皇后耳邊響起,「若無它事,皇后便回去吧。」

皇后高昂着頭,走的極慢,呼吸沉重,心下一片荒涼,卻努力的維持着皇后雍容華貴的做派。

「娘娘,你臉色十分不好,可是身體不適?」秋菊扶著皇后的肩臂,擔憂的問道。

「本宮無事。」皇后臻首微抬,露出一個蒼白無力的笑容,「看吧,高高的天空之上只有雲朵能與太陽相伴。」

皇后拂下秋菊的雙手,端莊的走在寬闊的宮道上。

盈月哭哭啼啼了半天,說是自己沒答好,吵嚷着讓她來皇上這探探消息,她便來了,只是沒想到只提了一句選妃考核之事,便被鳳帝喝退了。

五年了,她不是早就清楚鳳帝說一不二的性子了嗎?怎麼會為了胞妹就在這事上犯了糊塗。

果真是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她還是當好她的皇后吧,至於家裏的身邊的還有宮裏的,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

秋菊眉頭稍動,垂下頭,默默跟在皇後身後。

鳳帝思慮受阻,鬱郁煩躁的厲害,當即換了便裝,急匆匆的策馬出宮。

鳳帝一襲暗紋織就的素白錦袍,烏黑的髮絲著白緞束起,通體無半點裝飾,與京中貴家公子做派無疑。

安兆德騎着一匹棗紅色四肢低矮的母馬,急急的揮動着手上的馬鞭,額上已是滿頭大汗。

不着急不行了,不然以皇上策馬的速度,他一晃神的功夫,皇上的身影准就不見了。

關鍵是,高頭大馬,他一個宦官不敢騎啊!

額上汗珠緊密的滴落下來,順着微眯眼角的溝壑流進眼裏,實在是撐不住了,安兆德一手緊抓馬韁,一手順着袖子狠狠的摸了摸臉頰。

沒了汗珠遮眼,舒適的安兆德吐出一口氣來。

可是,鳳帝呢?

安兆德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青,真是一眨眼就不見了鳳帝的蹤跡。他十分用力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可是眼睛怎麼眨巴,面前也沒有鳳帝的身影。

對了,鳳帝肯定又去問月小築了。

有了計較,安兆德一甩馬鞭,當街策馬狂奔起來。

西郊,背臨燕山,懷抱鏡月湖一角,是謂問月小築。

到達問月小築時,安兆德已然氣喘的到站不住腳的地步。他翻著白眼差點從馬上摔下來,安兆德一步一個踉蹌,十分艱難的扣響門扉。

不多時,一位青衣桃面少女從門縫裏貓出頭來,「你是上次隨大哥哥來的那位?」

安兆德早就癱軟在地,聽聞桃面少女的問話,頭如搗蒜的應着。

這小姑娘記性真好。

「那位大哥哥……在貴府嗎?」

「在呢,正和夫人在煮酒作畫呢。」桃面少女敞開大門,十分欣喜的請了安兆德進門。

安兆德內心卻是痛呼一聲:皇上中毒愈來愈深啊!都和夫人開始煮酒作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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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心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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