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來接你回家，別生氣了好不好？」他輕聲細語。他按照地址找過來的時候，發現這個小弄堂在小區一個很偏僻的角落裏，破敗不堪，旁邊還有個垃圾堆，條件堪憂。到那時他忽然就很自責，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麼，讓這個從小在蜜罐里泡大的女孩受這樣的委屈？

但是眼前的這個姑娘在此刻突然發起了小脾氣，抓住他的手臂狠狠咬上一口，男人手臂遒勁有力，鼓起的肌肉紋理硬邦邦的，重重咬下去十分解氣。但是在聽到他那聲「嘶」之後，周亦棋卻突然有些心疼地放鬆了力道，後來乾脆鬆開口。

眼睛蒙上了一層霧氣:「你這個壞人。」

「嗯，我是壞人。」他走上前一步輕輕抱她進懷裏。

「你這個王八蛋，你凶我，你罵我，你趕我走，你不聽我的話，你不心疼我，不愛我!」她像倒豆子一樣控訴著，圓圓的眼睛裏蓄滿了淚花，像個被誤解了的小孩。

「我沒有......」

「你有，就有!」

「好好好，」他順從着她，試圖將她重新拉回懷裏，「那我以後不會了。」

她矮矮小小的個子，整個人被他圈住，還有軟糯糯的嗓音，一切都讓他疼惜不已。兩個人在樓道里抱了一會兒，周亦棋抓起剛剛被她咬過的那條手臂，在那個牙印上印了一個吻，輕輕的，軟軟的。

酥麻從她嘴唇觸碰的一小塊皮膚開始蔓延，像羽毛拂過，抓心撓肝，突然某種衝動席捲他全身。

顧硯書將她抵在牆上親吻，速度快得周亦棋有些沒反應過來，頓了幾秒回過神來以後微微張開嘴唇迎合他，雙唇緊密相觸，吮吸、試探、挑逗、糾纏。在舌尖相抵的時候，空氣陡然升溫，帶電粒子在兩人身體上流動，引起一陣又一陣舒適的戰慄。

周亦棋被他擁著壓在床上，從門外至卧室一路跌跌撞撞。

他一邊吻她的脖子一邊迫切地去解她的襯衣扣子，其中兩顆被他扯落在地上，黑色內衣包裹着的胸脯即刻出現在他眼前。此刻他竟慢下動作沒有急着去解她的這最後一件衣裳，而是隔着柔軟的料子親吻她。

周亦棋除了感覺到他的呼吸縈繞在自己胸前的皮膚上，還感到他的大手穿過了裙擺撥弄着她粉色內褲上的蝴蝶結，她一個激靈輕輕瑟縮了下，雙手握成拳輕輕推他的肩膀，臉色羞得緋紅:「這裏隔音效果不好的。」

他慢慢上移，在她鎖骨處輕輕吮吸，手繞到背後去解她的扣子，鼻尖抵住她的脖子，嘴唇若有似無地逗弄:「那你待會兒叫小聲點兒。」

「......」下流，不要臉!

人總是會有爭執，在年輕氣盛的時候跟愛人紅過臉不稀奇，難得的是縱有千般爭吵萬般萬般委屈，我還是離不開你，捨不得你。聯繫男人和女人的這種特殊情感是神奇的，它在陰陽調和與剛柔並濟間消隔閡於無形，溫香軟玉，銅牆鐵壁，再硬的心腸也會化成春水。

溫存之後兩個人躺在出租屋的小床上，她被抱在懷裏。這張小床對她來說剛剛好，但是對於顧硯書而言卻太小了，那麼高大的一個人在這張小床上，顯得有一點點滑稽。周亦棋枕着他的手臂，一會兒摸摸他的喉結，一會兒用食指在他胸膛畫圈圈，想起方才這張小木床吱吱呀呀地叫喚，有點不好意思。

顧硯書忍着這張小床帶來的不舒適感，撫摸着她的頭髮，一下一下地拍她的背，像哄小孩子那樣哄她睡覺。

第二天她搬回了顧硯書的公寓，東西不多，他開車一趟就可以全部搬完，周亦棋有點心疼她交的房租費，房東大媽理直氣壯地說合同簽的是一個月，提前退租是她自己的選擇，誰也沒逼着她走，總之就是一句話——不退錢。周亦棋本想跟這個咄咄逼人的大嬸好好理論一番，但顧硯書實在看不下去，拉着她離開了被圍觀的第一丟人現場。

七月初的時候周亦棋沒能按時去顧硯書朋友的公司上班，因為余恩在六月的最後一天給她打了一通電話，說她不久就會到B市分公司開展工作，希望周亦棋還能繼續幫她。

掛掉電話以後，她陷入了糾結當中，是答應她呢還是拒絕呢？答應意味着她要重新回到離職的公司，重新跟那群不討人喜歡的同事打交道，況且她當時頗有氣節地遞交了辭呈，如今又灰溜溜地回去，豈不惹人非議無端讓人笑話？可是拒絕余恩，意味着她會錯過一個絕佳的機會，余恩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領導，憑藉她們幾年來的默契配合，事業再上升一個高度也不是什麼難事，如果拒絕了這次機會，她能否在新的領域出彩還有待商榷。

經過考量和徵詢顧硯書的意見，她最終還是選擇了余恩，也可以說是選擇了成為自己。至於再回去跟那幫女人打交道，也沒什麼好畏懼的，反正又不在同一個部門，必要的時候打個招呼，其餘時間把她們當成空氣好了。

關於余恩的這次調動，眾說紛紜。一說她從總部到分公司是得罪了高層領導，被「流放」；一說集團高層有意讓她當B市分公司的一把手，要不了多久就能得到股份坐上這個控股公司的第一把交椅，是一種「升遷」。

具體情況如何周亦棋沒有多嘴詢問，她試圖從余恩身上看出點什麼，但是失敗了，余恩還是那個拿命工作的余恩，一認真起來全神貫注面無表情，是雷厲風行的女強人應有的樣子。其實余恩一定能看出來周亦棋的心中所惑，但既然並未開口解釋，那她覺得還是不必窺探來得好。且周亦棋有種直覺，這其中原因一定很私密，說不定還跟她的婚姻相關聯，跟小徐總那樣的男人談婚論嫁本來就沒有安全感，況且他還算是她的東家，或者說老闆。

果然，再強大的女人也終究是女人。造物主在創造這種生物的時候就擅自決定了她們的共性——容易感動，容易認真，容易受傷。

周亦棋剛返回茂雲上班的頭幾天，沒掀起多大的風浪，她之前在這裏工作時間不長，職位也不高，並沒有太多人在意她的去留。她跟着余恩在戰略部門做事，與之前的同事並無交流，只在電梯里跟辛昕打過一次照面，沒有寒暄，沒有對視，更沒有交流。

余恩很快適應了新的工作環境，指揮、安排各項工作都有條不紊，周亦棋也慢慢找回了自信，那種能在一方天空斬頭露角的充實感也逐漸回到她的身邊。

新的職位新的領導，有許多人事、項目上的事情需要各方交接處理，周亦棋這段時間變得非常忙，跟在余恩左右打點，不接顧硯書電話不回他消息也是家常便飯。總是忙到深夜，沒有時間跟他一起吃晚飯，通常都是辦公室幾個同事一起叫外賣，不然就去樓下的快餐店隨便吃些東西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