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問罪

第二十六章 問罪

?洛仙峰劍坪,一場浩劫過去,等一切風煙散盡,只見除了無崖子,所有人都躺在了地上。

在那時,每個人都感覺到空氣變得尤為沉重,令人無法呼吸,迫使自己的身體緊貼地面,因此才免去了一場浩劫。

神龍滅世劍訣,劍氣雄渾無匹,充塞天地,竟然讓整個洛仙峰上所有的物體都變得十分沉重,在那時就算有多麼強大的力量,都會顯得微不足道。

風平浪靜之後,眾人站起身來,只見掌門無崖子仍佇立當場,一襲白衣依然不染纖塵,毫髮無損。

而無雲子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難道他已經喪生於掌門的神龍滅世劍訣之下了嗎?被那磅礴的劍氣攪為齏粉,屍骨無存。

洛仙峰眾弟子怔立許久之後,正待歡呼,卻見無崖子突然狂噴一口鮮血,胸襟白衣上,殷紅斑斑,令人觸目心驚。

「掌門——」七脈首座同時驚呼,忙不迭地奔過去,令他盤膝坐下,七人環坐一周,為他渡入靈力。

方才那驚天一劍,已經耗損了他巨大的靈力,且被傷及心脈,若不及時救治,恐怕性命難保。

凌風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看到洛仙峰已經成為了一片廢墟,大半弟子身受重傷,藥王峰的弟子們東奔西走,各處治療受傷的同門。

他來到八位首座面前,看到無崖子已經緩緩睜開眼,其他七位首座收回靈力,緩緩起身。

無崖子望了望此時的洛仙峰,喟嘆一聲道:「該來的始終要來,洛仙門平靜了百年,終將是要迎來一場浩劫了吧。」

萬天抒道:「掌門師伯,那位叫無雲子的洛仙前輩,已經死在了你的劍氣之下,怎麼會······」

無崖子搖了搖頭道:「方才我們兩道劍氣難分軒輊,他突然撤手,逃走了。」

「啊?」七位首座面面相覷,強敵逃遁,洛仙樹此大敵,前途堪憂。

無崖子望向長空道:「氣運使然,無可逃避,從十七年前本門鎮派寶物被盜開始,這個九州就已經開始動蕩不安了,我們之前所看到的、經歷的,只不過是巨變前兆而已。當初那個人將風雪引交到祖師爺手中就曾預言,神曲一出,天下將劫!畢竟這個世間已經平靜整整一千年了,希望那個神秘的門派能有傳人出世,扶大廈之將傾。」

凌風聽在耳中,如一拳重擊敲在他的心頭,猛然想到莫非這就是魔頭即將現世的預兆嗎?

「也不知蟬姨她怎麼樣了?九黎遺迹是魔神蚩尤的故鄉,那裡邪魔猖獗,她能照顧好自己嗎?」凌風擔憂想著。

傳說伊夢斜有毀天滅地之能,當時只有他一人修成天魔,凌駕於眾魔之上,差點讓華夏文明毀於一旦,這樣可怖之人,我究竟要如何對抗?

單單一個還未達到靈寂之境的無雲子,修為就如此驚世駭俗,那傳說中的仙魔之力,該是何等地毀天滅地。

劍坪之上人來人往,就凌風一個人佇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好像萬千世界,就只剩他一人,在這個當口,或許也沒有人有心情理會他吧。

八脈首座接下來商榷良久,可是凌風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深深地陷入無比懊悔之中。

不久,只聽見古木一聲斷喝:「到底是哪個不知好歹的小子,將那個無雲子救了出來?」說完,下意識得看向了百草。

百草見他面色不善,也是一怒道:「你看我幹什麼,我百草自入門以來,恪守洛仙門規,怎會明知故犯,私闖禁地?」

「哼!就算不是你,也是你門下弟子,你管教不嚴,也應有罪責。」

「你······」

「好了!你們看看現在的洛仙,居然還有心情吵架?」寧不凡忍不住出口道。

二人旋即住口,互不理睬對方。這時風還羽語聲溫雅,但仍是凝重道:「當務之急不是追究誰的責任,而是應當想辦法該如何補救,無雲子逃出生天,對洛仙的仇恨難解,定會捲土重來,我們應當想好萬全之策,普天之下能與他抗衡的沒有幾人,我們決不能掉以輕心。」

無崖子長舒一口氣道:「這是我與他兩人之間的恩怨,不關乎你們和洛仙,若他要來找我,你們不必阻攔,百年糾葛,是該做一個了斷。」

餘人還想說話,卻被他一個手勢打斷。沉寂許久,林昊乾說道:「掌門師伯,我洛仙向來門規嚴厲,約束門下弟子,絕不是一紙空文,既然有人犯了門規,就應該嚴懲不貸,以儆效尤。」

古木一聽也道:「不錯,要是不把這人查出來,眾怒難平。」

話音剛落,凌風沉痛走來,雙腿一曲,在八人不遠處重重地跪了下去。

首座們頓時詫異的看向他,不明所以。

水柔轉過來道:「風兒,你跪在地上幹嘛?」

這時寧不凡哈哈笑道:「定是此子沒見過這麼大的變故,被嚇得四肢疲軟,也怪不得他。」

無崖子、水柔和萬天抒靜靜地看著他,料想並非如此簡單。

凌風毫無血色的臉上慘然一笑道:「禁地飛雲渡崖下那位老前輩,是我救的。」

「你說什麼?就憑你,開什麼玩笑?」水柔勃然大怒,其實憑她對凌風性格的了解,這種事他是做得出來的,若真如此,只是想為自己心愛的弟子開罪。

「是真的,師父。」凌風一人做事一人當的性格,再次承認道。

「好啊,水柔,想不到你們落霞峰竟然出了一個如此資質不凡的弟子,他真是比藥王峰那一眾弟子強太多了,百種奇毒就輕易被這麼一個剛入門不久的小弟子解了,哈哈哈哈!要是傳出去,你們藥王峰的面兒往哪兒擱?」古木發出癲狂的大笑。

水柔面色烏青,厲聲喝道:「凌風,你最好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說清楚,若有半點隱瞞,便不再是我落霞峰的弟子。」

凌風將事因當著劍坪眾人的面說了出來,其中當然略過無雲子傳劍之事,要不然只怕又多了一項偷師學藝的罪名。

當他說到無雲子身中百毒,可憐至極之時,古木打斷他道:「你這豎子知道什麼,無雲子道法通天,那些毒素只是為了壓制他體內的靈力。你看看這裡,他恢復靈力之後,可有半點可憐,可憐的不是他無雲子,也不是你,而是整個洛仙峰弟子。」他這一聲純屬咆哮,頓時劍坪之上的弟子們停止了奔走,盡皆圍了過來。

凌風環顧了一下四周,卻見孫逸鳴、白千翔、葉青赫然在內,面色沉痛。顏芷煙望著自己捂口痛哭,還有那個一直跟自己過不去的楊清雪,也緊緊地盯著自己。

百草無奈搖頭,一臉苦笑,似乎在責怪自己不該將醫術傳授給他。他最後再望向水柔和萬天抒,他們皆是一臉痛意,沒有一句話跟自己說。

無數道目光都向他投射過來,責怪、怨毒、同情······

凌風腦中空白一片,就那麼靜靜地跪著,至於後來八位首座說的話,他一句都沒有聽進去,自嘲:「他們應當都是談論對我做出什麼懲罰之事吧。」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落霞峰的,也沒有待在後山,而是被水柔關在了一間黑屋子裡,沒有亮光,沒有新鮮的空氣,只有壓抑的昏暗和塵土撲鼻的氣味。

他現在很是適應這種黑暗,因為這樣就沒人看見他,不會面對那麼多的指責和怨恨。

沉默、許久······

對他的懲罰指令還沒有下來,兩天都沒有見到他師父了,難道在為他苦苦求情,他這樣的人,應該不值得被同情吧,是罪魁禍首,是洛仙罪人。

「師弟!」一個聲音驚動了他,他才畏畏縮縮地抬起頭來,目光穿過門縫,見到了大師姐趙南若的半張側臉。

「師姐!」凌風的聲音微弱。

「師弟,你這是何苦,為什麼要承認呢,反正沒有人看見不是么?」趙南若哭道。

「師姐,我是不是令你們很傷心。」

趙南若使勁搖了搖頭道:「你不用擔心,門下姐妹都沒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師父······」

「師父怎麼了?」凌風急道。

趙南若幽幽道:「師父自上次去洛仙峰還沒有回來,已經兩天了。」

凌風猛然湊到門縫前道:「師父還在為我求情嗎?你告訴師父,他不必為我這樣的,將我逐出師門就好了。」

「笨蛋!」趙南若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道,「你以為師父這麼努力是為了什麼?我們落霞峰上下絕不會對同門有所放棄,姐妹們都是一條心,跟你永遠站在一起,師父也是一樣。」

這時候,外面又響起了一個聲音:「大師姐,洛仙峰傳來消息了。」

聽聲音,凌風知道是二師姐呂萍。

趙南若轉過頭道:「我們過去說。」

凌風見她們走到很遠,門縫裡已經看不到她們,便將靈力凝聚於雙耳,它使用的赫然便是暗脈中《紫皇傲天訣》的靈力。

「不好了大師姐,情況變得好嚴重。」呂萍急道。

趙南若忙道:「別急,慢慢說。」

「小師弟觸犯了本門兩項罪行,其一:擅闖禁地;其二:私救重犯。兩罪並罰,按門規應當廢除全身修為,逐出洛仙門。昨日只有師父和萬師伯替小師弟求情,情況不容樂觀,按照規矩,至少有四名首座為他求情,此事才有迴旋的餘地。所以當天晚上,師父和師伯都分別找了其他首座私下求情,今天早上,百草師伯也站在了我們這邊,還有瑤光峰的林昊乾師叔本來不打算為小師弟求情的,結果林霜晴師妹毅然站出來為師父講話,這才讓林師叔轉變心意。」

趙南若欣喜道:「這是好事啊。」

「可是······」

「可是什麼······」

「我不久才知道,原來就算有四位首座求情還不成,門中在這條門規上還加了一條限制,必須還要有一位要自願領受』天罰』之刑。」

「那······那是什麼?」

「所謂天罰之刑,便是用戒刀自封血脈,一年後方可取出,此舉非凡人能夠承受的。本來是萬師伯自願領受的,可到了關鍵時刻,竟然是師父搶先出手,將戒刀插入自己的肋骨。天罰已成,小師弟不用被廢去修為,逐出門牆,而是改為面壁三年,以觀後效,掌門的法旨不久之後便會傳到落霞峰的。」

凌風聽完,腦中一聲轟響,慘呼一聲:「師——父——」

趙南若聽到呼聲,急忙跑過來道:「師弟,你怎麼了?」見久久沒有動靜,她心下一驚,一劍破開房門,卻見凌風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眼角泛著淚光。

凌風醒來的時候,也是渾渾噩噩,如同走屍一般,洛仙峰派弟子前來宣讀法旨,他一句都沒有聽進去。隨即便被四個健壯的弟子架走,飛遁向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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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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