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治臉的人
大夏國今年的冬季似乎格外的長，儘管已經是嘉定二十三年正月了，天氣卻沒有回暖的跡象，反而一場接著一場的大雪，京城的很多要道都已經被大雪封路，這幾天整日可以見到官差在路上清雪。
茗燭從外面回來，抖落斗篷上的雪，小跑著進了秦念汐的房間。
「姑娘，董姑娘帶著醫官來了，可是姑娘怕是要快些了，一個時辰后就要出府去上香了，本以為這樣的天氣不會再去了，誰知奴婢剛才去問了風荷苑的人，夫人說，祈福最重要的就是心誠，已經定下了日子，就是雪再大也要去的，馬車都已經在府外備好了。」茗燭氣喘吁吁地說道。
秦念汐皺皺眉：「她怎的這般熱心？聽前幾日爹爹還說很多地方的路，人都行不通了，別說是馬車了。算了，還是先請董表姐她們進來吧。」
話還未說完，董闌珊便和一位身著月牙色長衫的俊美男子走了進來。
「哎，真是不巧，好不容易把能治你臉的人等來，你這邊就要去廟裡上香，看來今日只能大概先給你瞧瞧了。」董闌珊吐吐舌頭，惋惜地說道。
自從上次和這個表妹打架后，又親眼瞧見她在風荷苑三言兩語便把秦念汀揪出來，解除了她的鍋，心裡反倒有些喜歡她這個表妹了。
性子雖然差點，但是沒有什麼壞心眼，對欺負自己的人能想辦法還回去，很對她的脾氣。
「我給你隆重介紹一下，這位可是輔國公的嫡子沐辰，是我舅舅的兒子，也算是我的表哥，他啊從小就鑽研醫術，就是皇城中的太醫，也不見得比他厲害。」董闌珊將沐辰往前一推：「不用懷疑，我們安定伯府找的人，那定然是一流的。」
秦念汐被董闌珊逗樂了，打趣道：「所以這就是你們遲遲不給我找醫官，一直拖了這麼久，害的我這張臉呦，更嚴重了。」
她說著還裝模作樣地扶著臉嘆息道。
董闌珊才不吃這一套，輕輕打下她的手：「少來，我才不信侯府沒有給你找醫官。而且人請來的晚也不能怪我們嘛，誰叫我這個沐表哥忙地不著家，這才剛從江南那邊試藥、採藥回來，就被我抓來當苦力了。」
秦念汐聳聳肩笑道：「那我可要好好感謝董表姐了，表姐對我的心真是天地可鑒，日月可表……」
「真吵……」突然剛在一旁一直不說話的沐辰插了一句嘴，秦念汐這才開始仔細打量他。
輪廓分明的臉，光潔無暇的膚，配上那清冷孤傲的眼神，宛若不是人間煙火的神仙。
他僅僅站立那裡，周身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一種生人勿擾的氣質。
董闌珊略到歉意地說道：「我的沐表哥就是這個脾氣，不喜歡吵鬧，也不太愛與人說話，三表妹別見怪。」
秦念汐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會在意的，人家輔國公的少爺親自給自己來治病，本就是看在安定伯府的面子上，自己感激都來不及怎麼會抱怨呢。
「沐表哥，三表妹一會還要出去呢，你先給她看看臉吧。」董闌珊怕沐辰一會改變主意回府了，連忙說道。
要知道她可是給他說了半天，沐辰這才決定和她走這個一趟的。她甚至為了引起沐辰的興趣，將秦念汐這道傷口吹的無比誇張，硬說這天下沒有人能治好那樣嚴重的疤痕。沐辰喜歡挑戰自己的醫術，聽了這話被打動，才過來看的。
沐辰點了下頭，暗示秦念汐坐下，然後將藥箱放在一邊，伸手拿出了一張絹子，隔著絹子挑起了秦念汐的臉，開始打量她臉上的傷。
他有個癖好，那就是從不碰女人，不管對面的女子是誰他都會隔著一方手絹。也因此練出了更敏銳的感覺能力。
秦念汐乖乖地聽他的話，頭一動都不敢動，生怕惹得沐辰不願意醫治自己的了，雖然在她不足夠強大之前，她並不急著治好臉傷，但是她也知道若是再耽誤下去可能就來不及了，治療也是要有一個過程的。
畢竟今生，她可不願意頂著這張被秦念汀毀的臉過活。
沐辰看了半響，又輕輕用手去碰她臉上的那道疤，力道不重，但秦念汐還是疼的一抽，一抬眼皮正好對上沐辰那雙清冷而專註的眸子。
那雙眸子里此刻有訝異有吃驚，還有，還有一絲興奮。
不錯沐辰是有些興奮的，並非是他沒有人情味，而是這樣有醫術挑戰性的傷痕讓他很激動，他喜歡去嘗試別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他緩緩地離開秦念汐的臉，吐了一口氣說道：「她的臉，我會嘗試醫治，你們放心吧。」
董闌珊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心，她還挺害怕沐辰拒絕的，畢竟沐辰不是醫官而是堂堂輔國公的兒子，讓他醫治，那就必須和他的心意。
秦念汐聽了這話，連忙起身說道：「多謝沐少爺，以後要麻煩你了。」
沐辰點了下頭繼續開口道：「我手頭剛好還有些葯你先用著，回去后我會繼續配藥，找出最合適你的疤痕恢復的，隔一陣子我便會來侯府給你醫治。另外讓我治病有個條件，那就是必須嚴格按照我說的做。」
他說完從藥箱里取過一個小瓷瓶遞給秦念汐，又將使用方法詳細地說了一遍，直到茗燭取了紙筆記下了才罷休。
「那是當然，沐少爺請放心。」秦念汐笑著回答道。儘管沐辰不喜與人交流，但是可以看出他其實是個非常細心，而且對病人負責的人。
「姑娘，時間差不多了。」茗燭將記好的紙條小心放到了梳妝的鏡匣里，便出言小聲提醒道。
秦念汐微微頷首，拉著董闌珊的手說道：「按理來說，應該請董表姐再多坐坐的，可大娘那邊一早就定下了日子……」
「我明白，你且去吧。」董闌珊反握住秦念汐的手，親熱地囑咐道：「天冷路滑，一切小心。」
沐辰注視著秦念汐張了下嘴，本想說話，最終只吐出了幾個字：「記住傷口不要見雪。」
秦念汐和兩人寒暄了幾句，等茗燭取過水紅色狐皮大氅給她披上，又綰了個流雲髻，才帶著茗燭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