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五峰教(下)

第6章:五峰教(下)

一人道:「諸位兄弟,今日事情蹊蹺,對方有高人相助,咱們切切不可冒然行事,不如我等先行回去,細細商議后再來。」眾人見此情形,不敢造次,只得背起那漢子屍體,三三兩兩各自散了開去,混不顧那肥漢。莫高聲內力高出那肥漢不少,不消片刻,內力猛的一吐,二人剎時分開,那肥漢吐出一口鮮血,顯見得受傷不輕,莫高聲道:「今日且先放你,他日再來,必定不饒。」那肥漢不自量力,吃了大虧,只得離去。

謝成向莫高聲施了一禮,道:「多謝先生解圍。」莫高聲嘆息一聲,緩緩道:「五峰教為禍東南,此事也怪你不得。」話鋒一轉,突然道:「出來吧。」伊願從一叢桂樹后露出腦袋,訕笑道:「先生,你怎知我藏在此處?」莫高聲笑道:「伊學士精於躲藏,小的哪裡知曉,不過是碰巧看到了罷。」伊願搔搔腦袋,傻笑道:「先生,我回學館聽書去了。」莫高聲道:「今日之事,五峰教必不肯善罷甘休,散學回家,須得沿途小心。」謝成道:「學生謹記。」莫高聲向伊願詭迷一笑,負手離開。

伊願見莫高聲對自己相視二笑,已知莫高聲對自己適才用石頭出手相助之事,心知肚明,只是不便說破。回到課堂,卻見顧平章和文荊川滿面怒容,謝成上前行禮道:「學生魯莽,勞煩先生費心。」顧平章道:「爾等孩子,不知世間險惡,適才我前去找文院長商議對策,若非文院長早派莫先生在院門阻止,爾等前去豈非羊入虎口?」謝成等連聲道歉,文荊川道:「十日後便是蘇州**書院與我院的才藝比賽日期,此賽輸贏關乎我院名望,伊願你和其它幾位學兄便作為代表參加,此後不許在外招惹是非,散學後到佳木閣中找我。」伊願道:「是,院長。」回到坐中。

眾學子見伊願代表本院參賽,羨慕者有之,忌妒者也甚眾。蔣楊小聲道:「伊學兄,你今次不如將參賽名額讓與我,我給你百兩銀子作為酬謝。」伊願笑道:「此事我同意不算,你須得向文院長申請。」蔣楊道:「文教授素來偏愛你,我去和他說,他豈不又要責罵我。」伊願道:「你讓你父親去和文院長商討,此事豈不大有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蔣楊道:「伊學兄果然聰明,我父親向書院捐銀五百銀,要一個參賽名額,書院向來缺錢,想來文教授定會允同。」伊願道:「那是當然。」

這日散學,文荊川在佳木閣中等候伊願,伊願上前行了一禮,文荊川道:「伊願,你可知道此次比試,我院有幾成取勝把握?」伊願道:「學生不知。」文荊川道:「此前才藝大賽,雖然項目難測,但我細細研究之後,卻發現有一契機。」伊願道:「請院長賜教。」文荊川道:「每屆比試,項目都由當地學政大人出題,今次在杭州,當然是由咱們杭州府的陳鴻圖大人出題,陳大人雖是翰林出身,但平素卻極喜對對聯,因此此屆比試,這對對聯一項估計是少不了的。」

伊願道:「院長所言甚是。」文荊川突然臉色凝重,良久緩緩道:「可是,我有一件難以啟齒的事情,先要說給你知曉,你如果覺得此事不妥,不便出手相助,便拒絕也可。」伊願道:「願聞其詳。」文荊川道:「這次比賽,你要辦一件事情,就是私下裡和蔣楊溝通,如果蔣楊父親捐贈三千兩白銀給我們書院,我便給他一個參賽名額。」伊願聞得一怔,他平素欽佩大觀四傑,何況文荊川其人,不但領袖杭州文壇,學識淵博,而且生性清高,品行高貴,萬萬想不到今日竟讓自己去做這等齷齪之事,不禁心頭一涼,半晌無語。

文荊川道:「伊願,你可知道,要成就一件大事,即便是名垂青史的英雄,也難免會違背良心去做一些交易,以成就偉業,譬如初唐名將李靖,他本是隋朝官吏,察覺唐高祖有謀逆傾向,便上書舉報,但被高祖擒獲,在刑場和高祖做了交易,願意戴罪投降高祖,這便是史上有名的『使功不如使過』之典故。」伊願道:「院長所謀之事定然關係重大,真如院長所說,學生願往。」文荊川頷首沉思,並不多言。

次日不待伊願行動,蔣楊找到伊願,二人來到院內一僻靜處,蔣楊道:「伊學兄,昨夜我和家父商議,家父同意捐贈紋銀八百兩做為參賽條件,伊學兄素來聰敏,為小弟先行預測一番,不知此事有幾分成功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伊願搖頭道:「我看此事困難,試想文院長素來高傲,若要讓其動心,除非四千兩白銀以上方可一試,如果冒然行事,出價太低,恐遭拒絕。」

他不說三千兩白銀,而說四千兩,真是頗有心計。蔣楊驚道:「四、四千兩?要價太高,估計家父處很難應允。」伊願笑道:「如果保證蔣學兄不但能夠參賽,還能賽贏,這四千兩白銀豈非不多?」蔣楊道:「伊學兄你又不是神仙,這才藝大賽比試項目保密甚嚴,輸贏又怎能如伊學兄心意所定?」伊願道:「你不須多問,反正我有辦法讓你贏定便可。」蔣楊道:「待我向家父言明此事,明日一早回復。」二人計議妥當,徑回課堂聽講。

清晨入學,蔣楊素來晚到,不想今日竟比伊願早到,二人見面,來至昨日商議處,蔣楊道:「伊學兄,昨夜懇求家父,頗費了些口舌,最後勉強同意,家父想請文院長今日到我家詳談,此事煩勞學兄去通知文院長。」伊願道:「這是自然。」當日散學,找到文荊川,文荊川聞言頗是嘉許。伊願完成囑託,心情舒暢,一路小跑回家,行至西城門外,不想謝成早在彼處等候,一見伊願,道:「伊學兄,今次你代表我院參加才藝大賽,小弟甚是欽佩,本不想打擾,但小弟見學兄最近武藝大長,心頭痒痒,很是想和學兄切磋一番。」

伊願道:「甚好,小弟正有此意。」謝成遞給伊願一柄長劍,說道:「伊學兄,今日咱們不比拳腳,比試劍法如何?」伊願道:「好,小弟久聞蒼山劍法名震江湖,有幸領教,請賜招。」二人便不客套,你攻我擋,比了起來。伊願平素只聽得母親講習蒼山劍法,並未親自領教,今日一交上手,方知蒼山派盛名之下,其實不虛。

謝成的蒼山劍法源出正宗,一招一式,步步攻殺,伊願素喜劍道,平素練習也多重劍法,待謝成一路蒼山劍法使完,長嘯一聲,展開凌雲劍法,連打帶封,不及十數招,謝成已左支右絀,破綻大開,伊願一式「荊江水流」,謝成避無可避,只得棄劍認輸。謝成道:「真想不到伊學兄劍法如此高明,小弟自小習劍,浸頗深,不意今日一比,伊學兄劍法何止高出小弟百倍千倍。」

伊願道:「謝學兄不必過謙。」謝成道:「我和伊學兄相交時日雖然頗淺,但每晤學兄一面,眼界便增長一分,學兄若是不棄,小弟願與學兄義結金蘭,同生共死。」伊願大喜,他見謝成小小年紀,行事卻光明磊落,頗有宗師風範,早想結交,當下二人堆土為盟,拜過天地,成了異姓兄弟,論及歲數,雖然都是十五,但謝成長了二月,自然是謝成為兄,伊願為弟。

謝成道:「願弟,你所使劍法非常精妙,不知出自何派?」伊願道:「大哥,這套劍法,是我師公『荊楚神劍』餘子川他老人家所創,名曰『凌雲』,前日里又蒙他老人家親自指點,因此才有些許領悟,說到精妙,還差之甚遠。」謝成道:「願弟原來得到『荊楚神劍』他老人家的真傳,怪不得小小年紀劍法如此高明。咱們蒼山劍法,是我父親在蒼山上日觀雲海,見其變化萬端,而悟天地大妙所得,雖然算不得神妙,但昔年叔父謝志和用咱們的蒼山劍法在海上殺賊,也算有些薄名,不如我們每日里切磋比試,我教你蒼山劍法,你教我凌雲劍法如何?」

伊願道:「就依大哥所言。」當下二人每日散學,便相約結伴論劍,互不猜忌,悉心相授,功夫各各大長。眼見得再過三日,便是才藝大賽之期,伊願加緊溫習功課,只盼能在才藝大賽上一鳴驚人。雒新一夥見謝成和伊願成了結義兄弟,雖然和他素來不睦,心中忿恨,但也不便再暗中使壞,只是那王博一見伊願,不顧場合,開口便討要顧平章的山水,伊願不好直面拒絕,每次推脫了事。

自上次在書院門外一戰,五峰教徒並無動靜,這日散學,伊謝二人來到西城門外比劍,卻見一行人擋住去路,為首那人黑臉絡腮,面相兇惡,握一桿大槍,一見伊謝二人,厲聲道:「小兔崽子,今日遇到老子,便是爾等死期。」

謝成悄聲道:「願弟,這五峰教只向愚兄尋仇,與你無關,等下我和他們講明,你便先行離去。」伊願道:「大哥,當日我倆一拜,此後便同生共死,休說其它,今日就算戰死,但能陪同大哥,也是快事一樁。」謝成道:「好兄弟,今日咱們便向昔年玉帶山上的俠義盟群雄學習罷。」

那絡腮鬍道:「你們兩個小賊,哪個是點蒼派的謝成?」謝成道:「小爺便是你謝家爺爺。」那絡腮鬍道:「老子縱橫江湖時,你這小兒還在娘胎里沒有出來,你自稱是我爺爺,真是豈有此理。」伊願道:「他是你家大爺爺,我是你家二爺爺,絡腮兒,快過來拜見你家爺爺啊。」

那絡腮鬍大怒,一揮長槍,一式「毒龍出海」,向伊願當先攻來。伊願長劍一盪,劍槍相交,頓時虎口發麻,心下一驚,暗道此人膂力好強,當下劍招一換,變為以快打強。其餘諸人見交上了手,各各掄刀舞槍,團團將伊謝二人圍住,謝成長劍一揮,並不懼怕,手起一劍,刺倒一人。那絡腮思胡刀大槍沉,攻勢勇猛,伊願每接一槍,手臂便麻上很久,不禁越打越急,當下唰唰攻出三劍,逼得那胳腮胡退後兩步。

伊願高聲道:「雒學兄,你等快去知會莫先生,這班匪徒難纏得緊,不多叫上些人手,恐是抵擋不住。」謝成一聞此言,以為雒新趕到,左右一望不見人影,心知伊願又是虛張聲勢,那絡腮鬍和伊願打了四五十招,互有攻守,並不佔據上風,一聞伊願此言,大怒道:「你這小兒,爺爺今日本不想多殺人,既有同黨,都叫出來,老子『快槍手』馬行並不畏懼。」

伊願思量當前形勢,逃是逃不了了,只有打贏才有活路,當下再不多言,嗆啷兩劍,先刺倒身邊兩個賊子,一式「風雲雙殺」,封住馬行來槍,還了一劍,謝成戰得興起,叫道:「願弟,哥哥又放倒了一個。」伊願笑道:「大哥,小弟暫時輸你,待把這『慢槍手』剁了,便與你持平。」

他把「快槍手」故意說成「慢槍手」,氣得馬行大怒,手上力道一加,再增兩分,伊願大喝一聲,運足十成內力,一劍刺在馬行槍桿之上,馬行槍桿顫抖,不得已,後退三步,伊願趁這機會,將圍攻謝成的兩個賊子撂倒。謝成笑道:「多謝願弟。」伊願哈哈一笑,並不回答,這二人年紀輕輕,雖身處危難,絲毫不怕,那「快槍手」馬行,成名江湖多年,是江湖中的二流高手,不想今日被兩個少年搞得顏面頓失,盛怒之下,長槍一揮,使出十分功力,狂風暴雨般向伊願發起攻擊。

伊願畢竟內力不足,雖然劍法不錯,但武術云:一力降十會,待馬行使出全身功夫,頓時敗象立顯,馬行攻出一槍,伊願避之不及,索性反刺一劍,在馬行左肩上重重劃了一道,但左腿上被扎了一個大窟窿,鮮血直流,謝成急道:「願弟,你受傷了?」伊願忍住疼痛,強笑道:「不妨事,大哥,這『慢槍手』傷得更重。」實則他比馬行傷得更重。

馬行著了一劍,大急,攻式更加勇猛,伊願壓力大增。謝成也不比伊願好到哪裡,他前胸後背,已不知被五峰教徒劃了多少傷口,整個人混似血人一般,伊願強打精神,又挺了幾招,長劍招式放緩,眼見得即將中槍倒下,忽然那「快槍手」馬行身形一個趔趄,長槍失了準頭,伊願乘此機會,一劍攻出,馬行下腹著了一劍,當即倒地。

伊願除惡務盡,踏步上前,復刺一劍,將「快槍手」變成「死槍手」。除掉一個強敵,伊願心頭一松,轉眼見謝成腳步蹣跚,傷勢沉重,一揮長劍,刺死一個,叫道:「馬行已被我殺了,你們武功比他如何?小爺今日大發善心,放過爾等,下次見到,定殺個精光。」眾賊子見馬行已死,頓時失了主心骨,呼喊一聲,四下逃散。

謝行身形一閃,不得已以長劍支地,竟然笑道:「願弟,你我今日把這不可一世的『快槍手』除掉,實是為江浙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他受傷頗重,竟然毫不顧及,伊願道:「大哥,你撐不撐得住?說實在的,小弟想要回家,只怕這條左腿不聽我使喚。」謝成道:「估計你我兄弟現下是走不動了,不如坐下來聊天如何?」伊願正待說好,二人眼前一晃,一清瘦老者已立於面前。

那老者眼神湛亮,神采奕奕,微笑道:「你就是願兒?」伊願道:「小生伊願,請教前輩何事?」那老者微一點頭,笑道:「你雖然不如你父親心志堅毅,忠誠厚道,但聰明機智,重義輕利,不愧是我『荊楚神劍』的徒孫呵。」伊願一見那人,心頭便有一股溫暖,好似許久不見的親人一般,一聞此言,不禁大喜道:「師公,願兒好想你老人家啊,願兒給你叩頭了。」起初那馬行無故趔趄,便是餘子川暗中所助。

餘子川一手扶住伊願肩頭,笑道:「你這孩子,自小聰明乖巧,說話討人喜歡,我見你時,你還是一個五歲的娃娃,不想一晃眼,已是十年過去了,現下你腿傷頗重,要叩頭也得等好了再說罷。」伊願這十年來和母親相依為命,缺少父愛,加之生活艱難,一見師公,頓時心頭寬慰,歡悅道:「多謝師公。」

謝成道:「晚輩見過『荊楚神劍』余前輩。」餘子川道:「免禮,你便是蒼山謝掌門的公子?果然使得一手好劍,真是父親英雄兒好漢啊。」謝成道:「前輩謬讚。」轉首向伊願道:「願弟,想不到你便是俠義盟龍雲衛伊俠遜大俠的後裔啊,怎不早說,咱們蒼山派和伊大俠,那是水裡來火里去的過命交情啊。」

伊願道:「大哥,你現下不是知道了嘛。」餘子川道:「願兒,我先替你包紮一下,我這裡有少林無相大師贈我的觀音膏,療制外傷最見神效,我幫你敷上去,再替你打通受傷經絡,然後你便可以自行回家。謝小兄弟傷得頗重,我須送他回府才行。」謝成道:「前輩,我和願弟是結拜兄弟,你叫我謝小兄弟,我怎受得起,叫我一聲成兒便感激不盡了。」餘子川道:「好罷,我便叫你成兒。」

當下替伊願包紮妥當,運足內功,手起指落,不消片刻,已打通伊願經絡,伊願起身一走,但覺腳步雖然遲緩,卻行走無礙,不禁大喜,叫道:「師公,我此後在哪裡找你?」餘子川背起謝成,笑道:「你不須找我,我自然會再來見你,日後才藝大賽,不要輸給那**書院,連我『荊楚神劍』的臉面也一起丟了啊。」伊願笑道:「師公,咱們『荊楚神劍』門下,個個英雄豪傑,人人長勝將軍,怎會使你老人家顏面無光啊。」餘子川道:「傻孩子,就會貧嘴。」伊願目送餘子川和謝成離去,心頭一酸,眼角竟流下兩行熱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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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嶽劍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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