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他的回憶
孟嬤嬤明白顧氏的意思，她抬起眼皮，小聲道：「驗了，不過聽完那小丫鬟的講述，老奴覺得三姑娘沒吃虧。」
孟嬤嬤貼在顧氏的耳邊詳細地將青蓮苑剛才發生的事情簡單講述了一遍。
顧氏的唇邊終於有了笑意：「很好，是個不錯的丫頭。」
「那姑娘我們是不是——」孟嬤嬤試探性的問道。
她們已經等了很久了，現在終於有了這麼一個人選，孟嬤嬤有些心動了。
顧氏卻是抬手制止了她：「不，現在還不是時候。」她揚揚眉：「我們需要一個萬全的人。這個三姑娘和之前差別有些大，我們還不能確定她到底是不是白氏的對手，容我再觀察觀察。」
再說秦念汐從青蓮苑出來，回到自己的鉛華苑，一進門就嚇了一跳，沐辰竟一聲不吭地坐在她的屋裡品茶，伺候的丫鬟都站在屋外，沒一個人敢進屋。
她連忙退了出來，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直到看到周嬤嬤才鬆了一口氣。
「你們都站在外面幹什麼？他怎麼進來的。」秦念汐低聲扯了一把周嬤嬤的衣袖，朝著屋內的方向努努嘴小聲問道。
見到沐辰，她有些心虛，上午剛答應了聽他的醫囑，傷口不會見雪，結果立馬就因為跳車讓傷口見了雪。
周嬤嬤看是秦念汐回來，激動起來：「姑娘您沒事就好，茗燭讓老奴守在這裡等你回來，不見您人，老奴心慌的不行。沐少爺說要進來給您治臉，老奴便不敢攔著，只是他不喜看見丫鬟，老奴便把她們都打發出來了。姑娘快進去吧，別讓沐少爺等急了。」
秦念汐聽完，心中已經明白了一半，沐辰定是知道今天的事情了，才特地跑過來怕她傷口加重。
這人，雖然面上冷，不過心腸還是不錯的。
不像——秦念汐的腦海中一瞬間閃過沈元修邪魅的笑，她有些惱火，對，不像某些人一樣面上笑嘻嘻，卻狡猾的厲害。
她深吸了一口氣，重新進了屋，臉上堆了笑，率先走進沐辰開口道：「沐少爺您來了……」
「哼。」沐辰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秦念汐心中卻打起了鼓，她的臉完全是依照沐辰的心情決定是否醫治，萬一他一生氣，恐怕這臉是沒辦法復原了。
她瞅了一眼沐辰面前已經半空的茶杯，討好的拿起來，準備續上水：「杯子都空了，我來給你滿上。」
「不必。」沐辰伸手要去阻擋她，不想卻是碰到了秦念汐的手，冰冷又柔軟的觸感，讓沐辰下意識地立馬縮回手，他微皺眉頭，從懷中取出手帕，小心的拭擦著。
雖然知道沐辰不喜女子接近，但不知他竟對女子有如此大的潔癖。秦念汐立在那手僵著，一時有些尷尬。
沐辰似乎也感覺到了，收起了手帕緩了下神色道：「你不要誤會，我並不討厭你，只是我不喜碰到女子。」
本來還算是真誠的道歉被沐辰生硬地說出來，再配上他冷若冰霜的臉，實在讓人感覺不到溫度。
不過秦念汐也不在意，人家這麼晚能大老遠過來給她治臉，她已經很感謝了，並且，沐辰的性子她也多少明白些，能這麼說已經算是在乎她的感受了。
秦念汐臉上重新揚起笑容，她看著沐辰的眼睛真誠地說道：「沐少爺，多謝你。」
她這句話說的沒頭沒尾，沐辰卻是明白了，眼前的秦念汐臉上那道疤雖然可怖，但璀璨的笑臉和滿眼的真誠讓她整個人都散發著別樣的光芒。
即使是失去了女子都看中的容貌，她也依舊可以美得自信，美得迷人。他一時間有些恍惚，從秦念汐的身上，他彷彿又看見了她的影子。
她們都是那麼樂觀，那麼堅強，不管是身處何種境遇，都不放棄和生命做抗爭。
只是她沒有秦念汐幸運，她失去的不是容貌而是生命。五年過去了，直到現在他還能記起妹妹沐茜躺在病榻上形如枯槁的樣子，就是在那種情況下，她還是拉著他的手說：「哥哥，你不要哭，要笑啊，我沒事的。」
他只恨自己那時的醫術不精，他雖然從小喜愛醫術，也一直跟著宮中的太醫學，但因為是輔國公的少爺，知道以後要繼承爵位，所以也從來沒有將醫術當成自己的生存手段和事業。
直到妹妹病重，宮中的太醫都束手無策的時候，他徹底後悔了，他後悔沒有早早地潛心鑽研醫術，他後悔以前陪伴妹妹的時間不夠多。
他開始拚命的去採藥，去研究，多少次荊棘刮傷了他的皮膚，毒草搞得他嘴唇發紫，他也從來沒有放棄。
只要有剩下來的時間，他都去陪伴妹妹，可是妹妹瘦小的身軀還是日漸消瘦了下去，他的心疼的厲害。
輔國公夫人也在很短的時間憔悴了下來，日日以淚洗面，他感覺所有的重擔一下子都落到了他的身上，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這時也是沐茜笑著說：「哥哥已經做的很好了，你永遠是我的驕傲。」
沐辰回想地出神，他不但沒有聽到秦念汐喚他了好幾聲，更沒有察覺，剛剛他竟是落淚了。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面前多了一塊淡青色的帕子。遞帕子的手只捻了帕子的一角，似乎生怕將那帕子弄髒了。
「擦擦吧，帕子是新的，沒用過，我也只捏了一角。」秦念汐的聲音很輕，剛才她看到了沐辰的眼淚，說實話，她心裡一顫，原來那樣冷漠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男子也會有這樣柔情的一面。
但她不想也明白不該多問什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往事和不願意被人知道的秘密。
如果有一天他想告訴自己了，她會選擇認真聽他講完他的心事。
「謝謝。」沐辰接過帕子，轉頭將眼淚輕輕沾掉。
其實他本不想接，且不說他有對女子的潔癖，就是他自己也帶了帕子。但看到秦念汐剛拿帕子那樣小心，他心中一暖，不忍拒絕這樣的好意。
她什麼都沒有問自己，不但沒有鄙夷自己一個大男人隨便掉眼淚，也沒有對他露出同情的目光。
恰恰相反，他感覺她懂自己，她了解自己的情緒，明明她只有十三歲，為何能給人一種看透世事的老成感。並且，自己在她的面前竟然有一種難得的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