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連環計·青龍·三】
?葉楓沉默下來，這一切果然都超出了自己之前的想像。
祝炎兒以手扣住刀柄，整理了一下思緒，嬌顏越發顯得蒼白，好似生了一場大病：「這麼跟你說吧。這個申公策，知道怎樣讓我們安全地被黑蛟吸入腹中；知道你能主動把靈氣輸入到我體內；知道你在生死關頭，能夠開啟左手腕的力量，配合我釋放出藍掌火；還知道你憐憫那條黑蛟，會放它一條生路；知道灼痛的黑蛟會發出凄厲的叫聲，引來洞裏全部的二十四個人齊聚；知道鐵小小的雙刀快過宋浩仁，能傷到他，但殺不了他；他甚至還能左右混戰的結果，最後以用土玄術牆擋住我們的去路；他還知道，你會在混戰中，潛入他們的背後；並知道你會破壞毒氣陷阱，更會去找他……」
祝炎兒越說越激動，她以一種心悸的眼神，釋放出內心的驚恐，瞪得葉楓毛骨悚然：「你覺得奇怪嗎？震驚嗎？恐懼嗎？感到自己像一絲不掛地走在熱鬧集市吧。其實我也一樣，他聽起來就好像比我還要了解我自己一般。他不僅了解你我，還了解宋浩仁，甚至這二十四個人的性格，長短，能力。最可怕的是，他知道我的真實目的，包括隱藏在心底的那些，那些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不敢正視，不敢面對的目的。所以，我聽從了他的計策。冒這個險，我認為值。」
說完這一大串詞兒，祝炎兒不知不覺中，已將那個申公策神化。
不過提到毒氣陷阱時，祝炎兒面色略顯凝重：「他曾經不建議我越過毒氣陷阱，因為從那開始，『連環計?青龍』的約定，已和他事前預料的一樣，全部達成。」
祝炎兒無奈地回到葉楓旁邊，看着水底那些自由自在的魚兒，幽幽說道：「他還說，我可能會再次捲入這場紛爭。的確，又被他猜中了，最後我還是沒聽他的勸，原因有二，一是我對你有愧，不放心你，二則是因為我想做一回自己，做一回真正的隊長。儘管，我已經對這裏毫不留戀……」
葉楓抽出水中的神木劍柄，將那些游魚驚走，淡淡說道：「依我看，你進入黑蛟的腹中，應該是另有原因吧。在我和你交吻的時候，我感到氣味不對，你肯定是接觸了黑蛟體內的某些毒素，我甚至懷疑我中的根本就不是陰陽雙煞丸的毒，而是和黑蛟扯上關係，只不過，這正好又被申公策利用上了。」
「對你來說，可以這麼講。」祝炎兒道：「但我真的沒有騙你。我和你在黑蛟腹中說過的話，大多是真的。只是有一點我可以作個更正，就是陰陽雙煞丸在調配的過程中，違背了十九畏十八反的原則，從而一變再變，一反再反，和初衷已是南轅北轍。」
「白凡既然是用藥高手，不會不知道十九畏十八反的道理吧。」葉楓疑問道。
「當然，白凡大人自然知道這些，他正是刻意用這些相畏相反的藥材，產生藥效的逆轉。但卻因為劑量或其他什麼原因，最後形成了毒藥。在最先給兔子、白鼠試藥時，並未發生異常的狀況，但我第一次用自己試藥，便有了毒性和傳染性，看來這和人的唾液有很大關係。」
「我中毒后，白凡大人十分自責，他一是出於對我的歉意，二是找到了他的興趣所在，所以他非常想破解這道難題。後來，嘗試百毒之後，他從一本關於靈獸的書上，認識到了黑蛟腎臟的毒性。」
「白凡看的書應該是《靈獸譜》吧。」葉楓心想着。
祝炎兒還想說些什麼，葉楓卻打斷了她：「還是讓我來說吧，白凡讓你給我帶話，但卻未安排你采毒，因為他也不想讓你冒險。可你也想幫他，但你敵不過黑蛟，所以只能想辦法進入它的肚子裏，親自喝下腎水，可即使如此，你一個人也無法活着將其腎水盛出來。所以，這才是你需要我的地方。你不僅讓自己中毒，也把毒性傳染給我，是想挾持我，進而逼我完成白凡對我的囑咐，這麼來看，你是想一舉兩得吧。」
葉楓定了定神，仔細地盯着祝炎兒有些蒼白的臉色：「你還有一個理由這樣做，而這個理由，就是你真正的動機！」
「哦？」祝炎兒看他自信滿滿，臉上卻是火辣辣通紅，但她還是保持着應有的鎮定：「你想到了什麼？」
葉楓根據已知的消息與情報，見祝炎兒不惜一切代價，為白凡而竭盡全力，甚至不惜犧牲自己。光從這一點上推斷，他認為除了祝炎兒對白凡，有師、父、兄、主四重深厚感情外，還雜着朦朧而又深邃的愛意，只是，限於身份而無法表達出來罷了。
先從白凡身上分析。雖然白凡表面上，可能如祝炎兒所言，是風流倜儻之人，但就葉楓與他的相處來看，白凡內心十分講原則，並且謹慎到了極致。以他的為人處事，應該對祝炎兒一直保留着師、父、兄、主這四種情分，至於另外那一種，即使他有此心，但決計是不會表露出來的。
再看祝炎兒，個性.愛憎分明，但一旦為了白凡，她可以沒有任何原則。她沒少騙葉楓，沒少干自己不願意做的事。但顯然，她也不知道以怎麼的姿態面對複雜的白凡。她的潛意識內，是故意想讓自己中此淫毒。爾後，能幫她的解毒的人，無論是從藥理上，還是身體上，除了白凡之外，絕無第二人。
說白了，她去食用黑蛟的有毒腎水，一是幫白凡取得腎水的藥性成分，二是想知道白凡會怎麼面對身中雙重淫毒的自己，從而得知自己在白凡心裏，究竟是什麼角色，或者說是什麼角色更重一些。
如果白凡給出的結果，不是她希望的那樣，但至少能得到白凡的悉心照料，就算白凡不能救活她，祝炎兒也不會後悔；如果白凡為他動了真情，結果是她希望的那種，而且最終又能解毒的話，她就更滿足了。
即使白凡不能救她，祝炎兒能報答他的恩義至此，也算死而無憾。
祝炎兒這些並非出自本意的所作所為，如果以這個角度來解讀，就不難理解了。
只是，說起這些複雜難解的感情時，葉楓又不自覺地想起了葉芸……
正因葉芸的存在，讓他懂這種特殊又複雜的情分，葉楓自己也特別忌諱談及這種創傷，所以他也不想刺激同病相憐的祝炎兒，只是輕聲對祝炎兒說了句：
「因為你愛他。」
……
「因為你愛他。」
祝炎兒聽到這五個字，閉上了眼睛，一行淚水從眼眶中奪眶而出。
過了良久，她拭乾淚水，言道：「你怎麼和那個申公策一樣？我單獨來見你，原本是勸你不要攪這趟渾水，但我沒想到你也能做到舉一反三，看來我跟你說得太多了。不過，既然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你也得告訴我，你是怎樣得出這些結論的吧？也好讓我以後把這些腌臢事藏得更深一些。」
葉楓答道：「當人對一件事物及相關的事物都有了深刻的了解后，就能看清這件事物未來的發展方向，這就是所謂『軍師』最應該具備的推斷能力，說白了，只是對既定方向的預見性。當然在這點上，任何事物上都殊途同歸。申公策也是人，是人就沒有三頭六臂，我相信他只是掌握了足夠的情報，才能將我們玩弄於鼓掌之間，而我要找他的目的，不為計謀，只為情報。」
葉楓掌握了足夠的情報后，他自己已經能破解『連環計?青龍』，當然，也能破解出『連環計?朱雀』，最終就能得知這個申公策，他到底想幹什麼。
「說得好！」一個溫和的嗓音傳來，那是申公策的聲音：「好一句不為計謀，只為情報。你不用尋我了，還是由申公策來拜訪足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